“然后呢？”岑绩问。
“然后村长合提亚尔去报了官，官差来看了看，就把玛依卜乃带走了，一通棍棒下来，玛依卜乃就认了。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店家摇头叹气道:“要不是几个月后又接连有两个女子遇害，我们也都信了是玛依卜乃那个憨实小伙子干的呢。”
“后来遇害的两个女子也都是村里人吗？”岑绩问。
“一个是村里的姑娘，一个是村里小伙子刚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媳妇。反正都是十七八岁。”店家答道:“玛依卜乃据说不久就死在了牢里，他母亲不堪打击，悬了梁。结果又发生了同样的事，这下子可以肯定不是玛依卜乃干的了吧！哎！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没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那，罕古扎娜的家人还在吗？”岑绩问。
“也不在了。”店家摇头，不无感慨道:“后来叶禄和牦苏人爆发战争，叶禄军到处抓人去充军，男女不限，大家为了躲避战乱，一窝蜂的四处逃难，谁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直到一年前，玄驹建国，推行大政策，开山修路，统计户籍，村民们才算又逐渐迁徙回来。主要还是因为听说原住民都可以回原籍参与分房划地，大家才愿意回来的。可您看，现在的洛戟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破落小山村了，人多了几倍不止，真正的原住民啊，其实没有几家了！都是战争啊！也不知道大家伙儿是不是都还活着。”
“店家，您贵姓啊？”赵小戎忍不住问。
店家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朦钰微笑解释道。
“一个小山村里的人，祖祖辈辈一起生活，多多少少互相之间沾点儿亲带点儿故，也属正常。”陌荇道:“所以，店家，您不用紧张。”
大漠各民族，很多没有姓氏之说，有些有姓氏的，也跟中原姓氏传承不是同一概念。这些赵小戎不是很清楚，陌荇和朦钰却是很了解。所以，他们听明白了赵小戎话中意思，便贴心的替赵小戎解围。
店家闻言，深吸一口气，摇头叹道:“客官所言，确实不差，老朽和罕古扎娜，玛依卜乃家都有些渊源，可惜了，多么善良美好的俩孩子啊！”
“店家可否帮个忙?”岑绩起身认真道。
“什么忙？只要老朽做得到的，客官您尽管吩咐。”店家回道。
“帮我画出小镇中迁徙回来的那些原住民，他们现在的住址，我需要一一去拜访。”岑绩道:“还有，带我们去当年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对，还要找一下当年去报官的村长。”赵小戎补充道。
“当年的村长合提亚尔几个月前去世了。”店家摇头无奈解释道。
“这……好吧，现在有几个原住民就先找几个吧！”岑绩苦笑着拿起纸笔，按店家口述画了小镇大致地图，一一将原住民家住址和人口数做了标注，问:“那现在镇长是谁？”
“正是老朽。”店家不好意思的回答。
岑绩将画好的地图拿到桌上给赵小戎，陌荇和朦钰等人看了，问道:“咱们是先去拜访这些原住民，还是先去当年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不如兵分两路。”赵小戎急着破案，好赶快离开小镇去接覃沧月，站起身提议道:“我跟陌荇君去山里，岑大人和朦钰君去拜访原住民?”
陌荇低眸想了想，拒绝道:“不行啊小戎姑娘，现在护卫都派去镇外守出入口了，你不能离开我俩视线。凶手很可能现在还在这个镇子里。况且，这几个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子。”
岑绩身边仅余的几个护卫也和晚风一起拿着受害女子画像去挨家挨户询问去了，岑绩本身又不会武功，也意识到几个人就这样贸贸然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深山里查看早年陈尸现场太过危险，遂笑道:“是我疏忽了。我们还是一起先去拜访一下镇上其他原住民吧！”
四人出了客栈，来到一条窄巷，岑绩见四处无人，低声说出自己猜想:“我是觉得，凶手就在这些原住民里的几率是很大的，因为以前这里没有外人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案件。再者，那女子体内之物，加上那女子身上被狎昵蹂躏的痕迹，我觉得很可能会是丧失人道功能，导致心态极度扭曲的男子所为。若不是这样，镇子里就有花楼，他又何必非要杀人?”
“岑大人分析的极有道理。”陌荇点头道:“不过，若死者是被人劫持，为何却没有捆绑痕迹?”
“迷药啊！”赵小戎接话道:“说不定女子是过路的，不是直接被人从中原劫持来的，所以只需要迷药迷倒，若近距离搬运，不需要捆绑也能保证女子不会醒来。”
“嗯，赵姑娘说的对。”岑绩点头。
“女子舌头若是被人咬掉的，那即使昏迷中，也会因疼痛本能的咬回去吧？”朦钰道:“所以，我们是不是只要找到嘴巴四周有咬痕的男子，就算抓到凶手了?”
“这么说，岂不是马上就可以破案了?”赵小戎兴奋的举了一下手中标注了各家原住民地址和人口的小镇地图，因为那里只有三十几家人，要走访查看一遍，岂不是不太难。
陌荇顿住脚步:“若真这么容易就破案了，当年叶禄官方是得多草包无用?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等官差赶到再说，免得咱们打草惊蛇，引来祸端。”
岑绩也意识到了不太对劲，停下脚步道:“是啊！至少等仵作来了，仔细验尸后再做定夺。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赵小戎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去镇口，看看那些被我们侍卫拦截下来想急着出镇的人里，有没有符合特征的。说不定凶手怕暴露，急着逃走，就被拦下来了呢！而且我们侍卫都在那，我们暗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不就好了。”
“也好。”岑绩，陌荇，朦钰都赞同赵小戎这个提议，于是往镇子一头的出入口走去。
果然被拦下很多商队和镇子里的人，都被赶到一起圈了起来。
四人混到人群中仔细挨个观察，半晌，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
四人又一起往镇子另一头走去。
路过一个茶馆，里面传来孩童凄厉的哭喊声和男子叫骂声，夹杂着棍棒声，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朝茶馆走去。
原来又是早上追打男童的坡脚佝偻老汉，在暴打那个十岁左右大小的男童。
男童倒在地上，口鼻被血水糊做一团，在老汉棍棒下翻滚哭喊，求饶不止。
陌荇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下老汉棍棒，赵小戎跑过去查看男童伤势。
“你怎么能这样打孩子?你是想打死他吗？”赵小戎看着男童身上新旧交错的青紫淤痕，气得浑身哆嗦。
她亲手照顾阿木两年多，结下深厚情谊，深深觉得小孩儿可爱，只能用来疼爱。
见老汉竟对一个稚子下如此毒手，简直打破了她对长辈与孩童相处模式的所有认知。
男童见有人来阻止老汉打他，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骨碌爬起来紧紧抱住赵小戎的腰，将自己藏在赵小戎身侧，用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老汉。
“老汉的家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插手。”老汉不满的挣扎，甚至想抬脚去踢钳制住他高举拐杖的手腕的陌荇，恶声恶气道。
“小弟弟莫怕，告诉姐姐，他是你什么人？”赵小戎弯腰仔细用帕子将小男孩脸上血迹泪痕擦干净，柔声问。
小男孩怯生生的又瞟了一眼老汉，低低道:“师傅。”
“原来你不是他爹啊！陌荇甩开老汉，没好气儿道:“难怪这么下得去手。说说吧，这孩子哪来的？莫不是你拐骗来的吧！”
赵小戎一听陌荇这么问老汉，马上明白过来，柔声问小男孩:“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父母是谁？”
小男孩微微摇头，怯生生回答:“我只有师傅。”
“哼！”老汉冷笑一声:“你们听到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无父无母，是我救了他，给他饭吃。多管闲事。”
“跟姐姐走好不好？”赵小戎不理老汉的恶声恶气，仍面带微笑的柔声问小男孩。
“当着我的面就想拐骗我徒弟，几位，高人啊！”老汉继续冷笑。
小男孩怯怯看着赵小戎，慢慢后退，转身快速跑开，跑到老汉身边，抱住老汉的腰躲在老汉身侧。
老汉得意的笑了:“几位客官，来小店是要喝茶吗？洛征，还不赶快招呼客人?”
“不必了。”几人讨了个没趣儿，只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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