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绩也知道覃沧月身怀六甲，又从襄南皇宫离开不久，长途劳顿，政务可能会是妙镜先生在代为处理，便也没有说什么。
“那这个凶杀案咱们还继续查下去吗？”赵小戎问。
“查。”岑绩想了想点头:“这个凶手和两年前那个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死者身份，我怀疑有可能也跟拐卖人口有关，不然没理由到现在都没有商队或家人来认尸。看这女尸情况，她失踪应该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么久没有人寻找，没有人认尸，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她是被人拐骗过来，结果半路上丢失了，不敢大张旗鼓寻找。这边也没什么异样，不如我们先回客栈，看看晚风那边打听的怎么样了。”
晚风带着侍卫们，拿着女尸画像挨家挨户打听有没有见过此人，都是摇头说没见过。一上午过去了，毫无头绪。
晚风继续带人打听。
下午，青螺县的仵作买皮嘉尔和负责刑名的县吏奇纳尔带着青螺县衙捕快们匆匆赶到。
仵作买皮嘉尔验尸后，从女尸牝口推拿出一截木桩。木桩光滑顶部略细，但并不尖锐。
“木桩直径一寸，长两寸三分，断裂处有蛀痕，应该就是断裂在里面的原因。”仵作买皮嘉尔仔细将浸了血水的木桩擦干净，验看后道:“是桐木，特意仿男性阳物制作的，表面光滑，暗黑，是陈年血浸造成的，应该不止用过这一次。看女尸牝口内异物取出，腹内血水冲出的细小虫尸，判断可能是某种蛊虫。而深处直穿腹腔的力道，应该不是人力所为，像是某种机括，只是力道失控，才会导致女子出血过多死亡。”仵作买皮嘉尔仔细想了想道:“鄙人之见，很像中原前朝曾实行过的一种惩罚不贞女子的刑具，名唤木驴，只是木驴的顶端是尖锐的。不知各位大人怎么看？”
“我们问过本地人，此地还归叶禄所辖的时候就发生过三起同类型案件，不知当年案宗还能不能找到。”陌荇问一旁县吏奇纳尔道。
奇纳尔恭敬道:“回仙君殿下，两年前的案宗多数被焚毁了，下官已经派人回去查找了，至于还能不能找到，就……”
如今已经改朝换代行政区都重新划分了，找不到也无可厚非。
“那我们去当年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陌荇已经派了侍卫和县吏带来的捕快一起去盘查镇中原住民了，这个案子既然和两年前的案件如此相似，况且当年这里还是个封闭偏僻的小村落，几乎没什么外人造访，所以此案是原住民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客栈老板领着一行人分别去了当年发现尸体的三处山坳，自然是早已没有了什么痕迹。
奇纳尔脱去鞋袜，踩着脚下山岩，龇牙咧嘴走了几步，望着小镇方向，说出心中疑惑:“假使受害人是在这山上遭到凌虐，在体内有异物刺入腹腔，引起大出血的情况下，光着脚，能跑出多远?何况她身上的伤痛还不止那一处。我推测，受害人被凌虐的地方，一定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远，绝不可能在这山里。”
奇纳尔说着，坐在一块风化山岩上穿回鞋袜，起身道:“另外，这山坡上到处都是多刺小灌木，没道理尸身上没有留下刺痕或刺尖，所以下官建议，以发现尸体的地点为圆心向四周，挨家挨户排查，看有没有符合死者脚底伤的地方。尤其是以前的原住民家附近，要着重盘查。”
“只能如此了。”朦钰刚才弯腰查看脚下山石的时候手就已经被多刺小灌木刺破了，也深觉奇纳尔说的有道理。
回到小镇，天已经黑了，累了一天的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朦钰和陌荇保护赵小戎回房休息，她俩房间分别在赵小戎房间两侧。
奇纳尔继续带着捕快和一部分岑绩护卫，赵小戎护卫盘查，并派了人回去请县里有名的蛊师蛮末来协助调查。
街边花楼已亮起旖旎彩灯。
岑绩带着晚风，扮作客商去了烟雨楼。
这里花楼不似中原那般，未进门就先听见管弦丝竹，哝哝阮唱，而是极其直白露骨的一群衣不蔽体，举止风骚的姑娘站在二楼临街栏杆处摇着艳俗帕子揽客。
进了门，徐娘半老，脸上干粉脱屑的老鸨挤眉弄眼挽着岑绩手臂，肥硕身躯直往岑绩身上蹭着嗲笑问:“这位俊俏客官，可是第一次来?”
岑绩硬着头皮压下极其想躲开，拔腿跑路的冲动，笑道:“上个月来过的，玛玛贵人多忘事。”
“哎呀！我说我怎么看着客官这么面熟呢！”老鸨笑得脸上褶子更多了几层，眼看着满脸脂粉又簌簌落了些许，继续道:“那客官可是有相熟的姑娘了?”
“嗯，我记得是叫什么燕来着。”岑绩故意不说雨燕姑娘的全名，免得引来老鸨猜忌:“她伺候的不错，人也水灵。”
“奥！那一定是雨燕姑娘了。”老鸨笑着接话道。见岑绩迟疑着点了头，老鸨喊到:“雨燕进房，有客来了。”
“是。”一声脆生生的应答传来。
老鸨拉着岑绩手臂不放，一扭一扭的陪着岑绩上楼，路过的房间里不时传出打情骂俏和不可描述的喊叫声。
晚风讪讪跟在二人后面，羞红了脸。
走过长廊，来到一间房门口，老鸨好像才留意到随从打扮的晚风一样，对岑绩笑道:“客官，您这家仆，是否也要找个姑娘伺候?”
“不，不，我跟我家老爷一起。”晚风赶忙摆手。
“两人一起啊？”老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但马上恢复正常笑道:“那可得加钱啊！”
岑绩点头。晚风赶忙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塞给老鸨，老鸨开心的接过，放在一口大黄牙上咬了咬，眉开眼笑，推开门道:“二位客官请进，雨燕啊，要好好伺候哦。”
“是。”候在桌边的雨燕起身施礼道。
老鸨将岑绩晚风二人让进门，告退道:“二位客官有事叫我。”
老鸨退出关了门，雨燕迎上来道:“二位客官谁先洗。”
这里几乎就是直买直卖，不像有些风月场所提供饭食，桌上倒是有酒水，然后就是四小碟坚果，也就是做个样子。
墙边木架上是两个半盆的清水。
岑绩和晚风没有理会雨燕，晚风进门后就守在门后，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岑绩则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雨燕姑娘，请坐。”
雨燕见这二人与别的客人不同，有些紧张道:“二位客官这是……”
“你可认识镇中铁匠噶哈尔?”岑绩单刀直入。
雨燕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岑绩，神态中防备之意明显。
岑绩示意她坐过来。
雨燕只得到岑绩身边凳子上坐下，替岑绩倒了杯茶水。
岑绩拿出女尸的画像问:“你可见过此人?”
雨燕脸色大变:“你们怀疑噶哈尔杀人?不，不是他，他不会杀人的。”
“我是问你有没有见过此人。”岑绩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雨燕勉强镇定了一些，仔细看了看画像，摇头道:“没见过。”
“那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是噶哈尔杀人的?”岑绩问。
“我，我……”雨燕表情痛苦，欲言又止。门后的晚风忽然哼唧道:“来，来，别跑呀……”
岑绩立刻会意，伸手就在毫无防备的雨燕手臂上拧了一把，雨燕一惊之下大叫出声。
门口偷听的老鸨满意的掩嘴笑着离开，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晚风朝岑绩点点头。
“冒犯了雨燕姑娘。”岑绩朝雨燕道歉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
“我……”雨燕显然是信不过眼前年轻人，不知道该不该照实回答。
岑绩也怕自己是认错人，也不敢把求救血书的事说出来。
只得旁敲侧击，拿出自己的令牌道:“镇子里发生了凶杀案，一日案子不破，镇子里的人就别想离开。我是协助官府破案的。还望雨燕姑娘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我们查错方向，冤枉了好人。”
雨燕一听有可能会冤枉好人，而一开始这个人就提到了铁匠噶哈尔，神态愈发紧张起来，眼珠在岑绩令牌上转了又转，最终下定决心似得，压低声音，满是祈求道:“大人，我若说了，您可否帮我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姑娘放心。”岑绩点头保证。
雨燕低头道:“这画像上姑娘我确实没见过，但我听说她是昨晚被害的。昨晚噶哈尔一直跟我在一起，所以绝不可能是他杀人的。噶哈尔是好人，大人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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