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噶哈尔一大早就急着出镇子，也是因为你喽?”岑绩问。
雨燕点点头，低声啜泣道:“八个月前，我因不满父母为我定的婚事，跟人私奔来了这里，我本以为是找到了真爱，谁知道那个人渣是人贩子，把我卖到了这里。我在这受尽了凌虐屈辱，我好后悔，我想回家，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打手，我们根本就逃不出去。后来，我认识了噶哈尔，求他帮我去送信，让我家人来救我。昨天他来，就是告诉我说他筹够了路费，可以出发了，所以他才会一早要出镇子。”
“你说你们逃不出去，你们?还有谁？”岑绩问。
“这楼里的姑娘都是从中原被拐卖来的，谁不想逃啊！以前也有逃的，被抓回来活活打死。”雨燕哽咽道。
“带你私奔的人是谁？他也在这个镇子里吗？”岑绩问。
“他说他叫桑巴赛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里的，我问过很多人，都说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也问过噶哈尔，他也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想，老鸨一定认识他。”雨燕压抑低泣道:“当初我真是鬼迷心窍，他告诉我说大漠都是女子为尊，来了大漠就能开启全新的人生。他骗了我的心，骗走了我的贞洁，最后还拿走了我所有财物，把我卖到了这里。”
“那他长什么样子?”岑绩也猜到桑巴赛尔肯定是个假名字，说不定他每骗一个人就会换个不同的名字。
“我这没有笔墨。”雨燕哽咽着抬眸看岑绩。
岑绩向晚风道:“笔墨。”
晚风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笔墨和纸张放在桌子上，岑绩按雨燕描述画了桑巴赛尔的画像，是一张姿色不错，却没什么特殊记忆点的脸，这，混进人群中就别想再找出来。
岑绩又问了雨燕在中原的家庭住址，写在另一张纸上。
出了烟雨楼，岑绩将桑巴赛尔的画像交给奇纳尔，让他带人去烟雨楼找老鸨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就说这人跟凶杀案有关。再将烟雨楼的姑娘分开挨个问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人是被他拐来的。
老鸨一开始还矢口否认，直到听了奇纳尔说包庇杀人犯与杀人犯同罪，吓得赶忙招了，说这是一个客人，只来过几次，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楼里的姑娘也挨个盘问了，除了雨燕，还有三个是他拐来的。
老鸨被以涉嫌包庇杀人犯的罪名带走。
陌荇写给妙镜先生的信午后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慕伊，这会儿拐卖人口案还不方便说破，只能先打着凶杀案的幌子吸引民众注意力。
第二天一早，青螺县擅长蛊术的蛊师蛮末便被请了来，奇纳尔和蛊师蛮末，仵作买皮嘉尔一起坐在客栈雅间里等陌荇等人起身。
岑绩起来，和晚风一起被店伙计引着来到雅间，见礼介绍后，岑绩在奇纳尔身边坐下，晚风侍立在他身后，岑绩问奇纳尔道:“奇纳尔大人，可是有了新发现?”
奇纳尔将托着昨日从女尸体内被血水冲出的死虫子的纸推到岑绩面前，神色沉重道:“岑大人，您看。这种虫子是一种蛊，能激发出人无尽情欲，令人达到发狂的程度，那女尸的致命伤，有可能是她自己操纵机括造成的。所以也可以解释她身上为什么没有被捆绑或殴打的痕迹。”
“自己?”岑绩不可思议的看向形容枯槁的黑瘦看不出年龄的蛊师。
那蛊师微微点头道:“这种蛊，很少有人修炼，因为等同于没有什么实际用途。我们炼蛊的人，也有自己心目中的三六九等。就好比中原人常说，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我们也是。每多修炼一种蛊，对蛊师而言都是一种身心俱创，所以据我所知，没有哪个知名蛊师是屑于修炼这个的。与其有功夫修炼这种东西，不如多修炼一种攻击性极强的蛊，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和地位。而且，谁修炼这种蛊，被同行知道了，也会被瞧不起，在蛊界失去立足资格。岑大人，您说呢？”
“岑大人，赵姑娘和两位殿下呢？” 奇纳尔问。
“我们刚刚来时，看见两位殿下等在赵姑娘门口，应该是赵姑娘尚未起身。”岑绩说着瞥了一眼外面天色，现在确实时辰尚早，小姑娘起不了那么早也是正常的。
陌荇和朦钰负责保护赵小戎安全，对他们而言，破案固然重要，但也没有神女娘娘义妹的安全重要。何况案件已经有地方官员接手负责。
一名捕快小跑而来，低声禀告道:“禀大人，抓到了画像上男子桑禄。”
“太好了。”奇纳尔起身。
“走，去看看。”岑绩也起身。
几人跟着捕快走出雅间，迎面遇上满面焦急的陌荇和朦钰，原来是赵小戎不见了。
昨晚，这家客栈几乎是被官府的人承包了，陌荇和朦钰又分别住在赵小戎房间两侧，怎么可能有人入室劫人还不被发现的。
他们一早在赵小戎门口等着，见赵小戎迟迟不出来，便敲门叫她，结果一敲门，门自己开了，赵小戎并不在屋内，鞋袜还摆在床前，外套也在衣架上挂着，首饰也都摆在妆台上。被褥掀开，很像是自己起夜掀开的，奇怪的就是没有穿鞋袜。
窗户也都上栓拴好的。
难道是她自己光着脚，披着发，只穿着里衣走了出去?
他们将店里老板伙计，侍卫们都问了一个遍，都说从昨晚赵小戎进房后就没再看到过赵小戎。只有第一个起来开店门的伙计怯怯懦懦说，早上开门时发现门没有上栓，门栓放在一边，但门是关好的，他以为是昨晚他自己忘了上拴，所幸店里也没丢什么，就没有做声。
一行人在赵小戎房内查看后，蛊师蛮末道:“不好，莫不是这位姑娘也中了蛊?中蛊之人，只要听到养蛊的人召唤，便会自动随他走的。”
“召唤?怎么召唤？”陌荇焦急的问。
“有人用手鼓，有人用竹笛，竹哨，甚至口哨，各家有各家法门，不一而足，不知两位殿下昨晚可听到过什么声响?”蛮末问。
陌荇和朦钰仔细回想了一下，均是微微摇头。
“不能等了，得赶快寻回小戎姑娘。”陌荇焦急道:“奇纳尔大人，你赶快调度人手，把小镇原住民全部集中起来。”
奇纳尔也很着急，若神女娘娘的义妹在他辖区出了事，他要拿什么负责。
“是。”奇纳尔应一声，转身奔出去安排人手了。
岑绩，陌荇和朦钰又将赵小戎房间仔仔细细查看一遍，希望可以有什么新的发现。
昨天官兵已经将小镇原住民挨家挨户盘查过一遍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小镇被封锁住出入口的情况下，赵小戎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也确实令人猝不及防。
“蛮末大师，养过蛊的人外貌上是不是都会与常人有所不同?”岑绩问:“若我们找出小镇里谁是养蛊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基本确定了谁是凶手?”
“只有养蛊过度的人才会从外观上显得与常人不同，不然是很难看出区别的。”蛮末摇头道。
“店家，把你店里所有人都叫出来。”陌荇吩咐一直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客栈老板道。他也是这里的原住民之一，也有嫌疑，差点就灯下黑忽略了他。
“啊？”店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奥，好，好。老朽马上去。”
店家转身欲走，朦钰一把拎住他后脖领:“我跟你一起。”
很快，客栈里的住户和伙计，厨师被集中到大厅里。
朦钰和蛮末带着几名侍卫看着他们，岑绩，陌荇和买皮嘉尔，晚风等则各带几名侍卫挨个房间搜查。
厨房外发现一个不大的地窖，里面黑黝黝的直通地下岩洞。
用厨房柴禾做了几个火把，陌荇带人下去，留两个侍卫守在上面。
岩洞不算深，凹凸不平，怪石倒竖，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里面本就空气不流通，还遍地骨骸，有人的，有牛羊的，还有各种烂掉的菜叶子，腥臭扑鼻，令人窒息。
“原来是家黑店 ”一名侍卫几欲干呕道。
陌荇蹲下仔细照了照那几具人的骸骨，摇摇头:“这几个人看样子死了有些年头了，这些牛羊骨骸倒是近期的。应该是店家挖地窖不小心挖开这个岩洞，发现有尸体，店伙计索性拿这里当了垃圾坑。”
在岩洞内搜寻一圈，没什么发现，去跟岑绩汇合，岑绩晚风那边也没有什么发现。买皮嘉尔那边也是。
排除了客栈嫌疑，一行人去看齐纳尔那边进展。
小镇原住民正被官兵押送着，陆陆续续来到空旷处。
外来人口则被驱赶到另一边等待盘查。
幸而原住民不多，一上午下来就全押送过来了，只少了一家，茶馆里的师徒俩。
陌荇想起茶馆里那个酷爱殴打小徒弟的坡脚佝偻老汉，心头一阵恶寒。
跟奇纳尔招呼一声，便带人急匆匆往茶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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