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小戎穿回袜子道:“孟须子是这么说的，他说十二个脚趾却不畸形，我是他女儿无疑。”
“怪不得他会认错人。”鄢柳笑道:“他真是少见多怪。”鄢柳说着也从被窝里蜷出双脚，除去袜子给赵小戎看自己的脚:“我也十二个脚趾不畸形啊！我小时候听我爹说，我们老家鄢家坡，好多人都是这样的。当然，畸形的偏多，像我这样的不多。但也不只是我一个啊！”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呢！”赵小戎开心的笑了:“我还一直怕别人看到了会笑我呢。”
“我也是。”鄢柳不好意思道:“我爹跟我说他知道好多人都这样，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过了会，鄢柳又道:“你跟妙镜先生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算是很久了。”赵小戎道:“从玄驹还不是玄驹，月儿姐姐刚来大漠的时候就认识了。”
“妙镜先生对你可真好。”鄢柳不无羡慕道:“回来的路上，妙镜先生给你熬雾莲糖，当时姑娘也想吃，妙镜先生都不肯给呢。我都不敢跟妙镜先生说话。”
“妙镜先生其实对每个人都很好，尤其是对月儿姐姐，你不用怕他，他不凶的。”赵小戎道:“在这个神女宫里，他是我们所有人的依靠。”
“我听说，妙镜先生跟我家聂老爷是好友，我们大帅，就是伊若神君殿下也是他一手调教着长大的，还有襄南皇帝，也是妙镜先生的弟子，我只是没想到，妙镜先生看起来居然还没有伊若神君殿下显得大，你说他到底是多大了？总不会是跟你我一般大吧？”鄢柳疑惑的看着赵小戎。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多大了，没敢问过。”赵小戎耸耸肩道:“不过月儿姐姐曾跟我说过，说他比我爷爷小不了几岁。”
“啊？那岂不得跟聂老爷差不多大?”鄢柳惊的睁大眼睛:“可聂老爷看着都像个小老头儿了，妙镜先生可真是……”
两人聊天聊的有些口渴，随手从床头桌上果盘里拿了两个雾莲，一人一个慢慢吃着。
“你说，岑绩岑大人跟月儿姐姐什么关系?这都从南沙运来第二车雾莲了。”赵小戎离开中原比较早，有些事情不清楚，向鄢柳打听道。
“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跟你说。”鄢柳话没开口，先自己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笑什么呢？”赵小戎不解的看着鄢柳。
“当年，伊若神君殿下还是聂大帅的时候，他出征一年多归来，姑娘不是躲去觕荦了吗，大帅回来，姑娘还没回来，大帅每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谁知道有一天，大帅陪老夫人去姑娘的岑寂楼吃饭，你猜怎么滴。”鄢柳忍笑看着赵小戎。
“怎么了？”赵小戎催促着:“快说，快说呀！”
“当时还是岑公子的岑绩岑大人扶着肚子疼的姑娘往房内走，正好被大帅从后面看见。大帅以为姑娘变心了，不要他了，气急败坏的要随便拉个人成亲，那一场闹得，哎呀！”鄢柳细细将覃沧月抢亲，吓得聂如海大病一场，聂老夫人不得不妥协退让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天，好精彩！”赵小戎不禁捂住嘴巴感叹:“我跟小羽哥哥从巴蜀刚赶到枬阳城的时候，就听说‘美人一滴泪，英雄十觞血’的典故，好感人，好浪漫，没想到还有抢亲这么一茬，天呐！这次在洛戟镇遇见，我看伊若神君殿下对岑大人挺客气的，居然没打他。”
“可是‘美人一滴泪，英雄十觞血’，姑娘和大帅可都遭了大罪了。”鄢柳直到现在想起那天的事还忍不住热泪盈睫:“大帅因为赶着进宫赴宴，就让姑娘先去聂府老宅拜见老夫人，那天天特别冷，还下着霏霏雨雪，姑娘早早为老夫人准备了很多贵重礼物，我本来以为，老夫人会像大帅那样喜欢姑娘，谁知道，老夫人恨姑娘恨的入骨，恨不得当场就命人杖毙了姑娘，姑娘被迫穿着单衣，在雨雪里跪在卵石地面上冻到下午，直到大帅收到消息赶回来。”鄢柳忍不住哽咽起来:“若不是大帅拿刀捅了自己十几下，还是说服不了老夫人的。可是姑娘看到大帅拿刀捅自己，她怎么忍心，她想去阻止大帅，可她跪在卵石路上跪了几个时辰，冻了几个时辰了，她的腿还怎么能听使唤，姑娘摔倒了，小产了，呜呜……”
“原来是这样。”赵小戎也哭起来:“后来月儿姐姐到小院来找我们，小羽哥哥让我帮他骗月儿姐姐，月儿姐姐伤心的一个人离开，又被柳巷里的坏人给抓走了，大帅和小羽哥哥带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老鸨下了毒，装进箱子，埋在了后园里。若再迟一点点，月儿姐姐就……”
两人说着说着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出来巡查的韩山羽在屋后听到哭声，绕过来敲门:“鄢柳，小戎，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开门。”
“小羽哥哥，我们聊天呢！”赵小戎回道。
“殿下，我们真是聊天呢！”鄢柳也赶忙回答。
韩山羽向外面守卫确认后，才放心道:“奥，很晚了，你们早点睡。”
“知道了小羽哥哥，知道了殿下。”两人异口同声答应后，泪迹未干，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覃沧月寝殿书房，覃沧月案前摆着厚厚一摞玄驹境内各郡发来的人口拐卖案进展情况奏章，覃沧月拿着其中一个拧着眉头叹气。
一旁聂如海小声安慰她道:“有些时候，杀戮是难免的，杀掉一些坏人，才能拯救更多好人，慰藉更多因亲人被拐卖而支离破碎的家庭。”
“一次性判斩立决这么多人，确定都证据确凿，没有冤假错案吗？”覃沧月不放心的抬眸看向聂如海。
“这是第一批重犯，都是经过直接被害人指证，证据确凿的。”聂如海解释道:“存疑的，还有直接被害人失踪或死亡的，都在详细审理中。放心吧月儿，重刑犯至少都要经过三司核审的。当年襄南人口拐卖案闹那么大，杀那么多人，居然还震慑不住，不下狠手是不行的。这些因贪图一丁点儿私利，就不惜毁掉别人整个人生的人，不配活在世上。”聂如海经历过覃沧月被拐卖，险些活埋事件后，对拐卖人口的人格外仇视，量刑也尽可能的加重了很多。
覃沧月知道聂如海心思，也知道人贩子的可恶，于是提醒聂如海道: “拐卖人口的罪犯确实不该可怜，更不能姑息。只是，千万要审理清楚仔细，切莫出现冤案啊！”
“放心吧。”聂如海点头。
韩山羽巡视一圈回来，拿了一个密函给覃沧月:“刚刚收到来自襄南的探报密函。”
覃沧月接过打开，聂如海凑过去一起看。
韩山羽见聂如海在悄悄偷看覃沧月的表情，心里好奇 ，也凑过去看了一下。
“襄南皇帝要与狄羯四部的涵妲部公主妲祁懞联姻?”韩山羽轻轻惊叹出声，也侧目去看覃沧月表情。
覃沧月仿若未觉，只是看着那密报不语。襄南若与狄羯结盟，很明显的意图就是夹在他们两国中间的北岳。覃沧月虽与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和族人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血浓于水，她真能就这样坦然的看着狄羯四部和襄南联手灭掉北岳，屠尽亲族吗？
或者，玄驹和北岳结盟，先发制人，灭了襄南?
在外人看来，覃沧月和覃梓煕是亲兄妹，一人掌管玄驹，一人掌管北岳，而襄南皇帝楚天雄又是夙岳的叛臣，兄妹联手收腹故国太天经地义了。
即便覃沧月的父皇杀了她母妃，即便覃沧月的父皇从小将她丢入冷宫不闻不问。
即便楚天雄也算救过覃沧月和小婻的性命，即便覃沧月曾许诺楚天雄有生之年不会与襄南为敌，且要帮他守住襄南南境的和平。即便聂如海的家族也都在襄南。
然而，覃沧月顾忌的还不止这些。
她不想让刚刚稳定下来的玄驹国军民再次陷入战乱。他们奉她为女皇，为神女，她就有责任照顾他们，让他们过上稳定的生活。
“看来襄南与狄羯四部，誓要灭掉北岳了。”覃沧月叹口气，将密报放下，看向聂如海和韩山羽，幽幽道:“不是我不念骨肉亲情，实在是我们玄驹军民奉我，敬我，拿我当主心骨，我不能为了自己私利就害他们再次陷入战乱。我觉得，中原的浑水，咱们还是不趟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啊？”韩山羽有点蒙的看向聂如海，一时没明白覃沧月心思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
“不是，那个，北岳会不会被灭还是后话。”聂如海显然也很是出乎预料，干咳一声小心提醒覃沧月道:“义兄他，要和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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