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章 祖辈恩怨

“既然你说没有什么不同,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架空?”聂如海反问:“你是早就做好准备,月儿一旦发现,你就要远走高飞了是吗?”

“我,我是怕月儿知道了会觉得我处心积虑别有用心。”韩山羽更加搂紧了怀里覃沧月,低声解释道。

“正如你所说,既然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做皇帝,我们留在你身边辅佐你也未尝不可啊!”聂如海道。

“不,不,我才不要做皇帝,我也不是做皇帝的料。”韩山羽连声拒绝,又抚着怀中覃沧月的长发,无尽心疼道:“我知道你每天去廷议很辛苦,很累,可我真的做不来,月儿,我也不是要远走高飞,我只是想去南沙协助岑绩做好地下调水工程,造福大漠百姓。没想到会害得你胡思乱想,自我折磨成这样。我真是……”

“说到底你就是想用实际行动远离权利中心。”聂如海叹气:“你只想着撇清,不让月儿觉得你接近她是别有用心,但你有没有想过,月儿会怎么想?牦苏族民又会怎么想?月儿以为你们祖上是有血仇的,以为你只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却从没有爱过她,甚至以为你是想报仇下不去手才只身出走,她想问又不敢问,生怕问出最不能接受的答案,生怕戳破了真相你就会离开她,所以这些天她一直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只知道抱着小婻哭,你真吓坏她了。就连岳父大人也被你吓到了,是他让我带上月儿和小婻来追你的。无论你是神女后裔的事会不会传扬出去,你是牦苏人,更是一路带领牦苏族民走出压迫的神君羽殿下,想想,若他们知道了你手中毫无实权了,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他们肯定会以为你是被我架空的,会怨恨我,说不定日后会引发内乱的。”

“会这么严重?伊若,你说真的?”韩山羽后怕的转眸看着聂如海。

聂如海抱着小婻靠过去:“当然是真的。你看月儿被你吓得。明明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你居然一直憋着不说,你可真沉得住气。”

“月儿,对不起月儿。”韩山羽心疼的抚着覃沧月脸上泪痕:“我不该瞒着你的,早该跟你说清楚的。我们祖上,真的关系亲厚,非同一般。我也是从小就被告知,如果有幸遇到瓦嘟乐•查哈灵的后人,就要一生一世追随她的。所以,我才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追随你。但那时,毕竟我不了解你,我对母亲的叮嘱还是心存疑虑的,并没能做到孤注一掷。所以才有了许多对你的试探。”

“可是,那时候你就明知道我不可能是神女血脉,为什么还要追随我?”覃沧月还是没办法相信,眼泪巴巴的望着韩山羽问。双手却还是紧紧抱着韩山羽的腰,生怕他再一次跑了似得。

“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韩山羽抚着覃沧月脸颊哄她放开手。

韩山羽拉着覃沧月在桌边坐下,喂她喝了点水,拉着她的手慢慢说起来。聂如海也抱着小婻在一旁坐下,边用小勺喂小婻喝水边听着:“事情要从几十年前说起。那是我祖玛,也就是我姥姥出生那年。东摩正遭受百年不遇的白蚜虫灾害,所有庄稼,树木,牧草毁坏一空,风灾更是频仍肆虐。大祭司扶乩占卜,说会有祸星临世,卦象大不祥。当时,整个国家都陷入惶恐不安之中。你知道,有时候,真正打倒毁灭一个国家的,不是什么灾难,而是民心的散乱和恐惧。但,也许大祭司是对的。不久,我祖玛降生,先天浊瞳。恰逢灾劫,神女娘娘诞下浊瞳弱视的小公主,显然会给民心致命一击。当时,神女娘娘身边侍奉的女官恰巧也即将临盆,她请求神女娘娘替她催生,拿她的孩子顶替神女娘娘的孩子,避免民心生变,走向国破家亡。当时情况紧急,所有族民在神女娘娘阵痛时候就开始祈祷,希望神女娘娘可以诞下小公主,帮他们镇压邪祟,渡过难关。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们考虑。女官当场被催生,幸亏不足月降生的小女娃很健康,且聪明漂亮。她就是你的祖玛。她被拿去冒充了神女娘娘的孩子,带给了族民们渡过难关的底气和信心。我的祖玛就被说成是那女官的孩子。因为她天生浊瞳弱视,被族民们认为是大祭司口中的灾星,要把她火刑祭天。是那女官,挺身而出,护住了她,争抢中那女官自己却惨死。后来灾劫过去了,国家稳定下来,我的祖玛也不再被人神共愤,她顶替了女官的职位,一直陪伴在你的祖玛身边,她们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你的祖玛也知道了当年的事。她继任神女后,对外,她是神女娘娘,对内,其实什么事她都请示了我祖玛的意见。我祖玛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万一有一天被有心人发现,会给东摩带来灭顶之灾。比如,我小时候东摩那场内乱,就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我母亲可以驱动蚁徽的力量,开始质疑了当时神女娘娘的身份,引发的动乱。还有,我祖玛因为从小生活在暗处,不习惯在人前表现,她做不来神女娘娘要做的事,又不喜欢过暗中操纵权柄的生活。你的祖玛,明明很有能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我的祖玛就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做那个幕后提线之人,便留书出走,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你的祖玛也确实不负众望,带领东摩百姓走向前所未有的盛世。我母亲也是从小就被我祖玛教导,不以血统论身份,要以能力。我母亲几乎是在暗处看着你母亲长大的,后来她跟我说过,她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当神女娘娘的材料。当年东摩那场内乱,她稀里糊涂就被有心人利用了,导致繁盛一时的东摩轰然倒塌,她很愧疚,很自责,一直在对着经卷忏悔,她更是常常嘱咐我,如果有幸遇到瓦嘟乐•查哈灵的后人,就要一生一世追随她,无论我们的部落还能不能回来。毕竟我那时还小,对部落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情,对于母亲的嘱咐多少也存些疑虑,所以遇到你后难免会有试探的心思在。幸好,幸好,月儿,你不愧为我们牦苏族民的精神信仰。这些,真的跟血统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聂如海看着怀中乖巧白胖的小婻感叹道:“那现在你们有了小婻,岂不是两全其美,血统也回来了,精神信仰也依然屹立。”又忍不住埋怨韩山羽道:“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居然差点被你搞成悲剧,你可真行。你知道前些天,月儿还在逃避,不敢问你,生怕问出她害怕的答案,生怕戳破了真相你就会离开,吓得她一个人躲起来直哭。”

“我错了,我错了。”韩山羽赶忙认错:“我没想那么多嘛!”

“呜呜……”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覃沧月毫无形象的咧嘴哭了起来。

聂如海怕她再吓哭小婻,赶忙捂住小婻耳朵,起身躲了出去。

“月儿不怕,不怕。”韩山羽起身,心疼的将覃沧月拉入怀中,安抚哄着:“我不会离开你的,怎么样都不会的。我真的只是打算去看看岑绩设计的地下调水工程进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覃沧月紧紧贴在韩山羽怀里,额头蹭着他下颚微微胡茬,一手抚上他脸颊,无尽后怕的闭眼,泪珠滚滚而落:“你吓死我了小羽,吓死我了……”

“对不起月儿,对不起,我太疏忽,太大意了……”韩山羽轻轻抚着她后背,吻着她额顶秀发,心疼又自责的也直掉眼泪。

……

一个时辰后,韩山羽走进小婻帐中。

小婻已经睡着,放在聂如海身边的摇篮不倒车上。聂如海则坐在案前在书写着什么。

见韩山羽走进来,聂如海抬眸压低声音道:“月儿睡着了?”

“嗯。”韩山羽低应一声,走到小婻摇篮不倒车旁,摸了摸小婻胖乎乎的小脸,走到聂如海身边:“你这是写什么呢?”

“给妙镜先生的信,交代一下这边情况。”聂如海放下笔,轻轻吹着纸上墨迹:“这一番折腾,妙镜先生也被你吓得不轻,得赶紧通知他,让他放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跟我们回去吗?”

韩山羽在聂如海身边坐下,伸手将茶壶从茶炉上拎下来放一边,拿出先前聂如海给他的禅位诏书,在茶炉上点燃了,看着火焰腾跃轻声解释道:“我都到这了,也已经通知了岑绩我要去,再说,这个地下调水工程事关重大,迟早你我得有一个人去跟这个工程。国防军事方面我不懂,还需你留下坐镇,所以,还是我来跟这个工程吧,等这个工程走上正轨,我再回去。”

聂如海想了想,把纸笔推到韩山羽面前道:“也好,不过,你还是给妙镜先生写一封信吧,免得他担心你。”

“嗯,好。”韩山羽答应一声,将即将燃尽的诏书一角丢进茶炉,又将茶壶坐上去,提起笔在砚台上抿了抿,开始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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