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章 困出心魔

看着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楚天雄,刘公公想要找些话劝解,又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那么苍白,踟蹰半天,刘公公小心翼翼道:“陛下,您也别太妄自菲薄了。奴觉得,神女娘娘她若不喜欢一个人,断不会用这种方式报恩的。虽然牦苏女子可以郎君无数,但也不是任谁都行的。奴发现,凡是牦苏女子的夫婿,无论中原人,还是外族人,都没有再侍二女的,圣上您想想,若不是出于真心,男子不比女子更容易喜新厌旧妻妾成群吗?她们虽然与中原习俗不同,但每段感情可都是认真对待的。就单这一条,就比中原那些不论感情只管私欲,甚至纯属为了传宗接代就不惜祸害无数无辜女子青春的男子都强。”

“每段感情都是认真对待的……”楚天雄似乎有所触动,喃喃重复着。

“可不。”刘公公见他的话圣上听进去了,马上来了精神,再接再厉道:“若牦苏女子只是好色才那么多夫婿,那么,圣上当年风华正茂,又是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岂不应该是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如意郎君,可神女娘娘为什么千方百计拒绝您,躲着您?她又不瞎,又不傻,不知道获得一个帝王的真心就是获得一生的富贵荣华吗?她何必九死一生舍近求远去收拢大漠中一个零散不堪的小部落?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圣上您还没能走进她心里?现在她愿意留在您身边,恰恰说明您已经走进她心里了啊!圣上,既然您已经走进了神女娘娘的心里,您堂堂一个九五至尊,难道还计较席位大小,要跟其他两位神君去争风吃醋?那岂不有损您的胸怀气度,也让神女娘娘夹在中间为难。您可是一统中原的帝王,真龙天子,气度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部落首领韩山羽,一个武将出身的聂如海吗?”

“放肆,不许这样称呼他们。”楚天雄喝止刘公公的滔滔不绝,眉目间却舒展了几分。

傍晚,楚天雄拄着双拐往大帐中去,走到门口,忽感自惭形秽。

他停在原地,看着大帐里透出的昏黄烛光,可以想象到覃沧月木然的躺在床上。

对,是木然的。

楚天雄心中又一阵的气馁失落。

自己一只脚,滑稽的在她面前跳啊跳。

楚天雄猛然摇头,甩走莫名其妙的思绪。

站了一会儿,他又转身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拉末拉娅惊疑的面面相觑。

刘立柜慌忙上前:“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楚天雄没说话,用下巴指了指洞穴另一侧,原本是覃沧月初来支起打算给覃沧月住的暖帐。

刘立柜看看楚天雄,又看看大帐里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溜小跑安排人去收拾了。

楚天雄离开后,拉娅低声对拉末道:“怎么办,襄南陛下走了,要不要去禀告神女娘娘?”

拉末微微摇头:“你没看出来吗,因为襄南陛下,咱们伊若神君殿下不高兴了,所以神女娘娘也不高兴。襄南陛下看出来了,所以识趣的走开了。”

“哎,这倒是,襄南陛下待神女娘娘再好,也不可能比得过伊若神君殿下。还是伊若神君殿下比较重要。”拉娅努努嘴低声道。

覃沧月心情低落,不想说话不想动,几乎吃喝拉撒都在大帐中,自闭个过瘾。

她曾经设计离间聂如海和楚天雄,如今她却选择了和楚天雄在一起,想起往事,聂如海一定很是难以接受,煎熬许久,聂如海还是决定来找楚天雄,把当年的事说开,对质不符,怒气难歇,才打了起来的吧!

事后他们也一定会想到问题是出在她这里,覃沧月想。

聂如海头也不回的走了,楚天雄虽仍对她温声软语小心翼翼,但她知道他已经看穿了她。

他们都恨我的吧!覃沧月猜测着,他们曾经感情那么好,就因为我,嫌隙多年,到头来我走回了原处,他们的感情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覃沧月越想越觉得自己讨厌,多余,碍眼,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拉末送走太医,覃沧月无力的低低嘱咐她道:“别再放太医进来了,我没事,我就是想好好静静,好好想想。”

“是。”拉末领命,出去守着了。

覃沧月在被窝里翻个身,换个面继续蜷缩成一团,闭眼假寐。

她睡不着,也不想想过去,不想想未来,脑子全部放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蜷缩着。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被角被轻轻扯开,一只略凉的的手伸过来,只用二指指背,轻轻压在覃沧月额头上。

覃沧月没动。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韩山羽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小羽,你来了。”覃沧月听到韩山羽的声音,忽的攒了满腹委屈,动了动,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话有点嘶哑,撇着嘴侧眸看着头发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的韩山羽,险些哭出来。

“月儿,你这是?是不是还在想伊若的事情?我就知道,伊若鼻青脸肿的回去,你又得胡思乱想的折磨自己。”韩山羽用微凉指背轻轻蹭着她脸颊,温声劝解道:“伊若就那犟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跟他计较啊!他发泄完就没事了,你却在这困出了心魔,傻不傻?”

“小羽,你被毒蝎蛰,一定很疼吧!”覃沧月转向韩山羽,哽咽自责:“我都不知道问问你是怎么帮我找来的解药,有没有受伤,就只会连累你……”

“傻瓜,我体内有冷火之精你忘了,蝎毒对我造不成伤害,就像被你拧一把一样,就一点点疼,你别听伊若瞎说,我唬他玩儿的。”韩山羽温润的笑着,帮覃沧月擦拭着泪痕。覃沧月知道他是骗自己的,不想让自己内疚,便不拆穿他,拉住他手臂借力坐起来:“外面又下雪了吗?你是怎么来的,冷不冷啊!我陪你去后面温泉泡泡,暖和暖和吧!”

“嗯,也好。”韩山羽见她肯起床了,很是开心,点她一下鼻尖,站起身,伸开双臂:“来,我抱你。”

覃沧月勾住他脖颈,被他打横抱起往帐后温泉走,边走还边用额头鼻尖去蹭她脸颊,双眸含着满满的笑意看着她眼睛。

他手臂上的伤痕已经长好,留下一道白痕。他皮肤很好,不容易留疤,否则他受那么多伤,恐怕身体早就不能看了。

她细细的帮他梳洗,他也温柔的帮她。

换了衣服出来,拉末拉娅正在往桌上摆饭菜。

“你去见楚天雄了吗?”覃沧月拉着韩山羽的手迟疑着问。

“去了,可他不肯见我,直接让人带我来找你了。”韩山羽老实回答:“送你来那天他其实也没见我和伊若。他应该还接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男人存在。”

“我知道我和他的事,对不起你和阿海。”覃沧月低头愧疚道。

“哪有什么对不起。”韩山羽勾起她下巴看进她眼睛里:“月儿,你相信吗?很多缘分都是命中注定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何不既来之则安之,欢欢喜喜接受呢。为什么非得折磨自己?楚天雄对你的心,别说伊若可以感同身受,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煎熬和痛苦。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接受,都得承认,你负了他,不合适。他作为一个男人,一国之君,可以为一个女人隐忍的,让步的,付出的,已经到极致了。伊若告诉我说,楚天雄也不是不想娶妃嫔开枝散叶,继承大统,他是不能,他做不到,他心里的阴影,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的。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知道吗,你来了之后,他便让御医给他开了不令女子受孕的药。这种药男子喝多了,以后再想要子嗣可就难了。他作为中原帝王,后宫空置,膝下无子,后继无人,他不比谁都想要个儿子啊!他为什么要喝这种药?”

“为,为什么?”覃沧月看着韩山羽的眼睛,讷讷的问。

“我觉得,应该跟你在枬阳宫养胎的几个月有关。你可以找机会问问他。”韩山羽道。

“那你呢?”覃沧月忽然有点悲从中来:“你总替别人着想,替别人说话,你自己呢?你又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忍了多少委屈,做过多大让步 ,受过多少煎熬?小羽,我常常在想,如果在御都皇宫见到你,就立刻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不试图去找阿海,我们的命运是不是就都可以改写?我们过平淡的生活,终老山林,与世无争。反正你不爱权势,我不慕繁华。”

“傻瓜,说什么胡话。”韩山羽抹着覃沧月泪水温柔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们活着,只为自己而活有什么意思,你看我们现在,我们可以拯救数以百万计的黎民百姓啊!我们组部落,建国家,均田地,开水渠,攘蛮夷,护良民,建法度,理秩序,……你能想象我们没有做这些,这个人间还要混战多少年才能平息吗?你愿意看到流民遍地,饿殍遍野的惨状吗?岳父大人他归隐半生,为什么愿意出山替我们没日没夜操劳朝政?难道他喜欢权势吗?不,他是看到了我们愿为族民做出贡献的决心和希望啊!伊若更是在我们还是小小部落,自命难保的时候,放弃滔天权柄,背井离乡,远离家族亲友去找我们,难道他为的是权势利益吗?若不是他,我们能有今天的强大繁盛吗?每个人,在你旁边出现,都是上天精心的安排,你想想,当年我们若一起归隐,你体内的赤虺也会要了你的命,那我一个人还怎么活下去啊?月儿,别胡思乱想了,人生没有如果,只要百年之后不留遗憾就算圆满。”

“可是,阿海和阿彘打架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当年的挑拨,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我觉得他们都看透了我,鄙夷了我。我害他们走那么多弯路,受那么多折磨……”覃沧月哽咽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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