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们。”聂如海打断韩山羽，认真道:“当年，我和楚天雄都很过分，把你们逼得走投无路，吃了很多苦。我去找楚天雄打架也不是想清算当年的事，其实细算下来，我还不如他。我就是想去证明一下，他对月儿到底出于何种感情。”
“那你现在证明了吗？”韩山羽问。
“算是证明了吧！”说到这，聂如海颇为自得道:“起码知道了他对月儿痴迷执着的真正原因。因为小时候他被母亲抛弃给他留下的阴影，加上后来大婚之日他又被新婚妻子刺杀，他心理上没办法再接近女人，所以才迟迟没有娶妃嫔。而月儿，是因为在虻津迷雾林里中毒，和他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才迷恋到欲罢不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是怕月儿既然接受了他，他转脸又去娶了三宫六院回来伤月儿的心。”
“你得了吧你！”韩山羽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月儿的其他男人再有别的女人。”
“是又怎样。”聂如海毫不避讳的承认:“如果有朝一日他脏了，便没资格再靠近月儿。”
“你俩因为这个打架的?不可能吧?”韩山羽憋着笑明知故问。
“嗯，我怪他阴险狡诈逼得咱们几度分离，你和月儿更是不得不远走大漠。他怪我用你的安危胁迫威胁月儿，几度逼得月儿不惜赴死。”聂如海低头低低道:“打到最后，我们发现，我和他实在是半斤对八两，都够可恶的……小羽，若不是当年我和他借用权势诡计在你和月儿之间横插一脚，你和月儿一定会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生活，也不会平白遭受那么多磨难。你们是该恨我的。我当年去漠洲找你们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阻止我见月儿的，你甚至可以秘密杀掉我。可你不但没有那么做，还主动带我去见月儿，甚至让出全部军权给我，后来更是处处维护帮助我，让我在牦苏族民中站稳脚跟……”聂如海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若换了是我与你异位而处，我不止一次设想过，我可能真会秘密杀掉你，然后瞒月儿一辈子……我越想就越觉得自己阴暗，在你面前我就自惭形秽的无地自容……”
“你这都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韩山羽哭笑不得的在聂如海肩头砸了一拳道:“你忘了，当年月儿身中赤虺，我不得不离开去寻求解决办法，你不照顾月儿，难道要她一个人在乱世漂泊流浪吗？我和月儿在御都皇宫遇到时，她已经身中赤虺，若那时候我们没有决定去找你，而是直接去隐居，现在，恐怕我们的坟头草都老高了。因缘际会，恩恩怨怨又怎么理得清楚。至少，我们现在都好好的，有家，有国，有未来，有奔头，儿女双全，父慈子孝，多好啊！”
“嗯。我跟月儿说了，你过几天去看她。”聂如海垂眸低低道。
“嗯，明天我还得跟云栈一起跑一趟襄南北境，预先安排襄南北境驻军腾出地方给不久后就要陆续到来的援军，还有提前安排潜伏方案。免得两军汇合时候出乱子。正式开战前，不能让狄羯四部发现我们的真实目的，不然这场仗就更难打了。”韩山羽帮聂如海涂好药，边收拾东西边道:“我一回来就直接去看月儿。你别胡思乱想了，早些休息吧。”说着退出了聂如海大帐。
……
楚天雄怕自己伤寒传染到覃沧月，没敢进覃沧月大帐中，第二日一早便安排銮驾准备送覃沧月去前军大营找聂如海。
待覃沧月起身，楚天雄已经安排准备好了一切。
“我，就送你到营外，远远看你进去，我就折回，不让阿海看到我，好不好？”吃饭时，楚天雄试探着和覃沧月商量。
“说什么呢你？”覃沧月笑着将一勺粥喂进楚天雄嘴里:“你能逃避一辈子吗？迟早得面对。既然你想送我去，就一起去吧！”
楚天雄安排岗哨不要提前去惊动聂如海和韩山羽，他们直接来到营内帅帐中。
聂如海去了寨口督战，韩山羽去了伤兵营视察，都还没回来。
楚天雄将覃沧月留在帅帐内，边休息边等聂如海。他则找借口去了营内守军临时为他搭建的大帐中休息，实则是不希望聂如海一回来就看到他和覃沧月在一起。
覃沧月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随手翻阅着案头战报卷宗。
“陈玉姝?”覃沧月在一册帅卫调动名单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想了想，对了，之前陈玉姝报名参军了，是神女宫外围执戟女兵，开始训练第一天就被推选为小队长了。她现在居然都晋升到帅卫了吗？还真是不一般。覃沧月翻到最后一页看日期，发现日期是今天的:“这么说，是今天刚递上来的调令，那，阿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赶忙摇头提醒自己:“覃沧月啊覃沧月，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你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覃沧月赶忙合上那册名单，塞到其他文书下面。心里告诫自己别疑神疑鬼瞎猜测，这一定不是阿海的意思，说不定阿海也不知道，帅卫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每个人名字都知道。而且一旦有受伤牺牲的，就会选拔能力卓越背景清白者补位进来。对，阿海应该也不知道。
入夜多时，聂如海回到营中，远远看到大帐外守着的覃沧月侍女拉末拉娅。
聂如海快步走过去:“神女娘娘来了？”
“是。神女娘娘在里面等殿下您。”拉末拉娅福身行礼。
聂如海走进去，昏黄烛光下，覃沧月已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聂如海放轻脚步走过去，将自己身上貂裘披风解下，轻轻盖在覃沧月身上。
覃沧月警觉醒来，喜悦起身道:“阿海，你回来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也不着人去通知我一声。”聂如海问。
“那天你跟阿彘打架，我怕你还在怄气，不肯见我。”覃沧月低头，双手轻轻拉住聂如海一只大手，懦懦道:“我知道我现在说再多对不起也无济于事，是我食言了，失信了，也伤了你和小羽的心，你们是该厌弃我的。所以，阿海，我决定，我决定，如果你们也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我也，我也愿意成全你们，呜呜……”
“瞎说什么呢这是？”聂如海低叹一声，将她拉入怀中搂了，用脸颊蹭着她额头，在她耳畔低喃:“我没有生你的气，月儿。上次是我心情不好，害你担心了。那天我本来是想去跟他好好谈谈的，谁知道说着说着就发展成互相数落对方过去的所作所为，于是，我骂他，他骂我，就打起来了。其实仔细想想，我过去的所作所为，真的比他还要可恶，我又哪有资格责怪他。月儿，我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接受，何况，这些年，义兄他对你的心，对你的情，我真的可以感同身受，深深体会到他的痛苦和煎熬。如今他又……月儿，你不该辜负他的。”
“阿海……”覃沧月抬眸歉疚的望着聂如海。
“如今形式，于公于私，你接受他都是无可厚非的。私情也好，联姻也好。月儿，你不要有负担，我和小羽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只是不想你委屈自己。”聂如海真诚的看着覃沧月眼睛，抹着她腮边泪痕:“现在好了，你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终于肯接受义兄了，我们也都说开了，没事了。以后我和小羽对义兄也会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不分彼此。你更无须自责，从始至终，你没有愧对过我们任何人，所有选择都是我们自愿的。”
……
韩山羽巡查完伤兵营回来，正往自己寝帐方向走着，听到几个襄南将领在不远处嘻嘻哈哈笑着侃侃而谈，为首的是胡俊杰胡将军。
韩山羽本不予理会，但听到他大言不惭的抱怨说他楚老二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还能因祸得福。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对我就只会公报私仇。记恨我们读书的时候我曾带着同窗一起和他开过一个略微过火的玩笑，逼着当时又穷又怂又不会武功的楚老二半夜一个人进入有野兽出没的深山采摘夜昙，所以你们看，我在军中的地位至今连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柴珺都比不过，怎么说我也是军中元老，从楚老二当枬阳郡守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干了。再说了，若不是当年那个玩笑，逼他入深山冒险，他哪有机会认识聂如海，更哪有机会拜入妙镜先生门下，所以，楚老二之所以能有今天，还得感谢我云云……
韩山羽驻足侧眸，抬手制止随侍的劝阻，径直走过去，冷冷道:“胡将军刚刚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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