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居然没人认得出了。可惜啊, 可惜了我们太子殿下一片良苦用心。”冷沁不无遗憾的摇头:“算了,不识也罢。反正这份礼物冷某是替我们殿下送到了。走。”
冷沁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同时调转马头欲走,走了几步,冷沁挥手,一名护卫随即将一颗火脂丸弹射到那具头朝下高高吊在橇车立架上的尸体头部,那尸体倒垂的凌乱长发瞬间燃起大火,接着四匹拉着橇车的骏马似乎受到惊吓,纷纷腾蹄长嘶,慌不择路,狂奔而去。
冷沁等十几人则朝着另一个岔路口奔去。
聂如海见状心中大急,大喊着开门,快开门,直接腾身跳跃在一匹马背上,打马追了出去。
驻守的帅卫见主帅单枪匹马冲了出去,各个不敢怠慢,也随即打马追了上去。
“殿下,殿下,小心有诈!……”帅卫们被聂如海远远甩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提醒聂如海。
聂如海哪里还听得到,他眼里只有那狂奔的橇车,高高的立架,立架上倒悬的着火的尸体,他必须得追上,必须得看看,那,到底是不是韩山羽。
“驾!驾!……”聂如海心焦如焚,不断痛苦大吼。
四匹受惊的骏马拉着的橇车,在茫茫雪地丘壑间奔跑的飞快,只留下一股皮肉烧焦的奇怪味道和灰烬暗痕。
聂如海双目血丝暴增,死死盯着那橇车上火势越来越大的尸体,拼命催动胯下战马。
远远轰鸣如闷雷。
是有人故意在引发雪崩。
聂如海什么也顾不上。
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一定要看看,那个尸体,到底是谁。
“驾,驾……”聂如海拼命催动战马。
“殿下,殿下……”后面呼喊声加惨叫声不断传来。
一长串绝望嘶鸣。
四匹骏马拉着橇车绝望的冲出悬崖。
聂如海丝毫没有停下,紧跟着冲出悬崖。
他死死盯着那几乎燃烧殆尽的尸体,大喊着拼尽全力伸手去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跟他一起摔下万丈深渊。
他握住了那具尸体已被烧的酥脆火烫的脚踝。
紧接着腰间钝痛,他被什么拦腰勒住了。
继续下坠,速度次次被钝痛减缓。
终于止住下坠之势, 那尸体仅存的部分在被他抓到的瞬间,化作飞灰正四处飘散……被烧的七零八落的车架也在他眼前彻底消失在无底的深渊。什么都没留下。
他颤颤巍巍看向被自己死死抓在手里的,火烫的,已经将他手指手心都烫出水泡的东西。
那烫热的,从尸体脚踝上抓下来的是一条月晗飞羽黑曜石脚链。
是他曾亲眼见过的,覃沧月亲手设计制作的黑曜石脚链,是属于小羽的那条。
聂如海一口血喷出来。
……
中军大营,覃沧月正伏在案前帮楚天雄整理批好的折子,讯兵匆匆而来,却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楚天雄眼珠微转,对覃沧月道:“荦荦,我忽然想到前军还有几个重要事务忘了落实。我得去一趟,过两天让阿海回来陪你。”
“奥!好。”覃沧月点头答应。
楚天雄急匆匆披衣出门,率队出发。
出了大营门外,才问那讯兵道:“前军出事了?”
讯兵把冷沁送礼,聂如海焦急去追的事情说了:“伊若神君殿下急匆匆追了出去,前军无人敢做主,所以特意来请陛下去看看情况。”
“怕是事情不简单。”楚天雄皱眉,随即吩咐随身侍卫去悄悄通知守营将军褚继方加强中军防卫,任何外部消息不准传入中军大营,等自己回来再说。
楚天雄匆匆赶到前军大营。
聂如海还没回来。
有受伤的帅卫回来禀报,他们随伊若神君殿下冲出去几十里后遇到雪崩,伊若神君不知去向。
楚天雄急忙派出多路人马去寻。
一夜过去了,楚天雄握着韩山羽的纤薄长剑,焦急的徘徊在辕门箭楼上。
终于有人打马回来。
“找到了吗?”楚天雄急急往来人喝问。
来人跳下马背扑跪在地上,拉着哭腔道:“陛下,陛下,雪崩处几条路都找了,唯一有痕迹的是,是,是一条绝路,前面是断壁悬崖,伊若神君殿下他,他可能,可能掉下去了……”
“什么?”楚天雄惊怒瞪大双眼:“快,带路。”
说着飞跃下辕门箭楼,翻身上马:“来人,开门。”
“陛下,您不能去啊!”襄南将领齐刷刷跪倒一圈劝道:“伊若神君殿下凶吉未卜,若您也出事,这整个后方就没有人总揽全局了,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怎么办啊!陛下,您不能去,您得留下来坐镇啊!”
总览全局,确实事关重大。
楚天雄心里比谁都清楚。
楚天雄此刻又急又气,恨恨下令:“来人,速速去找。找不到阿海,你们就都别回来了。”
“是。”将士们纷纷领命,立刻出发。
悬崖断壁处凹陷进去一处狭小洞穴。
一名玄驹军服的小兵,将两人战甲解下放在一边,自己则伏在吐血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的聂如海身上睡了过去。
聂如海手指动了动,意识逐渐复苏。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胸前伏着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陈玉姝。
聂如海吓得一个激灵 ,本能的一把将她推开。
睡梦中的陈玉姝冷不防被他一把推得重重撞在冷硬的石壁上,惊醒后吸着凉气不满的抱怨:“我说聂如海,你发什么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九死一生才抓住你,救了你的命,怎么,这么冷的天,借你体温过个夜都不行啊!你当我没人要,要趁你之危非礼你啊这么大反应?”
“对不起啊!”聂如海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地上低头道歉。
“我说,你突然发疯追过来,不要命的跟着个尸体跳悬崖,莫非,那尸体你认识?是谁?”陈玉姝好奇的凑过来问。
聂如海低着头,只将手中韩山羽的脚链又捏紧了些,没有做声。
“你死都要捏着的那条链子,我看跟你脚上那条差不多,难不成,是神君羽殿下的?”陈玉姝试探着问。
聂如海仍旧没有做声。
“怪不得坊间传闻,说你假死脱壳,放着中原天下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师友亲族不要,只身远走大漠,就是为了神君羽殿下。”陈玉姝见他闷嘴葫芦似得不肯说话,故意激他:“难道,传闻是真的?看你追着个尸体都不管不顾不要命的样子,说你俩分桃断袖,我还真信。”
“别胡说。”聂如海没有抬头,只低低喝止鸹噪的陈玉姝。
聂如海默默将韩山羽脚链收进怀里,起身走到洞口,上下左右看了看,上下都是壁立万仞的绝壁,挂着溜滑尖锐的冰柱,真是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前后左右亦无处可去的孤寒绝路。
“这……”聂如海纳闷的看向陈玉姝:“咱俩是怎么进来的?”
“我用鞭子缠住了你的腰,下落过程中无意中把你荡进来的,然后我就借你的力荡进来了。”陈玉姝简短解释道。
也就是说,若不是陈玉姝,他已经摔下去粉身碎骨了。
也就是说,她若没有恰巧把他荡进这么一个绝壁洞穴,她一定会和他一样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的。
“谢谢你救了我。”聂如海叹气。
“大恩不言谢你不懂吗?”陈玉姝没好气儿的怼道:“再说了,为了个尸体,你连命都不要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别说那尸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神君羽殿下没了,神女娘娘就够难承受的了,若你也跟着死了,不仅这整个战局都会受影响,恐怕连整个玄驹国都要散了,你不怕吗?”
“回去再说。”聂如海垂眸。
“上不去的。昨天我就看过了。”陈玉姝抱着手臂半靠在洞穴石壁上:“除非有人可以找来。”
“我自然知道。”聂如海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凝神运功。
昨天太过急躁,一时乱了内息,伤了经脉,他得调息调息,顺便捋捋思路。
陈玉姝说的没错,即便脚链是韩山羽的,长剑也是韩山羽的,也不能说明那被焚化成飞灰的尸体就一定是韩山羽。
即便真是韩山羽,那小羽死了,自己也跟着一起死了,月儿怎么办?月儿若知道了,一定更活不下去了。
必须冷静,对,冷静,小羽的事一定不能让月儿知道。
月儿若知道小羽出事了,一定承受不住的。
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赶回去,封锁消息。
这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玄驹和襄南联军也该找来了。
雪崩,对,一定是雪崩阻慢了他们速度。
聂如海边运功调息,边凝神细听上面动静。
若有人来,他就发出讯号。
他们所用的这种冷炙信号弹在白雪茫茫的北国大白天,实在发挥不出太大优势,他不能浪费。
他调息半晌,终于听到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传来。
他摸出身上带的讯号弹发出。
再凝神细听。
许是发的早了,信号没被看见,或者悬崖太高,信号根本没有发上去。
聂如海发出第二枚讯号。
……
身上讯号发完了,洞口有簌簌碎冰雪块落下,看来是发现他们了。
上面嘈杂声音大了些,不过还是听不清楚喊的是什么。
聂如海侧眸,想问陈玉姝身上有没有带讯号弹。
只见陈玉姝已经靠着洞壁睡过去了。
“陈玉姝,你醒醒。”聂如海过去轻轻拍了怕她肩膀。
陈玉姝疼的嘶的一声醒来。
“你受伤了?”聂如海问。
“废话。”陈玉姝咬牙:“我又不是鸟,又不会飞,一手拎着你这么个不要命死沉死沉的大男人,还要一手用匕首在峭壁冰墙上借力,不受伤才稀奇好吧!”
“那个,上面有人寻来了,你,身上有没有讯号?”聂如海问。
“有。”陈玉姝咬牙费力的从怀里掏出三枚讯号给聂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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