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聂如海没好气的道:“若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怕你们作妖还作得欢着呢!自作孽,能怪谁?”
“我知道是我们不对。”黑曜低头继续恳求道:“荦荦,宗主她急得头发全都白了,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求你体谅体谅宗主吧!我愿意留下来做人质,若找不到小羽,我愿意偿命。”说着咬牙提气,伸手击向自己周身大穴,散了自己真气,废了自己武功。
“黑曜,你干什么?”覃沧月一惊。
“荦荦,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黑曜唇角沁血,匍匐在地,拿出一块令牌:“我现在废了自己武功,觕荦令牌也给你,你就送宗主去见见小主人吧!求你了荦荦……”
“黑曜,黑曜……”覃沧月焦急又为难的皱眉,弯腰去扶黑曜起身:“黑曜,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先起来,听我跟你说。”
黑曜被覃沧月扶着在院里石桌边坐下。
“黑曜,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迟迟不肯送婳娘去见小主人。”覃沧月叹口气,将聂如海查到的妲祁檬身世讲了给黑曜听,然后道:“婳娘一天不确定妲祁檬是不是洛儿,她就还会有一丝希望在,觉得那条项链会是妲祁檬从别处得来的也不一定。若真送她去了……”
“原来你是这样考量的。”黑曜恍然大悟:“荦荦,荦荦,真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荦荦,对不起。这么说,那妲祁檬真的是小主人?那,那……”
覃沧月微微点头:“要不要送婳娘去,你来决定吧!阿海已经跟娄古涵说好,娄古涵会在飞龙岭一直等着,等洛儿的亲生父母去见她最后一面,然后再离开。”
“这……”黑曜也为难起来。
聂如海带着覃沧月回宫,半路上,聂如海忍不住问:“这个婳娘,不止害得你好苦,还害了你亲族多少性命,更害得北岳百姓多少人家破人亡,月儿,你居然还对她仁慈?还为她考量?那个黑曜,就是婳娘的一条狗,这么多血债,他也别想独善其身。我觉得杀了他们都是便宜他们了。”
覃沧月轻轻靠在聂如海肩头:“我们得先找到小羽,再说算账。为他们考量,是念在他们曾对我的恩情。他们做下的孽,最终,也须他们自己来承担。既然已经预见了结局,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婳娘机关算尽,凉薄冷漠,见不得世人好,最终却亲手布下棋局,把自己寻找多年的亲生女儿卷了进去。徐孟之作为妲祁檬的生父,亲手把自己女儿害到惨死。本来这一切若不发生,他们的女儿不但可以是函妲部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还可以是母仪中原天下的皇后娘娘。
婳娘半生筹谋,想要的,也无非是这些了。
原来,这一切,得来并不难,只需要她什么都别做。
可她却做了许许多多,用了半辈子心力和时间,挖了一个大坑,把自己一家三口彻底给埋了。
多么讽刺。
又两个月后。
初雪下了一天一夜。
覃沧月午夜梦回,惊醒过来。
昨晚,庆功宴聂如海喝得有点多,睡得很沉。各部落联军已经陆续从北岳境内撤军,带着分配到的战利品撤回各自部落去向各自国主交旨。
北岳各郡县,目前只留了襄南军驻扎,下一步就是列入襄南国土,由楚天雄任命官吏统一管理。除了率部退守邯关以西的覃远亓,聂如海没有去攻打他。但他那么小的地界,划地自治,就好像巨人脚上长了一只痦子,总也觉得不那么顺眼。幸亏不久后,覃远亓就主动派人向襄南陛下奉上归降书,只盼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楚天雄也不含糊,直接敕封了覃远亓为襄南唯一的异姓王,邯关以西地界还归他管理,且允许他领地将来均分与子嗣,爵位世袭。冷沁被释放后,据说也去投奔了覃远亓。
覃沧月悄悄起身,轻轻走到门外,摈退随侍,独自仰头望月。
霜月清晖照着这处宫院一片梨花积雪,素衣薄衫的她便更如脂玉精雕的仙子般,沉寂的没有人气,亦孤独的没有烟火气。
是该归程的时候了。
小羽还没有找到,楚天雄又面临离别。
本来想为楚天雄怀个孩子的,也没能办到。
覃沧月内心难免惆怅。
对这边万般不舍,又对玄驹那边的义父和小婻思念到煎心煮肺。
羸弱的身体时好时坏,久久无法痊愈,更是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黑曜带着目前仅存的所有觕荦密探护送婳娘和徐孟之去了飞龙岭见娄古涵,临行留下绝笔信笺给覃沧月,恐怕他们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覃沧月吸着沁凉空气,心里却犹如沸汤在翻滚。
思绪飘摇,心无定处。
阿曼部落。
阿曼女皇曼陀斯里纱收到襄南皇帝的悬赏寻人告示后,惶惶不安 ,一边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一边骗着韩山羽化身的了如陪她去巡狩边军,实际上是秘密迁去远离国都的芭觅城行宫居住,对外称病,闭门谢客,表面上国事全权委托给黑翳国师代理,实际上黑翳国师每日都会将奏折派遣密探悄悄送来芭觅行宫给曼陀斯里纱批阅。
“陛下,不是要去巡狩边军吗?”在行宫里陪曼陀斯里纱耗了十几天,不见曼陀斯里纱有丝毫出门打算的了如好奇的问。
“嗯,不急。”曼陀斯里纱微笑挽着了如手臂在花园中漫步:“了如,你陪伴在我身边,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很无趣?”
“为陛下开释解惑是了如的本分。”韩山羽老实回答:“陛下对了如,对本寺上下,都礼遇备至,了如只怕自己德不配位,会让陛下失望。”
“了如,你没有让我失望。”曼陀斯里纱有些幽怨的靠进韩山羽怀里:“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很安心,很平和。只要一靠在你身上,所有的浮躁惶惑就都离我远去了。我喜欢你这样静静陪着我,哪怕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做。这种来自内心的平静舒畅,是我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的。”
“只要陛下需要,了如就永远都是陛下的。”韩山羽自然的舒臂将曼陀斯里纱搂住,闭眼默默诵经,为她加持。
曼陀斯里纱睁开眼偷偷看着一脸虔诚一脸自然,一脸平静的他,心中惆怅百转千回,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这些时日,他们行走坐卧都在一起。
她心头小鹿乱撞,欲火焚身。他却行止自然,俨然真成了无念无我舍己渡人的高僧。
他真的认为自己是属于她的,是为了帮她开释解惑,度化她灵魂而生的。
无论她抱他,靠着他,黏着他,他都认为是她需要的度化,无关杂念。
……
楚天雄以自己想去玄驹拜见许久不见的恩师兼岳父妙镜先生,也想去看看从未谋面的女儿小婻为由,亲自送聂如海,覃沧月和阿木回家。
聂如海的父母因不舍阿木,也随行而来。
妙镜先生看到覃沧月带回了楚天雄和聂氏夫妇,很是欣慰。
已经两岁多的小婻也没有见外,第一次见面就送了楚天雄这个虽素未谋面却救过她性命的爹爹两抹和当初聂如海,韩山羽一样的猫胡子抓痕当见面礼。
团圆宴上虽然少了韩山羽的出席,但看着脸颊两侧带着喜感十足的猫胡子抓痕的楚天雄,一脸讨好的抱着刚刚跟他混熟的小婻各种逗乐,毫不畏惧出糗,惹得聂老夫人身旁的阿木都有些吃醋了,大家忍俊不禁的笑声还是传出老远。
饭后,妙镜先生单独把聂如海叫过去。
“既然你们所有寺庙都查过了,找不到小羽,恐怕只有这一处了。”妙镜先生开门见山:“你过两天带上月儿去吧。”
“师傅,您知道小羽在哪?”聂如海吃惊的看着妙镜先生:“那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我哪能知道。”妙镜先生叹息摇头:“你当我是千里眼顺风耳啊?我也是猜测。你知道谁一直在觊觎小羽吗?”
“知道啊!曼陀斯里纱呗。”聂如海耸肩。
“所以啊,既然到处都找不到小羽,曼陀斯里纱那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妙镜先生道:“黑曜虽然言之凿凿说把小羽伪装成了和尚,托人送去了寺庙,但,也不排除,路上遇到什么情况,什么人,辗转跌宕,机缘巧合,你说是不是?”
“这个我也想过,也派人去查过。”聂如海老实交代:“曼陀斯里纱那并没有小羽身影。”
“以曼陀斯里纱对小羽的上心程度,她若存心藏着掖着,未必会让你轻易查到。”妙镜先生提醒聂如海道:“别忘了,你们身边还有个曼陀慕里煕在。他们姐弟若存心里应外合,怎么可能让你查到小羽踪迹。反正现在仗也打完了,你就当带月儿去散散心。我来盯住那曼陀慕里煕,你呢,就带上月儿,多带几个会用遁形蛊的蛊师,亲自去曼陀斯里纱身边查清楚,顺便暗中调军压境阿曼部落。”
“这……”聂如海眼珠微转,怀疑的偷睨妙镜先生。
妙镜先生警觉:“你这什么眼神?什么意思?”
“没,没,嘿嘿。”聂如海赶忙讪笑着否认。他刚刚一瞬间,真怀疑妙镜先生是介意阿曼女皇也曾觊觎他,还遣了大漠明珠的煕亲王前来按图讨要,现在煕亲王肯定早就知道了他当年替皇阿姊讨要的陌荇君根本不是陌荇君,而是妙镜先生的秘密,所以妙镜先生脸上挂不住,存心想找个借口挥军去灭了阿曼部落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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