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棣并不在意:“那是他们福大命大。”
“你少装了!”封元齐方才被封常棣落脸,心情正是不畅,听到他否认,立刻说道,“分明是你将医治的方法给了他们,才治好了他们的病。”
封常景恰好在此时被商芸音推了过来,闻言,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商芸音赶紧给他顺气,老半天他才缓过来。
休整了片刻,他道:“二叔,你不可血口喷人,凡事得讲证据!”
“没有证据,我还会站在这里吗!”封元盛齐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厮立刻端着托盘上前,他指着封常棣接着道,“司命将治疗他们病症的法子编辑成册,交给他们,你们可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住在小后院?就是为了方便封常棣给他们治疗!”
“没错!”这时,封元盛也接话了,“那些人明面上是找司命的茬,还说什么挑战他,实际上封常棣却是利用挑战的机会,偷偷地给他们治病!什么切磋,都是说得好听!不过是你封常棣的遮羞布!”
这一番话让贺锦兮的背后一凉。
这件事是她发现的,发现之后,也只敢让小后院的众人知道,而小后院众人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既然已经有了治愈的希望,自然不会揭破。
可是……封家这几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贺锦兮悄悄探了探身体,看向小厮托盘上的册子,心头又是一惊。
那段时间她天天为小后院众人解疑答惑,大家的册子她都很熟悉,这一本正是夏姐的。
但是……夏姐已经走了,册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可是我们从竹杖居小后院处找到的,上面是常棣的字,先前祖母也说过,常棣的字颜筋柳骨,就是当朝大儒也自愧不如,旁人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字。”
耆老们翻看着册子,心里已经有了数。
脾气暴躁的二长老已经站起来,抬手将托盘上的册子丢到封常棣的面前,怒道:“好一个司命大人,知法犯法,就算闹到陛下面前,我也敢争个一二!”
贺锦兮连忙蹲下身将册子拿起来,翻看了一番,忽然笑了起来。
“司命夫人,你笑什么?”二长老不满地说。
“我道是什么铁证,原来是这?”贺锦兮扬了扬手中的册子,说道,“这算什么证据?”
“怎么不算证据?”封元齐始终记得贺锦兮给自己的难堪,听到此言,立刻接话,“你该不会想说我们伪造证据吧?我告诉你,我们不但有物证,还有人证,府中有许多下人见过小后院的人拿着医书,大家都知道这册子出自竹杖居,不信可以问一问!”
“二叔倒是不必紧张,我并没有说这册子不是出自竹杖居。”贺锦兮微笑说道。
“那你们就是承认自己触犯了族规?”封元齐立刻追问。
“这些册子虽是出自竹杖居,却未必出自司命之手。”贺锦兮拍了拍册子,“其实这本册子,是我写的。”
闻言,众人一惊。
“你写的?”封元齐根本不相信,“你如何证明?”
封元盛紧跟着说道:“若是能把全本都背下来的这套证明,那就算了了,大家都知道,你过目不忘!”这一招的亏,他们至今还肉痛。
贺锦兮轻轻笑了下,拍了拍手。
众人便见海叔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仔细一看,托盘上是一本本册子。
“先前我觉得,各类药方,病案散在各本书中,治一种病,想要找出相关的记载,便要去浩瀚书海寻找,这与海底捞针无异,便想着将这些记录按照病症分门别类。”贺锦兮走过去,取了一本册子说道,“诸位长辈若是不相信,可以看看。”
贺锦兮说着,朝海叔挥了挥手,海叔便将册子逐一发放到各个耆老面前。
趁着这个空档,贺锦兮朝封常棣眨了眨眼,示意他一定要配合自己。
封常棣莞尔。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是以先一步做好了对策。
没承想,她竟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想法,先一步做了准备。
一时之间,欢喜和感激都涌上了心头。
而长老们看着这一本本归档得整整齐齐的册子,同样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却听门口传来老太君的笑声:“不愧是常棣亲自选的姑娘,这法子真真好极了。”
封常棣和贺锦兮连忙过去扶住她。
老太君笑着走进来,一面说道:“如此一来,得什么病,只要按图索骥,就能找到,资格老的大夫自然是不需要,可对初学者来说,却是极大的方便,好,很好!”
“话虽如此!”封元齐却是不服气,“可这些字都是常棣的字迹……”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贺锦兮叹了口气,举步走到一侧桌案,执笔泼墨,当下写下一个“封”字,举到众人面前。
“不错,的确和常棣的字迹一模一样。”老太君很是惊讶,“这……常棣的字可不好学啊……”
“是夫君教的。”贺锦兮说着,微微红了脸。
可封元齐却依旧不肯妥协:“不可能,那些人在去年就来了,可你是在年后才和常棣成亲,又怎么可能给他们册子?”
贺锦兮娇羞地垂下脸:“虽然我是年初才嫁过来,但……我和司命早已相识,神交已久。”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在比艺大会上,摒弃各位长辈们送来的女子,独独选了我?”
众人蓦然一惊。
当初封常棣选贺锦兮的时候,大家都在奇怪,却没想到,二人早已相识。
怪不得一直说一不二的封常棣同意举办比艺大会,分明是知道他们不会同意这会门亲事,故意妥协,才好将这个出身低下的村姑娶进门。
原来大家的一番苦心,竟然都给封常棣做了嫁衣裳!
一时之间,众人心口郁结,难以疏解。
唯独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道你一开始便如此护着她,原来竟是有此缘故。”
封常棣眼中含笑:“还得多谢诸位族叔伯成全。”
被堵了一口气在胸口的众人:“……”不想要这种感谢!
感受到封常棣的配合,贺锦兮悄悄松了口气。
忽然间,始终不发一言的封秀雪站了起来,平静说道:“祖母暂且等一下。”
老太君皱眉看向她:“怎么?你对此事还有怀疑?”
封秀雪微微一笑:“锦兮既然拿出了证据,自然不需追究,只不过,二哥还寻了另一些人。”
这一句话似乎是提醒,封元齐当下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说道:“对对,小后院事件只是其一,我还有证据!”
说着,他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一名官差。
“这是?”老太君肃着脸看向封元齐。
“常棣此次去北城,并非如他口中所说,为常景找药材,而是去了疫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退后了几步,和封常棣拉开了距离。
疫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整个北城几乎沦陷,封常棣去了疫区,难保不被传染。
封元齐得意咳了一声,指着门口的官差说道:“这位是北城的官差,曾听过常棣差遣!”
那官差不明所以,见到封常棣,登时松了口气,着急地说道:“司命大人,司命大人救命,自您走后,城中疫情更加严重,如今只有城南无人患病,我们老爷差了小人请司命大人速回北城……”
封常棣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正在准备,过几日便回北城。”
封元齐登时跳起来,又激动又得意地喊:“看看,看看,他承认了!他坏了族规,司命之位不能再由他担任了!”
官差正松了口气,听到封元盛如此一说,登时觉得不对:“这……司命大人,我是不是害了您……”
先前他从北城紧赶慢赶来到南阳,一路打听到了封宅。他才说明来意,就有下人热情地将他迎进府,前头那位二老爷亲自接待他,还将他的来意问得清楚明白。
他只道这是大户人家小心谨慎,不敢隐瞒,谁知道住了一夜,却被带到这里。
封常棣轻轻挥了挥手:“我今日来,也正是要说此事。”
“常棣是打算主动从司命之位退下?”封秀雪缓缓问道。
他既已经承认,那司命之位自然是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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