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如此时牙根咬的生疼,一改医生接人待物的平和表情,失望和扫兴混杂在面部,心中的痛和着恨,让面部扭曲变形,写出了“狞恶”二字,连杀了柳树的心都有了。她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如今面对这个顽主,却演变成了一个戴罪之人。是这不争气的儿子枉费了她的心血,那颗在工作和生活中争强好胜的心,被眼前这个人长大了而心智不成熟的儿子给敲得粉碎。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教子出了什么问题,只悔恨长期忙于工作对于儿子照顾不周,没有顾及他青春期的反常和叛逆,更没有对他进行利害关系的教导。
她虽然出生在一个生活富裕的家庭里,打小聪明伶俐,颇得祖父母的疼爱,可无奈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天生柔弱如水,长年沉浸在痛苦之中病魔缠身。为了生计,她必须强迫自己尽快地成长,保住全家人的生存空间,免于遭受族人的霸凌。为了在家中占有一席之地,身为女孩,她把自己装扮成斗士,如男人般的强硬,用意志的铠甲撑起那片天地。否则她们将会成为一个笑话,笑她是爹死娘无用的可怜孩子。她不敢让自己柔软,用无畏为全家迎来了爱戴和赞许,也迎来了一份尊重,吓退了那些觊觎她们财产的家族成员们,保得母亲和弟弟的衣食无忧。
强硬遮掩了她母性的光辉,温暖潜藏在细胞和骨髓里,那份柔性像是被堵塞的泉眼,一旦找到出口,便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在婚姻中她揭开面纱,剥去护身铠甲,无羁地把爱释放出来,所有的柔软全部挥洒在柳树身上。她对柳树百般的疼爱,唯恐因为自己的过失让其受到半点委屈。她的爱饱满而又无处不在,为的是不让儿子暴晒在无爱的荒野中,经历一个遗憾的童年和少年。溺爱贯穿在柳树的整个成长历程,犹如门前的小树,肆无忌惮而无羁无束,即使伸展出枝枝杈杈,也会以“人大心开,树大自然直”找到理论根据,用臆想装点畸形的教育。
她超级相信孟德尔定律,始终认为有丈夫和她良好的遗传基因,柳树不会成为一个坏孩子的,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事实面前她被打了脸,面对当前无争的事实,不禁生出许多的怨恨。事情并不是随着她的意愿而转移,良好的基因不能代替后天的教诲,她疼爱儿子的心,不能代替他的未来。基因和遗传只是人生必要的元素,正如铁只有百炼才可成钢,不经淬火,无法自然成长为想要的模样。是她的无原则无底线的爱,把良好的基因变成的了堆烂泥,把铁粉变成了一堆垃圾,这才导致拖着软泥扶不上墙。此时她内心是异常痛苦的,悲悲切切地说,柳树啊柳树,想我沈倩如一辈子严于律己,怎么贪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你真的打破了我的梦幻,打破了我的三观,让我尝到失败的感觉,绝望的滋味。
柳树不以为然地说,妈妈,你何苦来呢?我就是我,有不一样的出身,不一样的生活背景,为什么老让我填补你的过去,复制你的生命历程和梦想呢?你权当生了一块石头,不要把它当作玉来雕琢。记住古人的话,“顽固如岩石,不能雕刻与凿穿”。
事到如今还没有理清利害关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叶子的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视叶子像女儿,你做出的这件事,把我带入两难的境地,叫我怎么办呀!叶子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作为一个大哥哥,应该保护她,让她别受伤害,可你……在你的身上我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你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真是个不明事理的“二杆子”,还有脸在这儿与我明辨事非,我不想再给你说什么,只求你快快离开!
柳树苦不堪言地说,你还是我的亲妈吗?你听我说,这么点小事,你就把我一棍子打死,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爱叶子的,我不想伤害她,只是没想后果。我也是情到深处,你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我是你的儿子呀!
沈倩如大义灭亲地说,别说了,今天这事纵使有一万个理由,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叶子还是个幼女,你让她的后半辈子怎么面对。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快走,快走!给我滚得远远的!说着她快速返回屋里,拿了一沓钱塞进了柳树的手中,快出去给我躲起来,要不你会被警察抓走的!
柳树申辩道,我不能走,我有话要对叶子说。
沈倩如火冒三丈,她边往外推着柳树,边强硬地关上了门,从门缝里告诉他,叶子的事我会处理的。我只求你最近不要回来,等过了风声,我会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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