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有点激动地说,你的父亲是那个搞音乐的教授?
凤絮儿自顾自地继续说,是的,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人的生命竟然是那么的脆弱,痢疾本是一种常见病,却因山里缺医少药,让他命归黄泉。
哥哥走后,我一人无法生活,便寄居在表舅家里。表哥与林家(我丈夫)的妹妹自由恋爱,却无法走到一起。因为林家不能轻易把女儿嫁出去,是要留给智障儿子娶媳妇用的。尽管两人爱的死去活来至死不渝,表哥却对林家束手无策。智障之人若想讨媳妇,需要优厚的物资条件,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到的。原来林家的条件在山里是数得着的,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村长的林老爷子晚年得了不治之症,多亏有人接到城里为他医治,也只是延续了些许时日。一来二去,花光了仅有的家产,人还是没有留住。这样,为林家智障独苗娶媳妇的重任,就落在了寡居的林母和表哥的女朋友身上了。高额的彩礼和苛刻的条件,是表舅家承担不起的。当时不知表哥是怎么想的,他们是情到深处?还是想铤而走险?用“生米煮成熟饭”的丑闻,逼迫双方家庭各退一步成全好事。事情越闹越大,问题更加复杂而又多生枝节,原本由林家独自面对的,林氏家族站出来从中作梗,不肯有半点妥协。后来经过多次协商,林家人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说是付不起彩礼没关系,只要想办法给智障的儿子娶上媳妇,彩礼可以不要。条件是媳妇不可以次充好,要像林家女儿一样的聪明漂亮,等林家的媳妇娶进门,过了林氏家族这一关,表哥才可以成婚。
林家的意思是说,拿不出彩礼,换亲也是可以的。表舅家本来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嫁人,小女儿在镇上读初中,是山里见过世面之人,岂能任人宰割,听到风声早已躲避三舍,怕引火烧身,机智并及时地与家中断绝了关系。无奈,表舅妈与表哥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我拼命的反对,没有用,表舅妈和表哥以及未进门的表嫂,一家人都跪下来哭天抹泪地求我,让我难以招架。
软的不行,表舅妈便来硬的。往日里,她看着表舅的面子,不顺心时指桑骂槐地拿我出气,如今,矛盾闹在了明处,他们便毫无顾忌,指名道姓地点着我的鼻子辱骂,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良心让狗吃了。在表舅妈的撺掇下,邻居百舍也都指责我,说我是个害人精,忘恩负义不识抬举的东西。
在那个巴掌大的山村里,我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无安宁之日。
表舅起初并不同意他们的做法,站出来竭力反对,并且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护着我。可耐不住一家人的百般纠缠,对他吃里扒外的指责和冷暴力,最后真的应了常人的那句大实话:“一尺没有八寸近”。令人不可想象的是,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妥协了。他不再站出来保护我,却闷声闷气地示意家人说,有事好商量,还要从长计议。从此,以沉默替代了一切,任凭他们对我的辱骂和摧残,却视而不见,一味地装聋作哑,听之任之。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我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正在我忍气吞声,习惯着恶劣的氛围,时刻夹着尾巴做人,以等待有朝一日哥哥接我走出魔窟。沉默已久的表舅,突然间对我和颜悦色起来,这便是我噩梦的开始。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带着我来到山崖边,哭诉着说,絮儿,我知道你没有了父母,孤苦伶仃心中很苦,我有心呵护你却也无法像你的父母一样。现在咱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逼我到悬崖边上了,这日子是没有法过了。如今咱爷两个处于多难的境地,面前摆着几条路,哪条对你最有利,你选吧,表舅听你的。
我想到了一句不知恰当与否的话,“于无声处听风雷”!表舅暂时的沉默,并不意味着问题的解决或向好,这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曲线救国的办法。该来的还会来,引而不发,并没有改变我的命运。既然上天不打算眷顾我,这便是无法逃避的魔咒。我心灰意冷神清淡定地说,舅舅,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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