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身陷危境觅真情 (4)

虽然彼此看不到表情,从说话的声调上,我听出了他在无奈和失望中,还夹杂着些许的不舍。我想他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会像哥哥一样逃出大山,从此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尽管日子艰难,我在爸妈那里也享受到了百般的宠爱,没有哥哥向往幸福的勇气和冲动。妈妈的离去,是笼罩在我心中的阴影,永远涂抹不掉!我害怕,怕还没有走出大山,便落入野狼的口中。纵使山外边有随手拈来的幸福,我岂敢轻易奢望。我已熟悉了这里,驻足于山中的沟沟坎坎,这里还有人关心着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还有存在和利用的价值。并非我没有向往,破罐子破摔,反正没有更好的路选择,倒不如我先嫁入林家,成全了表哥。当然我不愿违背世俗的法则,让整个家族因为我所谓的刚烈和正义,在原始的大山里,背上白眼狼的黑锅,更不想让一直护着我的表舅从内心深处失望。我自有我的生存原则,一切都等我到了林家再作打算,也算我知恩图报,解了表舅一家之难,还了多年的人情债。此时,我阿Q之心膨胀,私密之心承载了我的向往和生的欲望。等嫁到林家,表哥如愿以偿地抱得恋人归,我只要守住自己,便可以清清白白地去那边找妈妈了。

当然,这些活思想,只能在我心中泛滥成灾,不能流出口外,因为洞察和轻蔑会伤害他人,引起不应有的担忧和反感,用山里人最为直接和质朴的一句话说,“费力不讨好”,更何况我将要做的是付出所有。等表舅明白了我的意图,他如释重负,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舒缓了许多。我窃笑着想,可悲可叹!正应了鲁迅先生骂人的一句名言:“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乃欺世盗名。真难为表舅了,他不动声色地,用了如此多的铺垫,绕了如此大的弯子,终于如愿以偿,而又有谁想过我的命运和未来呢?他竭力地掩饰着自己兴奋的心情,抚摸着我的头说,絮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舅舅不愿你违心,我倒希望你远走高飞。

为了周边这些几乎与我毫无相干的人,我落入了套中,犹如一只飞在布满蜘蛛网的蚊子,有谁倾听它痛苦的呐喊和内心的挣扎?终究是逃不掉的,做徒劳的抗争,搞的鸡飞狗跳的,最后等待的可能是更加糟糕的厄运,倒不如先稳定住局面,见机行事。我假装认真地说,舅舅,既然全家人需要我,就这么定了吧,我说到做到。

我心中明白,表舅之所以假惺惺地给了我三选一的题,几乎每一条都是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其实,他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是走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他是以死相逼,绑架我的懦弱和无助,却是从骨子里边,希望我成全他的儿子和他的全家,只是怕落人口实,为人性找一个出处和借口而已。

在大山里生活了许多年,我早已成了山里人,可我身上流的是父母的血,除了有他们的孤傲和真诚,我的灵魂像母亲一样,是有洁癖的。我貌似屈从于现实(因为我无力改变它),他们却不知道,面对如此婚姻,我只是给灵魂一段时日的安宁和告慰,表达偿债报恩的一种方式。既然命运这么不看好我,老天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有哀叹命运多舛,好在我有权利自嘲自恋,以我自己的方式,给他们开个玩笑。

正当我怀揣着不可告人的意图赴汤蹈火,悲壮地进入角色的时候,冷凄的黑夜中,透进一缕阳光。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神使鬼差,在沿着那条行将毁灭的路上,我遇到了你。不!说的确切些,是我感觉到了你的存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盘算了良久的计划,为何在没有触摸的顷刻之间破碎了。我颠覆了自己的世界,于其说听从命运的安排,以消极的态度面对,终结在路途初始,倒不如尝试着跨出一大步,跃过火坑,兴许有一片晴朗的天空或者茂密的丛林,在迎接命运的翻盘。

我想我要活下去,不!我要把……知道吗?就是那么一瞬间,改变了我的一生。我相信了命运,命运之神出人意料的翻手覆柔间皆为云雨,一念之间拯救了我这颗孤寂的灵魂,并瞬时摆渡到幸运的航向上来。

说到这里,凤絮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也许太露骨了。她是想说,她要把自己送给一个懂得美的人,她要把一切奉献给值得付出的人,从而享受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生活上穷也就罢了,可她不愿意做一个精神上的穷鬼。虽然在这大山里生活了好多年,但是她的骨头和血液里,并没有大山的荒芜和悲凉。她有文化的底蕴,以及秉承和遗传所赋予的矜持、浪漫和梦幻,同时又有大山的质感和坦诚以及原始的野性,更有与生俱来的机敏和聪慧。

凤絮儿的话感染了柳树,她看见了柳树眼中燃烧的火苗。不管那是什么——是感激?是欲望?重要的是她已经感觉到并且接收到了信息,一言以蔽之,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感情之河,在周围涌动着,交汇着。

他们相互挽救了对方,是过命的情感。那就意味着,相互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是对方的,或者说是对方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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