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絮儿身在局中,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
有人说,人生如棋,识局者生,破局者存,掌局者赢!而她什么也不是,却无法置身于事外。她的存在与否的真正意义,只是牵一发而稳全局的纽带,并不具备不可或缺的重要性。生活仍然会继续,只是在她有无的基础上,改变一些生活的方式和轨迹。对于局中的所有人来说,貌似举足轻重,又可以可有可无,用山里人的一句俗语来说,“日子还要过,牌九还要推”,“大年三十逮只兔子,有也过年,没也过年”。而对于她一个独立存在的人来说,却是生与死的选择,别人的满足或者一声叹息,便是她的真正价值。说白了,不会有人为她的行为真正地喝彩,更没有一句愧疚和歉意作为陪葬,正如没有人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一样。在这片死寂的山旮旯里,贫穷和愚昧淹没了文明和人性,生死,尤其是别人的感受,远没有解决当下的问题来的更加现实。驱逐难题和困扰的钢需在无限制的上升,是自身活着的目的和第一要素,道德是栓在马尾上的一片树叶,不小心时偶尔呈现在眼前,只能作为点缀。
抛开血缘关系,面对一触即溃,不堪一击的亲情,凤絮儿具有双重身份,既是一个“报恩”者,又是一个“资助”人。两者系于一身,理所当然可以享受到受益者的称赞,偶尔也会有一缕温婉同情的眼神。
在婚礼的准备阶段,表舅像是空气一样的人间蒸发,直到换亲的头两天,他才疲惫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以长辈的姿态,庄重地拿出一个包裹指天誓日,孩子,你帮了表舅一个大忙,曾家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还不等凤絮儿做出任何反应,他立马用那散发着难闻的芥茉味道的手,揉了揉眼睛,换了一种语气,用期期艾艾地腔调说,你妈妈,因为信得过才把你托付给我,哪曾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你一个人来顶锅,细想想,我真他娘的不是人。事到临头,表舅也只有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了。到了婆家你若不顺心如意,过些时日你就回来,表舅养着你!掏心窝子的说吧,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嫁,表舅也不为难你,倒不如咱爷俩真的死在他们的面前一了百了算了。说着,挤出一脸的无望和无奈,老泪顺着纵横的皱纹流了下来。
古代西方传说,鳄鱼既有凶猛残忍的一面,又有狡猾奸诈的一面。当它窥视捕食对象时,往往会先流眼泪,作悲天悯人状,在你被假象迷惑,慈悲大发毫无戒备之心时,它会把掩藏的凶残之心暴露无遗。凤絮儿深知大字不识的表舅虽然用的不是鳄鱼的眼泪,但是他那天长日久惯用的小伎俩,还有在岁月煎熬中积淀的所谓的智慧,驾轻就熟地把这一诡计贯穿于事件的始终。
最初她是被这种假象麻痹了,钻进了那个圈套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挣扎无望时,她的心死了,也变得硬了。但她主意已定,不想再说什么,只有点头摇头的份。
表舅的假惺惺的大话,不想让表舅妈听见了,起初曾经被凤絮儿的行为,感动的涕泪横流一塌糊涂,当听到丈夫的话,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跳三尺高的指着丈夫的鼻子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表面上为这个家,心里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哪还有再回娘家的理!
为了报答表舅多年来对她们一家的收留和关照之恩,还有母亲去世后的养育和保护之恩,她早已下定决心,先从了他们。等表哥把媳妇娶回家,入了洞房,一切成为事实后,她自有打算,即便是以死相报,也不会再回这个家的,她早就厌恶了这个家中的各种嘴脸。她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逃离这个没有亲情,丧失温情的家,并且在简单的嫁妆里,也准备了足够量的农药。
是她命不该绝,上天不忍再对这个受尽磨难的灵魂雪上加霜,在她行走的人生路上,一枚橄榄枝从天而降,来考验她的觉醒和领悟。嫁娶的途中,也是她奔赴“刑场”的路上,没有恐惧迷茫和惜命的悲哀,有的倒是看开看透了的悲壮,更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解脱。她想的是尽早结束这次不太愉快的人生旅行,因为无力改变眼前的一切。她希望重新转世投胎,仍然是她的亲生父母,到时会给她创造一个好的环境好的生活。
可当她路过柳树的身旁时,预感主宰了她的脑部神经,让思维剑走偏锋。她预感:面前如此强烈的磁场交汇,直触灵魂,他和她是天造地设,是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场景,会有一个离奇的故事要发生,是一个男人与女人的故事。趁人不注意的当儿,她偷偷地把蒙头盖掀开一角,一切都向她证实了,真的是天降幸运,上天竟然给她生命中送来了一个值得付出一切的人,而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磁场。她禁不得心中猛地一震,这个人他断定是与自己精神世界最为接近的一个人,是能够承载生命和梦想的灵魂和躯体,顿时希望在她的心中膨胀,把每一个毛孔都胀得生疼。本以为,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上天再眷顾于她,肯定也会施展魔法,设置障碍对她进行残酷的考验,要让她在期待中苦苦追寻。可让她惊喜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林家的房客,是寄居在林家的需要庇护的人。
有诗曰:“否极泰来如覆手……”。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
奇遇让人措手不及,颠覆了她的计划,不能不怀疑这都是真的,是“昙花一现雨及时”?还是“昙花一现为韦陀”?能否“隽永愿生连理枝”。她没有过早地实施行动,怕欲速则不达,只是在暗地里观察着动静。“水到渠成,风来帆速”。有蒲松龄的劝勉联为证:“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有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这点事微不足道,可是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比得天下还重要,没了生命要天下又有何用?那次在南山遇上野狼的事情,更是提醒了她,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如果那天不是她在后面,这个小白面书生早就喂了狼了。哪里还有什么繁花似锦,盛开的紫绚烂生活中的诗。
她为自己的决策而兴奋,铤而走险是值得的。她深深地感觉到,柳树已经离不开她了。这是他们生活的节奏,是他们生活的内容,至少现在是这样,至于以后怎么办,她没有想过。她是在充分地享受当下,把握现在的人,以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天无绝人之道嘛。
她更多的是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因为她知道柳树迟早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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