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派人去打听永襄侯府的情况,青姨回府后这才细细道来。永襄侯原是靠人头之功得爵,永襄侯本就是一个苦了半辈子的农民,一朝得了权势富贵,府中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姬妾。可朝中的宗室、世家、官员都瞧不起这些因人头之功得爵的侯爷们,这永襄侯不识字,在朝中也不会说话,在政务商讨上也闹了不少笑话。
永襄侯自觉丢脸没趣,便向圣人递折告假,圣人起初体谅永襄侯困窘,下诏令太傅们前去侯府教授永襄侯读书,以宽永襄侯学识。可这永襄侯实在不争气的很,日日以身体为恙逃避读书,把太傅们气的大骂永襄侯不争气。二位太傅更是连忙进宫上奏要致仕,圣人不解,询问缘由后,大怒下,将永襄侯召入宫中。
太傅们也是赶尽杀绝,又道出永宁侯府,永安侯二位侯爷虽出身草莽,圣人派去的太傅,二位侯爷对太傅们皆是虚心请教,礼遇有加。二位侯爷早在封爵开府时,便花重金聘请先生们读书识字。反观永襄侯所举,实在有负圣恩,不堪大用!
永襄侯面对太傅们的责问,一脸不以为意:“陛下,我是侯爷,我怎么能被两位太傅们像孙子一样使唤呢?”
圣人一愣,看了一眼二位几乎将牙咬碎的太傅们,又扫了一眼一脸无畏的永襄侯和身后跪地的两位公子们,一时竟也答不上来,也不知是否出言责备。
太傅反驳:“作为学生,你不尊师长,作为臣子,侯爷难道不觉有负圣恩吗?”
“本侯没做坏事,你们不要诬陷我。”永襄侯的话,彻底让圣人失笑。
章献之抬头,拱手道:“圣人,容献之为我父一言。”
圣人看着挺身的章献之,好奇也多了几分:“你叫什么?”
章献之回答:“章献之。”
圣人点头:“东晋右军将军王羲之第七子也是此名,王献之少负盛名,才华过人。后得到宰相谢安赏识,累迁中书令等职,与族弟王珉区分,人称“大令”,你抱负不小。”
“献之也愿成为像中书令这般人才,可作为人子,父亲身处漩涡之中,我不能袖手旁观。”章献之得到圣人允许后,在殿中走了二步,向二位太傅行礼:“敢问二位太傅,今日所奏,是否有挟私报复之心?”
“黄口小儿休要胡言!”二位太傅出身世家,自然是瞧不上章家靠杀人夺爵的作为,对章献之也自然没有好脸色。
“陛下,我父出身乡野,家中贫困,无钱读书,可我父自觉胸无点墨,自请退避朝中。确实有负圣人之托,可二位太傅,向陛下行告状,也不见得是为师和为臣的明智之举。”
圣人眼前一亮,少年身形坚定,言行不卑不亢,眼中满是坚定。多了几分欣赏之举,二位太傅本意辩驳,却被打断:“好了,二位爱卿,莫要再争论了,朕自有定夺。”
圣人下诏削减永襄侯的俸禄,禁足三月,并写请罪书给二位太傅,劝了二位太傅几句后,便独留下章献之在殿中说话。
幼宜叹气:“这永襄侯确实是有些不争气。”
青鸟并未接话,而是默默将空杯添好奶茶,奉上茶点。
幼宜也未想到,与章献之的见面来的这般快。
圣人下旨,立四皇子赫连辰为皇太子,王妃何氏为太子妃,于中秋之日举行册封典礼。
这是华峥成为幼宜的第五年,她在这个世界已满十二,出嫁的长姐也要从宜州回来,华峥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印象还不算差,这个姐姐在她回府后也多有照料。并不像历史和电视剧那般,对她苛责,唯一让她头疼的是,父亲的妾室有时候说话实在是不中听,看在长辈的份上,她也只能忍受。
陈氏叫上她同乘一车,南平郡王面容略微疲态,看见她,神色温柔,招呼她往身旁坐,又递了平日里母亲不许她多吃的糖果子。
这些年为了不暴露身份,华峥也只能按原主的记忆去做事,所幸他们没有深究她的行为。
毕竟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稍有不慎,性命难保。
南平郡王面容已苍老不少,白发也比初时多了些许,对这位父亲的印象还算好,府中妾室就江氏、黄氏二人。对王妃也是尊重,对孩子们也是尽心。
“幼宜,你和父亲说实话,你在国子监这些年,有没有心仪的男子?”赫连川回想起冯妃当年弥留的话,心中酸涩不已。
“父亲,幼宜没有。”每每课业结束后,幼宜都只想快些回府休息,根本不愿在国子监做过多停留。
得到答案的赫连川神色并未松缓,反倒是陈氏柔声解释:“幼宜,你父亲的意思是,你若有了心仪的男子定要告诉我们,否则你祖父赐婚,若错过了你心仪的人,怕是会抱憾一生。”
幼宜心中一紧,对这种赐婚之举心中也无太多情绪和波澜,毕竟要在这个时代生存,顺应一些东西已不是稀奇之事。“幼宜若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和父亲,母亲说明,也多谢父亲母亲关心。”
赫连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与冯妃面容相似的女儿,心中悲伤蔓延。自从她生母离去后,他便不肯再纳妃妾,可在母妃的威逼利诱之下,才纳了黄氏做夫人,心中又怕辜负爱妃当年遗愿,才会有今日试探之举。
一入宫门,便是入目的灿黄,今日宫中宴席,定是少不了菊花为陪。下了马车,便有东宫宫人引路,陈氏被太子妃召去宫中叙旧,赫连川便向世子交代了几句,又走到幼宜面前:“你入宫少,今日机会难得,爹爹先带你去拜见你祖父和四叔,爹爹再带你去鸿鹄殿赏桂花。”
幼宜点头:“好,我听爹爹的。”
东宫的思政殿很是热闹,幼宜也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王叔们,客套一番后,踏进殿中,跟随父亲一起拜见她的祖父和四叔。
赫连哀多忙于政务,甚少见到这个孙女,叫人赏了一些钗环,又叫人给幼宜赐座。
幼宜偷偷打量赫连哀,头戴冕旒,一身紫色龙袍,面容不怒自威,身旁随侍的少年一袭淡青衣袍,头戴武冠。衣袍辨不出他的品级,幼宜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赫连哀笑着打趣问:“汝阳,永襄侯比祖父好看?”
幼宜起身行礼:“我只是好奇,站在祖父身边的这位少年。”
赫连辰笑着打圆场:“父皇,汝阳没见过永襄侯,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也没什么。”
赫连哀也笑着打哈哈:“祖父问你,你父亲可给你选县马了?”
幼宜还未回答,便被父亲接话:“父皇,幼宜还小,儿臣还想多留在身边几年,还不想这么早考虑她的婚事。”
赫连川看着眼前的儿子,当年的往事也被勾起,冯妃当年薨后,五郎多年不肯纳妃妾,哪怕他威胁也不肯。也罢,也罢,五郎与冯妃也就这么一点血脉,多留几年也无碍。
“那五郎可有心仪人选?”赫连哀问。
赫连川摇头,王妃也和他提过此事,赫连川也在一些宗室,宦官子弟中暗暗观察过,可真入眼的倒没有几位,考虑到幼宜体弱年幼,便也未仔细为她择婿。
赫连哀便继续道:“朕倒是有人选,选了济南侯之子为汝阳的县马。”
赫连哀看着赫连辰:“言平郡王世子为新野郡主郡马。”
赫连辰连忙起身致谢,新野郡主瞪了一眼言平郡王世子,伸手去摸腰间,落了空。这才想起在进宫时,她腰间的匕首和鞭子已被缴了个干净。赫连辰言语有些不快催促:“新野,愣着干什么?”
新野压抑住心中的不快,道谢。新野本就自由惯了,一朝得了赐婚,心中如有万千蚁虫啃食,言平郡王世子看着面色颇为不善的新野,也不与她对视,跪的挺直。
幼宜这才将目光转向跪在她身旁的济南侯世子,他长得温柔白净,对上她的目光,也是微笑颔首。
赫连哀:“新野,你不愿意吗?”
新野点头:“新野才十五岁,不想这么早嫁人。”新野目光直刺她名义上的郡马:“他,我不喜欢。”
赫连哀惊讶与她的坦诚,也并未发怒,反而阻止了欲言的四郎,“为何?”
新野一时也说不上来理由,可为了不犯欺君之罪,只得先下编理由:“他肯定打不过我,我看不上他!”
赫连辰摇头扶额,这个女儿没少让他头疼,在凉州时,常常不顾县主身份,策马耍枪,府中的校尉武官们被她战书下了个遍。平日里不是带着府中侍卫们前去边境巡视就是在凉州城中打恶霸,凉州知府来他的王府比回官衙还要勤快。
赫连哀也没少听闻新野在凉州的事迹,“新野,你如今是在益州,不比你在凉州。”
新野不情愿磕头请罪:“新野言语冒犯,请祖父降罪。”
“你啊,莫要把你汝阳妹妹带坏朕就放心了,你汝阳妹妹身子不如你强健,她若有个闪失,你五叔那边朕也不好交代啊!”
新野这才露出笑容:“祖父,父王、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汝阳妹妹的。”
章献之落寞的神色也在此刻转瞬即逝,可这抹异样的神色,却被新野尽收眼底。
章献之对上的是新野不善且带着警告的眼色。
幼宜倒对这个突然指婚的县马没有多少在意,在祖父一番询问后,祖父特许爹爹带着新野郡主一起前往鸿鹄殿。
赫连川顾及新野在场,掩饰压抑住悲伤的情绪,鸿鹄殿中有一凉亭置于高处,最适观赏风景。桂花花香馥郁,桂花团簇,花色鲜亮,有宫人端来碧绿茶盏,一一奉茶。
桂花糕入口柔软细腻,新野在凉州多饮烈酒和奶茶,这花茶她实在是饮不惯,杯中的茶未动分毫。赫连川话少,多数是静静看着她与新野二人闲聊,幼宜也不强求,毕竟爹爹在她来到这里时,就是温和少言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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