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摸向眉间，揉着刚刚冒出来的奇怪东西。扭头看到一旁的商场大门上的金属门框，便走过去打算当镜子照一照，看看眉心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卧**！这女的也太丑了！”
有人从商场出来，碰巧从正面完完整整的跟鹿楚灵打了个照面，当然也完完整整的看到了鹿楚灵的脸。看见那张脸的同时，情感似乎无法受控，震惊之情化为中气打自丹田呼出感叹。
路人被这声由衷而发的感慨吸引，纷纷看了过来。当看到鹿楚灵的脸时，很多人甚至不屑隐藏表情，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女孩？
鹿楚灵慌忙拉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对于这种评价，鹿楚灵早就习惯了。
打小儿她就胖，胖的不成样子。家里穷，虽然饿不着，但每天都不算吃得饱，吃的也不好，都是些玉米面饽饽，大碴子粥，野菜之类的。
胖到什么程度呢？
鹿楚灵十岁的时候，身高一米六二，体重有一百七十斤。现在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刚好二百斤。
人这种生物，一旦胖过头了，就容易走相。她的眼睛和鼻子都被面部过于充裕的脂肪紧紧挤压在面部中间，发生了变形。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瘦下来，五官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虽然从小被人骂长得丑，鹿楚灵也懂得减肥的道理。每天能站着绝不坐着，能干活绝不闲着，尽可能的增加体力消耗，试图代谢掉一部分脂肪，但始终都是无功而返，分毫没有瘦下来。
除此之外，她的脸上还有一大片青黑色胎记，如同残破的阴阳鱼，跨过鼻子，随意的趴在大半张脸上。
本来从其他胖子口中，也曾听到过这种励志的发言：我只是现在胖而已，等我瘦下来，我可是美得不可方物。但因为这片覆盖了半张脸的不规则阴阳鱼形状的青黑色胎记，鹿楚灵丧失了所有“瘦下来后可能会变美”这种幻想的空间。
偏偏眉间又凸出一颗红豆大小的红色肉球，让这张脸上的缺点更为醒目。
因为生得丑陋，小时候她在村子里也没少受欺负欺负。
八岁那年，在一次挨欺负时她还了手，一个坏小子火气就上来了，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薅住她的头发就往河沟子边上拽。
可能是太疼了，所以那时候鹿楚灵顾不上身上脸上的疼痛。强烈的意识告诉她：头皮好疼，保护头皮。于是她两只手都紧紧捂着生疼发麻的头皮，试图挽救已经快要皮肉分离的头皮。
幸好一个心里还有点正义感的大人路过。看到这有点过于惨烈的儿童施暴现场，对着那小子骂了几句，又捡起棍子作出要揍他的架势，那坏小子才撒手，把鹿楚灵丢在地上，一溜烟的跑了。
打那开始，八岁的鹿楚灵一直在脱发，并且出现了斑秃。这种状况持续了半年，头发终于是没有继续大量的往下掉了，但斑秃的位置因为毛囊受损严重，也没有长出新的头发。
所以，在其他孩子眼里，鹿楚灵就是一个怪物。又粗又壮又肥硕，脸上五官扭曲，一大片形状奇怪的青黑色的胎记，头上还有着好几块秃，真是看到一眼都会觉得晦气。
在大人们眼里，这女娃儿不但丑到毫不讨喜，还性格古怪，看人的时候都是打眼皮子底下往上翻着眼睛看人。虽然这女娃挺可怜，但她克父克母，天知道她克不克身边的人，所以可沾不得边儿。
“丑八怪”
“死胖子”
“丧门星”
“……”
鹿楚灵也想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恶毒的话可以用来骂她。不过骂她她也无所谓了，习惯了。虽然在网络上店铺海报上电线杆子小贴纸上也看到过什么激光美容祛痣去胎记减肥吸脂之类的变美项目。但她也没想过去做这些能让自己变得好一点的项目。
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自己的丑，让自己在在世十八年的时间里，就看尽世间百态，人心丑恶。
但是，她想赚钱。为了让奶奶过上好日子，让弟弟可以读大学。她很清楚，找不到工作，跟自己的外貌有着必然联系。谁愿意在自己的店里、厂里、公司里，放这么一个丑货呢？！就算是为了赚钱，也要变得看起来让人舒服点吧！
鹿楚灵对着商场大门的金属门框，看着眉间刚刚多出来的暗红色瘢痕，不禁感慨道：原来，我还可以比之前更丑。
左侧裤兜里一阵震动，手机响了。
鹿楚灵掏出诺基亚6681，来电显示：村长家。
这部手机手机是她150块钱买的n手货。结实，耐用，且便宜。
鹿楚灵觉得这部手机非常适合她，能接打电话发短信就行了。微信什么的，她也用不上，毕竟几乎没人会找她。手机铃声持续响着。
“村长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鹿楚灵边想，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村长吗？”鹿楚灵内心忐忑，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大灵啊，我是村长你陈大爷。你赶紧回家一趟吧，你奶奶受了伤，现在躺炕上动不了了！”
“什么？奶奶受伤了？医生看过了吗？”
“人动不了，下不来炕，你赶紧回家吧啊。”村长有些完成任务似的语气，给人一种一句也不想多说的感觉。
“陈大爷，您能帮我把……”
果然，鹿楚灵话没说完，就听电话里传来“啪”的一声，挂断了。
原地愣神几秒。家里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怎么可能照顾得好奶奶？无论如何，今晚要回到家，看看奶奶的状况。如是想着，她把手伸进裤兜，捏了捏里面皱巴巴的几十块钱。这个时间，该怎么回家？打出租车回村的话，钱肯定是不够的。
鹿楚灵看了眼手机，时间是8点50分。通往村子的最后一班小客车是晚上9点发车。略一思考，鹿楚灵决定抓紧时间跑到车站。距离也就几百米，应该赶得上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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