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活男开车带惠子前往乌苏里江。路上,活男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神情警觉。
“哥哥在担心什么吗?” 惠子问道。
活男微微皱眉:“最近这一带有抗联活动,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车开到江边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初春的乌苏里江冰雪初融,景色壮丽。惠子兴奋地跑向江边,活男紧随其后,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
“哥哥太紧张了,” 惠子笑着说,“这里这么美,放松一点嘛。”
活男勉强笑了笑:“职业习惯。”
他们沿着江边散步,惠子捡拾着形状奇特的鹅卵石,活男则安静地跟在后面,目光不时落在惠子身上,又迅速移开。
突然,活男猛地拉住惠子的手臂:“别动!”
惠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活男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有人…… 受伤的人。”
惠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灌木丛中隐约有人影晃动,还有微弱的**声。
“我们得帮帮他们!” 惠子立刻说道,就要上前。
活男却紧紧拉住她:“等等!可能是抗联的人…… 很危险。”
惠子惊讶地看着活男:“但他们受伤了!我是医学生,不能见死不救。”
活男的表情挣扎了片刻,终于松开手:“…… 好吧,但让我先去看看。”
他们小心地靠近灌木丛,发现里面躺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有的身上有枪伤,有的面色苍白,看起来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看到活男和惠子,其中一个人虚弱地举起一把老式手枪。
“别…… 别过来……” 那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道。
惠子立刻举起双手,用中文回答:“别害怕,我们是来帮忙的。我是医生…… 不,医学生。”
那些人警惕地看着他们,尤其是身材高大的活男。活男站在惠子身后,沉默不语。
“哥,告诉他们我们没有恶意。” 惠子转头对活男说。
活男迟疑了一下,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我妹妹是医生,她想帮助你们。”
听到活男的中文,那些人似乎稍稍放松了警惕。惠子不顾活男的阻拦,上前检查伤者的情况。
“这个子弹必须马上取出来,” 惠子指着一个大腿中弹的年轻人说,“还有这个,伤口已经感染了,需要抗生素。”
她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拿出简易手术工具和药品,开始为伤者处理伤口。活男站在一旁,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 是中国人?” 一个年长些的伤员问道,眼睛盯着惠子熟练的动作。
惠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我们从新京来。”
活男听到这个回答,眉头紧锁,但没有反驳。
“谢谢你们,” 年长者虚弱地说,“我们是…… 伐木工人,遇到了土匪。”
惠子和活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在撒谎,但谁都没有点破。
“哥,帮我按住他,我要取子弹了。” 惠子对活男说。
活男沉默地走过来,按照惠子的指示按住伤员。他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与军人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整个下午,惠子都在为这些 “伐木工人” 处理伤口。活男则负责打水、烧开水消毒器械,偶尔用日语低声提醒惠子注意安全。每当这时,惠子就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日语。
太阳开始西沉时,惠子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员。
“你们需要真正的医院治疗,” 惠子对年长者说,“这些伤口我只是做了简单处理。”
年长者摇摇头:“不能去医院…… 太危险了。姑娘,你和你哥哥救了我们,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活男站在一旁,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通常别着他的****,但今天他穿着便装,武器留在了车上。
“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活男用中文说道,语气平静但不容拒绝。
惠子点点头,收拾好医疗包:“我留下了一些药,记得按时服用。伤口要保持干燥……”
年长者突然抓住惠子的手:“姑娘,你是个好人。这个世道,好人越来越少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活男一眼,“你哥哥也是…… 虽然看起来凶,但心是善的。”
活男的表情微微变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轻轻拉过惠子:“走吧。”
离开灌木丛后,活男走得很快,惠子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哥哥,慢一点!” 惠子气喘吁吁地说。
活男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惠子,眼神复杂:“你知道他们是谁,对吗?”
惠子点点头:“东北抗联…… 中国的抗日武装。”
“那你还……”
“他们是伤员,哥哥。医者的职责是救人,不分敌我。” 惠子坚定地说。
活男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回程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凝重。活男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惠子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眼神中混杂着困惑、自责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哥哥…… 在想什么?” 惠子小心翼翼地问。
活男没有立即回答。当车驶过一片白桦林时,他突然开口:“惠子…… 你对帝国的政策怎么看?”
惠子愣住了,没想到活男会问这样的问题:“我…… 我只是个医学生,不懂政治。”
活男苦笑了一下:“是啊…… 我们都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沉默再次降临。直到回到宿舍,活男才再次开口:“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你…… 什么时候回莫斯科?”
“下周的火车。” 惠子回答。
活男点点头:“我可能没法来送你了…… 保重。”
他转身要走,惠子突然叫住他:“哥哥!今天…… 谢谢你。”
活男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惠子,有些事…… 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算了,晚安。”
看着活男远去的背影,惠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活男的心中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挣扎 —— 作为军人对帝国的忠诚,对惠子无法言说的爱慕,以及今天救助敌人后产生的深深困惑,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而在乌苏里江畔的灌木丛中,那位抗联的年长者正对同伴说:“那个姑娘的哥哥……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特别是他看人的眼神……”
“怎么了,老李?”
“没什么…… 可能是我记错了。” 老李摇摇头,但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新京的清晨,薄雾笼罩着这座被日本扶植的 “满洲国首都”。小林惠子穿着简单的和式便装,漫步在日本人聚居区的街道上。距离上次与活男哥哥的乌苏里江之行已经过去三天,明天她就要启程返回莫斯科了。
街角的樱花树上,几朵早开的樱花在微风中摇曳。惠子驻足观赏,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别跑!”
“抓住那个朝鲜人!”
急促的日语喊叫声伴随着沉重的军靴声由远及近。惠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正朝她这个方向狂奔而来,身后追着四五名关东军士兵。男子左臂有伤,鲜血已经浸透了粗布上衣的袖子。
男子看到惠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显然以为这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会立刻举报他。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惠子做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惊讶的举动 —— 她猛地拉开旁边一家旅馆的门,一把将男子拽了进去。
“嘘,别出声。” 惠子用中文低声说道,迅速关上大门。旅馆前台的老板娘惊讶地抬头,惠子立刻掏出几张满洲国纸币放在柜台上。
“请给我们一间房,不要告诉任何人。” 惠子的声音轻柔但不容拒绝。
老板娘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惠子精致的和服和男子血迹斑斑的衣袖,犹豫片刻后递出一把钥匙:“二楼尽头,有后楼梯。”
惠子扶着男子快速上楼,进入房间后立刻锁上门。男子虚弱地靠在墙上,警惕地盯着惠子:“为什么帮我?”
“先处理伤口。” 惠子没有直接回答,从随身的医疗包中取出剪刀、纱布和消毒水,“把上衣脱了。”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脱掉上衣,露出左臂一道狰狞的刀伤。惠子熟练地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全程一言不发。
“你是医生?” 男子问道,声音因疼痛而略显嘶哑。
“医学生。” 惠子简短回答,收拾着染血的纱布,“你叫什么名字?”
“金明哲。” 男子停顿了一下,“朝鲜人,但不是间谍。”
惠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问你这个。”
金明哲苦笑:“在这里的朝鲜人,要么是日本人的走狗,要么被当成抗联间谍。我看起来像哪种?”
惠子没有回答,继续整理医疗用品。这时,她注意到金明哲的外套内袋露出一角文件。金明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伸手按住口袋。
“那是抗联的文件,对吗?” 惠子轻声问道。
金明哲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会举报我吗?”
惠子摇摇头:“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 她停顿了一下,“但你需要尽快离开新京。”
“我的同志们在城外等我,只要 ——”
金明哲的话被楼下突然响起的怒吼声打断。惠子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一角窗帘。街上有更多关东军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找到这里了。” 惠子转身,迅速思考着对策,“后楼梯……”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踹开。三名关东军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宪兵队少尉。
“果然在这里!” 少尉狞笑着举起手枪,“朝鲜狗和日本叛徒,真是绝配。”
惠子挡在金明哲前面:“这位先生受伤了,我只是在为他治疗。”
“治疗抗联分子?” 少尉冷笑,“带走!”
士兵们粗暴地抓住两人。惠子挣扎着喊道:“我哥哥是小林活男少佐!我要见他!”
少尉愣了一下,仔细打量惠子:“小林少佐的妹妹?” 他犹豫片刻,对士兵下令:“先带回宪兵队,核实身份。”
宪兵队审讯室里,刺眼的灯光直射在惠子脸上。她已经在这里被审问了两个小时,坚持说自己只是出于医者仁心救助伤者,不认识什么抗联成员。
“小林小姐,你知道包庇抗联分子是什么罪名吗?” 审讯官冷冷地问。
“我没有包庇任何人。” 惠子声音平静,“作为医学生,我宣誓过救死扶伤,不分敌我。”
审讯官正要继续逼问,门突然被推开。一名高级军官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几名高级参谋。惠子抬头,惊讶地认出了来人 —— 武藤信义中将,她母亲的哥哥,关东军高级参谋。
“惠子?真的是你!” 武藤中将快步上前,“我接到报告说有自称活男妹妹的人被捕,没想到……”
“舅舅!” 惠子如见救星,声音微微发颤。
武藤转向审讯官,语气严厉:“这是我外甥女,立刻释放!”
“但是中将阁下,她涉嫌包庇抗联分子……”
“我说,立刻释放!” 武藤的声音不容置疑,“有什么问题,让宪兵司令直接来找我。”
审讯官不敢再言,连忙解开惠子的手铐。惠子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急切地问:“舅舅,那个朝鲜人呢?他只是一个伤员……”
武藤皱眉:“惠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来人,送小林小姐回军官宿舍。”
“等等!” 惠子抓住武藤的衣袖,“求您了,舅舅。他只是个伤员,如果被交给宪兵队……”
武藤看着外甥女恳切的眼神,叹了口气:“我会过问这件事。现在,你先回去。” 他对身旁的副官低声说了几句,副官点头离开。
回到军官宿舍后,惠子坐立不安。她知道以舅舅的地位,救出自己很容易,但要救一个抗联成员几乎不可能。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 —— 小林活男。
通过层层通报,惠子终于在关东军司令部外等到了刚开完会的活男。看到妹妹,活男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
“惠子!我听说你被宪兵队……” 他压低声音,“你到底做了什么?”
惠子直视哥哥的眼睛:“我救了一个受伤的朝鲜人,他是抗联成员。现在他被关在宪兵队,可能会被处决。”
活男的表情瞬间凝固:“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惠子坚定地说,“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哥哥,求你帮帮他。"
活男拉着惠子走到一处僻静角落,声音压抑着愤怒:"惠子,这不是在京都的剑道馆,也不是莫斯科的医学院!这里是满洲,是战场!你救的人可能是杀害我们同胞的凶手!"
"那他也是一个生命!"惠子眼中泛起泪光,"哥哥,你还记得乌苏里江边那些'伐木工人'吗?我们救他们的时候,你可没有说这些话。"
活男像是被击中要害般后退一步:"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这次被抓住的是我?"惠子抓住活男的手,"哥哥,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敌人。这是你教我的。"
活男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我会...想办法。但惠子,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结果如何,明天你必须离开满洲,回莫斯科。"活男的眼神异常严肃,"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惠子咬了咬嘴唇,最终点头:"我答应你。"
活男深吸一口气:"回宿舍等着,不要出门。我会处理这件事。"
看着活男远去的背影,惠子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哥哥冒着多大的风险答应她的请求——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帮助抗联成员等同于叛国。但她也相信,活男内心深处的那个人道主义的剑士,终究战胜了冷酷的军人面具。
回到宿舍后,惠子辗转难眠。夜深时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她警惕地走到门边:"谁?"
"是我。"活男低沉的声音传来。
惠子连忙开门。活男闪身进入,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哥哥!你没事吧?"惠子关切地问。
活男摇摇头,递给她一张纸条:"明天早上六点,新京郊外三公里的废弃砖厂。有人会在那里等你,带你去见那个朝鲜人。"
惠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问。"活男的声音疲惫不堪,"惠子,记住你的承诺。明天之后,立刻离开满洲,不要再卷入这些事。"
惠子注意到活男制服袖口上的血迹:"哥哥,你受伤了?"
活男迅速拉下袖口:"不是我的血。"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惠子...回莫斯科后,暂时不要给我写信。等...等一切平静下来再说。"
"哥哥..."惠子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惠子站在窗前,看着活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远处,关东军司令部的灯光依然明亮,而更远处的满洲平原上,不知有多少像金明哲这样的人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明天要做的不仅是救一个人,更是对哥哥巨大牺牲的回应。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惠子裹紧大衣,踏着未融的积雪,向纸条上写明的废弃砖厂走去。每走一步,呼出的白气就在空气中凝结成小小的云朵。新京郊外的荒野上,只有她孤零零的脚印延伸向远方。
砖厂残破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惠子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活男哥哥只说了有人会带她见金明哲,但没说明是谁。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小手术刀——这是她在莫斯科养成的习惯,一个独居女子必要的防备。
"小林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砖厂阴影处传来。惠子浑身一颤,看到一名穿着普通中国农民服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左臂绑着一条白布,正是那天在乌苏里江边她救治过的"伐木工人"之一。
"是你..."惠子松了口气,"金明哲呢?"
老李——她现在记起那个年长者是这样自称的——做了个手势。两名年轻人扶着金明哲从砖厂后走出。金明哲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比昨天清醒许多。
"小林医生,"金明哲向她微微鞠躬,"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惠子快步上前,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绷带换了?药吃了吗?"
"按你说的做了。"金明哲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要冒险救我?我们可是...敌人。"
惠子熟练地重新包扎伤口,声音平静:"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敌人。"她顿了顿,"况且,那天在江边,你们也没有伤害我和哥哥。"
老李突然插话:"你哥哥...他是个特别的日本军人。"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惠子读不懂的深意,"他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的要大。"
惠子心头一紧:"什么意思?我哥哥他..."
"时间不多了。"老李打断她,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公路,"我们有车接应,必须在天完全亮前离开。"他递给惠子一个小布包,"一点心意,请收下。"
惠子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刺绣手帕,角落绣着一朵木兰花——满洲常见的野花,象征着坚韧和希望。
"谢谢。"惠子将手帕收好,最后看了金明哲一眼,"保重。"
金明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林医生,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他塞给她一张纸条,"记住这个地址。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们都会报答今天的恩情。"
惠子没有看纸条,直接将它藏进了内衣口袋。她点点头,转身离去,回到新京城内,天色已大亮。惠子直接前往火车站,购买了一张当天下午开往海参崴的车票。距离发车还有几个小时,她决定回宿舍收拾行李。
刚走到军官宿舍门口,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露出武藤信义中将严肃的面容。
"上车,惠子。"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车内弥漫着高级烟草的气息。武藤沉默地抽着烟,良久才开口:"你见到那个朝鲜人了?"
惠子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舅舅在说什么?"
"别装了。"武藤吐出一口烟圈,"活男那小子昨晚闯了大祸。为了帮你救人,他伪造了处决令,现在整个宪兵队都在追查文件失窃的事。"
惠子脸色瞬间煞白:"哥哥他...会有事吗?"
武藤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压下来,他现在已经在军事法庭了。"他锐利的目光刺向惠子,"你知道在战时,这种行为叫什么吗?通敌叛国,足够枪毙十次。"
惠子的手开始颤抖,她紧紧攥住衣角:"舅舅...哥哥他..."
"我安排他去了前线侦察队。"武藤语气稍缓,"至少三个月不会回新京。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他掐灭烟头,"至于你,今天必须离开满洲。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回来。"
"是,舅舅。"惠子低声应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武藤叹了口气,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惠子,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在这片土地上,善良是奢侈品,我们军人负担不起。"他递给惠子一封信,"到莫斯科再打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首先是日本人,然后才是医生。"
火车站台上,武藤亲自将惠子送上列车,列车缓缓启动,满洲的景象在窗外后退。惠子靠在窗边,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她不知道活男哥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再见到他。
三天后,穿越西伯利亚的列车抵达莫斯科。熟悉的寒冷空气扑面而来,惠子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在这里,她至少暂时逃离了满洲那个充满矛盾和痛苦的漩涡。回到医学院的宿舍,惠子疲惫地倒在床上。她想起武藤给的信,从行李深处翻出来拆开。
里面只有寥寥数语:活男安全。勿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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