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曲虎和袁学勇先后从院子中走了出来,二人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得悠长,仿佛两条平行线,渐行渐远。惠子强忍着的伪装终于卸了下来,她仿佛泄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无力地倚靠在墙角。林老爹叹了口气,拉着站在一旁刚想开口说话的猴子走向一边,他知道,此刻的惠子需要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来走出这个伤痛。
她手中紧紧握着自己丈夫生前送给她的那个香囊,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握着一片脆弱的回忆。她的目光深邃而哀怨,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轻轻抚摸着香囊,嘴角微微颤抖,心如刀绞,仿佛每一寸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楚。她将香囊紧紧贴在胸口,闭上双眼,仿佛能闻到丈夫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混合着硝烟与汗水的味道,是他坚毅面容下的温柔,是他温暖怀抱中的安全感。一切仿佛还栩栩如生,仿佛他从未离开。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尽管他已经离去,但他的爱像一缕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永远不会消散。
她在内心发誓,要将丈夫的牺牲铭记在心,继续前行。为了他,也为了守护那份珍贵的爱。当她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她前行的路。那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对丈夫永恒的思念。
袁学勇和曲虎来到了一个坡上,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袁学勇率先开口道:“明天一早,我就要跟着弟兄们回司令部报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舍。
曲虎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的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袁学勇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曲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袁学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从司令长官的命令来理解,你也应该和我一起去报到。新四军目前也属于国军序列。”
曲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接到的命令是到军部集结,我只听从新四军军部的命令。”
袁学勇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以你的能力,若在我党国之中大展宏图,前途当无可限量。我定会向长官全力保举你。如果因为新四军的出身而不重用你,那我可以将我的位置让给你,你来当连长,我给你做副手。”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曲虎,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曲虎听了这话,转身看着袁学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久久没有移开。随后,曲虎开口说道:“跟我一起去参加新四军吧,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干部。你这样的在国军……太可惜了。”
袁学勇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都是军人,看来只能各自服从命令了。”
曲虎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那就这么分手?”
袁学勇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分手吧!”两人互相望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袁学勇低声自语:“不知道明日一别,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曲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当然有!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个营的装备没有给完,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上,你可别忘了还。”
袁学勇开玩笑般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死了,这笔账落了空?”
曲虎笑道:“所以说你不能死呀,你得记着还我这笔账!”
袁学勇也笑了:“你也不能死,记着来跟我要,不然我可不会主动给你。”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情谊都凝聚在这一握之中。
曲虎和袁学勇带着连队的战士们集合。袁学勇站在队伍前,声音洪亮而坚定:“我们这个兄弟连队,都是骨肉兄弟。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战斗,许多好兄弟战死疆场,许多乡亲为了我们家破人亡。我们的命,已经不只属于我们自己,我们的命,已属于国人。现在,我和曲连长要带着各自的连队回去报到了。我们只是回归各自的队伍,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是在战斗中结成的兄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兄弟连队永远都是兄弟。大家何去何从,自己选择,我和曲连长悉听尊便,绝不干涉!无论跟谁,以后还都是上战场打鬼子。”
听到两个连队即将分道扬镳的消息,战士们都依依不舍。开始大家都不动,渐渐地有人动了起来,一支队伍慢慢变成了两个队列。原本袁连长队伍的一些士兵和路上加进来的国军散兵都跟在袁连长的一边,但现在都加进了曲虎的新四军队伍,就连半路跟着曲虎一起打鬼子的土匪杜英雄和他的手下也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曲虎这边的新四军队伍。
曲虎看着眼前的这支新四军队伍,语气严肃:“我们新四军的纪律可比国军要求的严厉,你们可得想好了。”
杜英雄拍了拍胸膛,豪气干云地说道:“你认我杜英雄是个人物,我和兄弟们认你是个真英雄、上刀山下油锅我们都跟着你!”曲虎笑了笑,拍了拍杜英雄的肩膀,走到袁学勇的身边说道:“走了!”
袁学勇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那个有着他们合照的照相机,递给曲虎:“这个你拿好了,有机会的话让墩子帮你弄下,把照片洗出来。”
曲虎看着照相机,直摇头推开袁学勇递来的手,笑道:“这玩意我可摆弄不了,再说了我也怕把这个弄坏了,坏了可就啥也看不着了,还是你收着吧。把这相片洗出来,好好洗,洗干净一点,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和那一个营的装备一块给我。”
袁学勇边将相机装好边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活着!”曲虎也笑着回应:“你也一样!”说完,两人眼中含泪,再一次紧紧握了握手,一转身,带着各自的队伍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两边分开的战士们不住地向对方挥手告别,仿佛要将这份兄弟情谊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曲虎带着战士们上到一座山梁上,正走着,突然猴子喊了一句:“瞧!”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一道山梁上,袁学勇带领的部队正向着这边挥手。战士们纷纷挥手,向对方作最后的告别。日出日落,两支兄弟连队,在不同的路上已经越离越远……
阳将隘口的断壁残垣染成血色,碎裂的城砖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在风中呜咽着未尽的战事。小林军靴碾过焦土时,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他面色冷峻,一旁的小坂恼怒地冲着骑兵指挥官说道“这么多的骑兵,竟然还让他们跑掉了,而且还把关口也炸断了,你们是怎么打的这一仗?”小坂的唾沫星子溅在对方涨红的脸上。”
骑兵指挥官也十分不服气地回怼道“你们不也是几次三番的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嘛,跟我们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惭愧嘛!”骑兵指挥官反唇相讥,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镞。小坂走到骑兵指挥官跟前扯着他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小林冷眼看着两人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然闻到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腐臭——是三天前阵亡士兵开始腐烂的气息。"诸君!"小林刀鞘重重顿地,金属与岩石相撞的颤音让众人脊背发凉。他对着骑兵指挥官九十度鞠躬时,钢盔边缘折射的夕阳恰好刺痛对方眼睛:"请原谅同袍的失态,诸位的浴血奋战我们都看在眼里。"这话说得温柔,却像给沸油浇了盆冰水。
有了小林给的台阶骑兵指挥官便顺着台阶下,他冷哼了一声后悻悻离去,小坂扯开风纪扣喘着粗气:"就这样放过他们?"
小坂道“小林君·.....”小林道“他说得对,我们没有资格责怪其他的人的。”听了他这话,小坂气恼地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又转回身来。他道“前面就是中国军队控制的地区了,他们一定已经进入了后方,想要再找到他们,已经不可能。”
小林叹道“是这样的,想找到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小坂不甘心地问道“可那就这样让他们逃走了吗?”
小林指尖拂过城墙的弹孔,那些蜂窝状的伤痕在他眼中连成中国地图的轮廓,他微微一笑道“不过他们原本可以快速通过的,但却为了那些支那难民们,甘愿停下来和我们的骑兵交火。”小坂问道“可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小林十分有信心的说道“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找我们吧!”说完他握紧指挥刀率先走下隘口。
此时的曲虎带着队伍在一道山梁上正在修整,他和林老爹站在高处查看了一会地形,走了下来,他走到杜英雄等人面前,杜英雄问道“连长,我们能我到大部队吗?”曲虎拍了拍地示意他们坐下说道“放心吧!跟着我,你们怕什么。”杜英雄听了他这话笑着说道“那让兄弟们停下来好好歇一下,都不停的走了大半夜了。”
曲虎说道“咱们得小心鬼子的飞机,趁着天黑多赶些路。”
猴子这时快步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连长,连长!”曲虎迎了上去问道“咋了?”
猴子把背上背着的一个满身是伤,山民打扮的男人从背上放了下来,说道“这人是我们在半山腰上遇到的。”
曲虎让人喊来惠子给那人处理伤口,惠子在药品有限的情况下给那人简单处理了伤口,那人嘴唇微动,惠子凑近听到那人声音微弱的说道“水,水。”
惠子道“拿水。”猴子将水壶解下来递过去,一个战士给她搭了把手,惠子扶起那人喂了些水后,男人恢复了些清明,睁开眼看见眼前那么多穿着军装的人围着他,他挣扎起来,曲虎扶起惠子来到一边避免被那人碰倒,他走过去将他按住说道“老乡,你别怕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新四军,中国军队,你跟我们说说,这是咋回事?”
男人一听这话挣扎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急急地说道“长官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曲虎扶起地上不住磕头的男人道“你先起来,慢慢说,到底是咋回事?”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满了字的白布递给曲虎说道“我是这附近黑风寨的人、我们寨子旁边有一个国军的兵营。昨天夜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好多鬼子,把那个兵营给打了,把那里面二三十个国军全都给打死了,还把脑袋割下来、挂在外面的墙上。后来又把我们寨子里老老小小两百多口子人全都给抓到了兵营那里,从里面挑出来二十多个精壮的男人,让我们分头往不同的地方去送信,要找个什么中国军队,让他们去领人。说是只给三天的时间,要是到了明天夜里三更时分人还没去,就要把我们全寨子的人都杀光!长官啊,遵命吧,我们那可是两百多口子人命啊,都在那里啊…….........”
曲虎拿着白布只见上面用血写着字,曲虎紧紧捏着布,将布递给惠子道“上面的字我认的不多,你帮我看看。”
惠子接过布看着上面的字红了眼眶,良久开口道“这是在找我们。”听着山民的叙述,大家全都愣了,没想到日本人为了找自己竟然还会用这样的手段。
惠子握紧拳头狠狠锤在一旁的树干上,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恨道“畜生,一帮禽兽。”
杜英雄问道“连长,你说这昨办?”
猴子气愤地说道“还能昨办!这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不现身,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乡亲们的。”
杜英雄无奈地说道“可这是鬼子的圈套,要引咱们上钩。”
曲虎缓缓说道“这恐怕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灭了唐家庄的那群小鬼子。袁连长说得对,我们的命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了,老乡……..带路吧!”
两百多个村民在鬼子的看守下聚集在兵营前的一块空地上。身后的兵者是一个古要寨的样子,好比一个缩小了的城池,兵营的外墙上,用铁丝穿挂着二十多个中国士兵的人头,而墙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被鬼子围住的山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显然是被鬼子的暴行吓得魂飞魄散了。兵营的外侧几个鬼子正在折磨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国军战俘,这几个战俘都被五花大绑,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一旁的小坂正在磨着他的军刀,磨了一会,他试了试刀锋,随手一指,几个士兵押着一个国军战俘过去,将他按在地上。小坂举起刀一刀砍了下去,并没有将国军战俘的脖子砍断,国军士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小坂不再理会他,走回去继续磨着刀。
兵营外的火把将夜空烧出窟窿,跳动的光影里,悬挂的人头在铁丝上跳着诡异的舞蹈。小林倚着垛口擦拭军刀,刀刃映出他嘴角扭曲的笑意。当女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时,他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品尝陈年清酒的醇香。
小坂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他们会来吗?”
小林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一定会的。”
小坂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小林侧头看了看他问道“你开始怀疑我了?”
小坂笑了下,赶紧解释说道“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和你一起站在这个地方了!”
小林微笑着说道“他们就快要到了。”
小坂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林竖起食指:"嘘——你听。"夜风送来极细微的枯枝断裂声,那是复仇的脚步碾碎月光的声响。他举起望远镜,看着对面山梁惊起的寒鸦在空中盘旋成漩涡,终于露出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雀跃:"看啊,飞蛾开始扑火了。"
曲虎带领战士们赶到了兵营附近,被小林打死的女人的尸体就在距离林子很近的地方,清楚地展现在大家面前。远处的兵营墙壁上悬挂着的人头和没有头颅的尸体;走在前面的战士们见了,一个个牙关紧咬。带路的山民看到被打死的女人尸体,吓一软,坐到了地上,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阵之后,放声大哭。猴子怕他的哭声暴表,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山民痛哭不已,拼命地挣扎想要冲出去,眼看猴子快按不住他,几个战士急忙上前帮助他捂着山民的嘴。
杜英雄从后面赶了上来看着眼前这情况赶忙问道“连长,咋啦?”
曲虎看着眼前女人的尸体道“前面那个,是他的女人。"
杜英雄以及后面赶到的战士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怔楞住了。折腾了半天,山民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自己女人的尸体,一动不动。战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逐渐变得愤怒起来,杜英雄问道“大哥,你说吧,咱们怎么打?
战士们纷纷附和,摩拳擦掌准备开战。曲虎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英雄不解地问道“还不是时候?小鬼子都杀了这么多人了!”
曲虎道“鬼子人比咱多,火力比咱猛,咱们现在这样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这个样子冲出去,咱们全完蛋不说,也救不出这些老乡们。”猴子说道“连长,鬼子们就是冲咱来的!”
曲虎道“你以为鬼子消灭了咱们,能放过这些老乡?"
杜英雄道“那你说咋办?”曲虎看看天,又看看周围的地势喃喃道“要是袁连长他们在这,就好了……猴子”。猴子来到曲虎的身边。曲虎道“你跑一趟,去找到袁连长他们,让他们火速向这边靠拢。”
猴子道“连长,他们都走了两天了,要是找不到呢?
曲虎道“那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去找大部队吧。”
猴子道“连长……”
曲虎不再理猴子,对战士们说道“鬼子不是说吗,咱们也,要是到时候他们到不了,我们就只有杀出去,跟小鬼子们拼了,能救出多少就救多少!从鬼子那里缴获的信号弹呢?”
猴子从身上拿出信号弹和信号枪交给曲虎道“在这呢,只有一发。
曲虎道“够用了。动手的时候我会往天上打一颗信号弹,袁连长他们要是能赶得及,你就让他们按着信号弹的位置过来增援,明白吗?”
猴子道“连长,你让别人去吧,我要留在这。”
曲虎严厉地道“执行命令!”猴子突然站起身,转身便跑,跑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跑回曲虎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宋指导员留下的那块咸肉,放到了曲虎身边。放下咸肉,猴子再次转身跑去,不-会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曲虎望着猴子跑走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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