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根据地的深冬,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利刃般刮过战地医院斑驳的土墙。惠子跪坐在潮湿的草垫上,绷带在颤抖的指尖翻飞,绷带渗出的血很快在零下温度里凝成暗红色的痂。腹部突然传来的绞痛让她喉间泛起铁锈味,冷汗顺着脊梁滑进沾满药渍的军装。
“帮我找个稳婆去我屋里。快点。” 她咬着后槽牙把最后一个结系紧,扶住伤员的担架缓缓起身。小战士陈根生抬头时,正撞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那双平日里清亮的眼睛此刻蒙着层痛苦的水雾。
院子里的呼喊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不好了,指导员要生了!快找连长和稳婆!” 陈根生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混着积雪的 crunch 声,在空荡的营地激起回音。惠子被搀扶着穿过挂满冰棱的走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远处阵地传来的零星枪响仿佛在为这场生死劫伴奏。
木门被撞开的瞬间,刺骨的寒气卷着雪沫涌进屋内。惠子蜷缩在铺着稻草的行军床上,指节因过度用力攥着被角而泛白。稳婆布满老茧的手掌按上她紧绷如石的腹部,粗粝的触感让她疼得浑身战栗。“足月?这肚皮硬得跟铁板似的...” 稳婆用绞干的热毛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浑浊的眼珠里透着忧虑,“看这样恐怕早就死在肚子里了,同志要不就打了吧!”
门帘被猛地掀开,林得胜腰间的驳壳枪撞在门框上发出金属轻响。油灯昏黄的光晕里,他盯着惠子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不行,你肚子里面可是指导员唯一的孩子,你咋能这么自私呢!”
“胎动停了四天了...” 惠子突然扯过热毛巾狠狠甩向林得胜,剧烈的宫缩让她弓着身子蜷缩成虾米,“你当我不疼?可这死胎再耽搁...” 她的声音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撕成碎片,陶碗里的红糖水在陈根生颤抖的手中晃出惊心动魄的涟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蒋曼拽着苏雅穿过风雪,军大衣下摆扫落门框上的冰棱。苏雅冲进屋时,正看见惠子将陶碗狠狠砸向墙壁,瓷片飞溅的脆响与她沙哑的怒吼同时炸开:“滚!”
“起来,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家里人让我接你回去。” 苏雅一把扯开惠子想要遮掩的棉被,掌心的力道带着经年累月的怨气。巴掌落下的脆响惊得所有人屏息,惠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腹部的剧痛与心中的钝痛翻涌如潮。
“嫂子...” 惠子颤抖着抓住苏雅的手腕,喉间哽咽着未说完的真相,“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哥哥他是被...”
“闭嘴!” 苏雅从军装口袋掏出泛黄的调令,纸张边缘干涸的血迹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政治部特批的探亲假,明天就跟我走。” 周翔宇苍劲的落款刺得惠子眼眶生疼,她攥着调令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我不能走,我是军人。” 惠子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苏雅按回床榻。苏雅突然崩溃般扑进她怀里,拳头轻轻砸在她肩头:“你怎么能...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那是你丈夫唯一的骨肉啊!” 滚烫的泪水滴在惠子锁骨处,混着冷汗蜿蜒进衣领。
惠子的手指触到那张调令时,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纸页上周翔宇的签名像道伤疤横亘在"特殊情况"四个铅字下方,"收拾东西。"苏雅把粗布包袱抖开,动作粗暴地往里塞着惠子的军装,却在摸到内衬补丁时突然哽咽,"这衣裳...我听你哥哥说过的,你从来没有吃过苦的..."
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将斑驳土墙上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林得胜站在门槛处,冻得通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驳壳枪的皮带。惠子的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她弓着腰,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军长的大衣上落满雪花,身后跟着的卫生员背着几乎空了的药箱。"组织决定,"叶军长从怀中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证明,声音低沉而坚定,"追认宋雨村同志为营级烈士。"
他的目光落在惠子隆起的腹部,那张总是严肃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柔和:"你要知道小宋同志生前最牵挂的就是你们母子。"
卫生员上前为惠子注射了一针止痛剂。药液推入静脉的瞬间,惠子恍惚看见丈夫站在飘雪的院子里,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不能走,我是军人。” 惠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腹部的剧痛却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苏雅红着眼眶,颤抖着将她按回床榻,滚烫的泪水突然决堤般砸在惠子锁骨处,“你怎么能...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那是你丈夫唯一的骨肉啊!”
油灯突然爆出一朵灯花,将惠子手中那张沾血的调令照得清晰可见。周翔宇的签名下方,“特殊情况” 四个铅字如同烙铁般烫人。苏雅猛地抖开粗布包袱,动作粗暴地往里面塞着惠子的军装,指腹却在触到内衬补丁时突然停滞。她声音哽咽:“这衣裳... 我听你哥哥说过,你从前在北平的日子,哪曾吃过这般苦...”
穿堂风卷着雪粒扑进屋内,油灯火苗在风中摇曳,将斑驳土墙上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林得胜立在门槛处,冻得通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驳壳枪的皮带。惠子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她弓着腰,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痕迹。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军长带着满身风雪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背着几乎空了药箱的卫生员。“组织决定,” 叶军长从怀中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证明,声音低沉而坚定,“追认宋雨村同志为营级烈士。” 他的目光落在惠子隆起的腹部,严肃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柔和:“你要知道,宋指导员生前最牵挂的就是你们母子。”
卫生员上前为惠子注射止痛剂。药液缓缓推入静脉的瞬间,惠子恍惚看见丈夫站在飘雪的院子里,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不能走...”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指节泛白,“连队刚重建,战士们还需要...”
“林惠同志!” 叶军长突然提高了声音,却在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时,放缓了语气,“你看看窗外。” 他拉开摇摇欲坠的棉布帘,一幅悲壮的画面映入眼帘:担架队不断抬进伤员,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战士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炊事班的老王把最后半袋炒面分给伤员,自己却偷偷咽着口水。更远处,日军的探照灯在风雪中扫视,像饥饿的野兽搜寻猎物。
“保护好烈士的后代,” 叶军长将烈士证明轻轻放在惠子手中,弯腰替她系紧棉袄的扣子,动作轻柔得不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
苏雅突然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林得胜别过脸去,年轻的面庞上满是挣扎 —— 他怀里揣着宋指导员最后的工作笔记,最后一页写着:“若有不测,望她们母子平安。” 最终,惠子缓缓点头,同意跟苏雅离开。她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与战友们一一告别,每一个拥抱都仿佛带着生离死别的沉重。
天蒙蒙亮时,风雪更大了。惠子被扶上驴车,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声。她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朝着连队驻扎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林得胜牵着驴,红着眼眶紧紧握住惠子的手:“一定要平安回来,连队还等着你呢!” 惠子用力点头,强忍着泪水。随后,林得胜将驴的牵引绳交给老乡,驴车碾过积雪,缓缓驶向山外。叶军长站在土墙边,目光久久追随着远去的驴车,直到它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路上,苏雅用厚重的毛毯裹紧惠子,轻声解释:“带你去美国,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你的身份特殊,在沦陷区太危险,到了那里,你能安心生产,也能远离战火。” 惠子却没有回应,苏雅低头一看,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滚烫。
惠子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噩梦。惠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感觉自己好像在黑色的海水中不断沉浮着。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那调子本该喜庆,却莫名透着股阴森的凄厉。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唐家庄的村口,天是血红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浑浊的暗红笼罩着整个村庄。村头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只是树干上布满了弹痕。那些牺牲的战友一个个出现在她眼前:被折磨致死的大盒子少了两个耳朵,没了双腿却冲着她笑;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刀伤的国军战士,欢快地拉着她去看大戏;还有早已牺牲的老班长,正在大锅前翻炒腊肉,香气四溢,可惠子明明记得猴子说过当初连长和老班长以及猴子三人组与大部队失散多日,弹尽粮绝之际面临生存危机。老班长重伤未愈,连长和猴子为照顾伤员耗尽体力,趁着连长去打听消息,老班长支走猴子独自去了附近的野塘,老班长在芦苇塘用最后力气想为连长他们寻找食物,却因体力不支溺水牺牲。
戏台上,被日军活活烧死的唐家媳妇正在扮演穆桂英,水袖轻甩,唱着:“血战沙场秋点兵,马革裹尸终不悔...” 惠子想跑向坐在前排的丈夫宋雨村,双腿却像灌了铅。宋雨村微笑着向她招手,可他的笑容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军装下摆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在地上汇成血泊,血泊里倒映出的,是一张惨白无五官的面皮。
“惠子?惠子!” 苏雅焦急的声音终于将她从噩梦中唤醒。惠子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颠簸的马车上,南京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呛得人作呕。戴着金丝眼镜的日本军医动作娴熟地给惠子注射退烧针,用生硬的中文说:"胎儿还活着,但母体严重营养不良。"针头拔出时,惠子的睫毛颤动,高烧中的视线里,病房灰白的天花板正在融化,消毒水气味突然变成焦臭味,"妈妈..."稚嫩的童声传来,她艰难地扭动脖子看见一个穿碎花袄的小女孩蹲在病床下,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糖糕。她的后脑勺凹陷着,粉红脑浆凝在辫子上。小女孩把糖糕递给惠子,"妈妈,吃,很好吃的。"惠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声,病床前是苏雅与武藤师团长轻声交谈的声音。
三天后,当惠子被抬上飞往广州的运输机时,她又坠入了梦境。这次,她站在唐家庄的祠堂里,全村人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浑身是伤的连长曲虎笑着推着她走到丈夫身边坐下,宋雨村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墩子,你怎么才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他们都在等你呢。"一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突然凑到惠子耳边,冰凉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角。惠子低头惊觉小女孩没有影子,而自己隆起的腹部正在梦境中诡异地蠕动。现实与梦境交织着,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惠子几乎就从未清醒过,她在梦境中看到牺牲的战友和唐家庄的乡亲们,耳边却似乎听到嫂子南希和苏长官以及父亲的声音。
自由女神像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救护车尖锐的汽笛声骤然响起,将昏迷中的惠子惊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抬上担架,想睁开双眼,却如同被重物压住般沉重,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
在意识混沌间,场景突然变换。惠子发现自己正坐在唐家庄晒谷场的朱漆圆桌前,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一切都那么真实。身边的丈夫依旧穿着那身牺牲时的灰布军装,桌子前坐着昔日牺牲的战友们和唐家庄的乡亲们。戏台上,花旦正 “咿咿呀呀” 地唱着戏曲,尽管听不懂台词,但那熟悉的腔调让她倍感亲切。她随着众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另一桌主位上的唐老太爷敬酒,欢声笑语中,仿佛回到了那段宁静的时光。
然而,宁静转瞬即逝。浓雾深处传来银铃般的声响,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蹦跳着穿过宴席。她的枣红夹袄上溅满深褐污渍,显得格外突兀。就在众人错愕之际,手中的酒盏突然全部炸裂,发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腐烂的猪头滚到惠子脚边,眼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原本满桌的珍馐瞬间化作蠕动的蛆虫团,令人作呕。戏台上的花旦转过脸来,那张描画精致的面庞突然裂开蛛网般的血痕,诡异至极。
随后,二十几个孩童从雾里钻出来,他们的脚踝都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响。那些孩子围着惠子,拍着手,嘴里用她从未听过的方言唱着听不懂的童谣。戏台方向传来裂帛般的唱腔,小女孩的双马尾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所有孩童齐声尖叫。身边的战友和乡亲们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最终在惠子的眼瞳中形成了血色的旋涡,恐怖的氛围让她几乎窒息。
医院走廊里,苏云穿着国军呢子军装,手中拿着牛皮纸袋匆匆赶来。移民局的官员接过档案,迅速翻查惠子的入境文件,露出盖着徽章的火漆文件。就在这时,霍普金斯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护士长随即拿出一份英文文件。惠子的哥哥俊浩颤抖着接过文件签字,护士长递出的英文同意书在他颤抖的指尖沙沙作响。签完字后,他还想上前和医生说些什么,却被护士拦住:“放心,霍普金斯医生的手术经验非常丰富。”
俊浩染着墨渍的手掌重重拍在铁质病历车上,震得玻璃药瓶叮当乱响,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告诉你,如果我妹妹和肚子里面的孩子有任何意外,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雅拽着他大衣下摆,轻声说道:“这件事情,陈长官已经和委员长汇报过了。顾长官说因为……”
俊浩打断她的话,气恼地说:“这话你信吗?他们就是故意不增援的,离第三战区防区那么近。再说了新四军不也在第三战区防区吗?而且新四军也在寻找他们,可他们就是死活不肯说出惠子他们部队的具体位置才会……”
"陈长官说委员长亲自过问..." 苏云的解释被钢笔折断声截断。俊浩充血的眼睛盯着手术室猩红的警示灯,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仿佛又看见顾墨三那些 “迂回牵制” 的漂亮话背后,是妹妹和妹夫所在的部队在没有增援和弹药补给的情况下拼死作战,而第三战区的两个团却隔着两座山头按兵不动。
移民局官员的怀表链子突然发出细响,俊浩猛地揪住苏云镶着少校领章的衣领:“你们明明知道他们的情况却还让他们在敌占区做什么钉子吸引了一个师团的主力满山的追击,现在连她的孩子都要在异国手术台上...” 他声音突然哽住,恍惚间看见妹妹浑身是血地蜷缩在战壕里。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突然炸开,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来。苏云胸前的青天白日勋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恰似当初顾长官冠冕堂皇在委员长办公室内关于这件事情的秘密谈话。
手术室里,手术正在紧张进行。“深度乙醚麻醉。” 护士将锥形罩扣在惠子口鼻上方,1938 年最新型号的剖腹产器械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当手术刀划开苍白的腹部,医生发现**壁布满应激性溃疡 —— 这是长期处于轰炸环境导致的 “炮弹休克症候群” 典型症状,战争给这个柔弱的女子带来了太多伤痛,随着麻药逐渐起了效果惠子的神志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中,惠子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昔日的战友们和唐家庄的乡亲们都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朝着她挥手,丈夫怀中还抱着那个扎着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女孩冲着她说些什么。她满心欢喜,想要朝着丈夫跑过去,却在离丈夫几步之远的地方被小女孩死死扯住裤腿不让她过去。
小女孩仰着脸,双马尾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枣红色的夹袄在阴风中微微晃动。她的眼睛黑得可怕,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诡异的执念。
“妈妈,你不能过去。”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意。
惠子怔住了,低头看着这个死死拽住自己的小女孩。她认得这张脸 —— 这是唐家庄被屠村那晚,死在鬼子刺刀下的程家小女儿。可为什么…… 她叫自己 “妈妈”?
“照顾好孩子和自己,替我们看看那还未能见过的山河。” 丈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可他的身影却渐渐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
小女孩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进惠子的皮肉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活人的笑容:“妈妈,你肚子里的是我。”
惠子的心脏猛地一缩,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手术台上,医生正从她**里取出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
“产妇大出血!快输血!” 护士的喊声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扭曲变形。
周围的景象开始崩塌,老槐树燃烧起来,战友们的脸在火焰中扭曲成焦黑的骷髅。小女孩的手仍然死死抓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惠子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手术室里,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惠子猛地睁开眼睛,麻醉的余韵让她视线模糊,但她仍能听见医生疲惫的声音:“是个女孩。” 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凑近,惠子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孩子 —— 婴儿的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育婴室玻璃窗内保温箱里的混血女婴脚踝上系着双重标签:英文姓名栏用医院打字机敲着 “Siyu Lin Johnson”。晨光透过哥特式彩窗落在婴儿脸上,新生命的降临虽然带着战争的阴霾,但也带来了新的希望,或许这个孩子将带着先辈们未竟的心愿,走向充满未知却又充满可能的未来。
出院这天,华盛顿特区卡洛拉马区的山道上,一辆凯迪拉克 Fleetwood V16 轿车正缓缓盘旋而上。十六缸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与山林间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车身镀铬,亮可鉴人,雪松的倒影在车身上摇曳,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这辆车的造价高昂,其价格相当于三十辆福特 Model V8,彰显着非凡的奢华与尊贵。
车内,惠子怀抱着丝绸襁褓中的思语,眼神温柔而慈爱。后座镶嵌的缅甸柚木饰板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车内的真皮座椅相得益彰。杜邦尼龙地毯柔软舒适,将最后一丝颠簸都悄然吸去,让人仿佛置身于宁静的港湾。车载八声道收音机里,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如潺潺流水般流淌,然而,引擎盖上纯银打造的 “飞翔女神” 雕像与寒风摩擦产生的嗡鸣,却为这优雅的氛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动感。
驾驶座上,黑人司机约瑟夫身着浆洗得笔挺的制服,显得格外精神。他轻轻摇下隔板,声音恭敬地提醒道:“林太太,拐过这个弯就到了。” 后视镜中,映出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
车子继续前行,刚刚经过第五大道上那有着镀金穹顶的通用汽车大厦,此刻又碾过由意大利运来的雪花石膏铺就的私人山路。每一寸车轮的滚动,都像是在丈量着财富与地位的距离 ,周围的一切都在彰显着这户人家的非比寻常。
当车辆缓缓停驻在洛可可式铸铁大门前,刹那间,二十盏威尼斯穆拉诺水晶壁灯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骤然亮起,散发出璀璨而柔和的光芒。这些水晶壁灯造型精美,每一颗水晶都经过精心切割,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辉,仿佛将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汇聚于此。
惠子的兄嫂早已等候在雕满赫拉克勒斯十二伟业的门廊下,他们的身影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门廊上的浮雕栩栩如生,赫拉克勒斯的英勇形象跃然眼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传奇的故事,也为这座城堡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
兄嫂的身后,是延伸着的由蒂芙尼工匠烧制的彩玻璃穹顶。那穹顶宛如一片梦幻的星空,每一块彩玻璃都被赋予了独特的色彩和图案,在灯光的穿透下,交织出如梦如幻的光影。阳光洒下时,穹顶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变化 。
在彩玻璃穹顶的映照下,五十英尺高的瑞士雪花石立柱泛起虹光,如同一座座闪耀着神秘光芒的灯塔。这些雪花石立柱质地温润,纹理细腻,它们不仅是支撑城堡的支柱,更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彰显着城堡主人的非凡品味和雄厚财力 。
“我们用蒙大拿州金矿的分红购置了这份贺礼。” 惠子的哥哥俊浩走上前,将一把黄铜钥匙轻轻放在襁褓上。钥匙柄镶嵌着哥伦比亚祖母绿,祖母绿的深邃绿色与黄铜的古朴质感相得益彰,散发着高贵而典雅的气息。这把钥匙,不仅仅是打开城堡大门的工具,更是家族财富和地位的象征,承载着家族对思语满满的祝福与期待 。
管家恭敬地掀开猩红色天鹅绒门帘,一幅奢华至极的景象映入眼帘。大厅中央,摆放着由卡地亚定制的铂金摇篮,其工艺精湛,令人叹为观止。支架上雕刻着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拓印的庞贝壁画,每一处线条都细腻入微,仿佛将古老的历史故事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 。这些壁画不仅是艺术的瑰宝,更是历史与文化的传承,为这个现代的摇篮增添了一份厚重的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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