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

再次失去妹妹和兄弟的痛楚撕咬着丁锋,尤其是她。瑞秋已经因为他的过失死过一次,他不允许妹妹再有第二次闪失!丁锋在昏迷中咬紧牙关,脑中浮现起藏在最深处的,也是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因为同事的失误,整整二十八颗洲际导弹在基地原地爆炸,不过失误也只是一个欺骗可怜大众的说辞罢了。那可是洲际导弹,自己已知的保险就有手动旋钮、AI识别,以及两道人工解锁横杆。明眼人能看出,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破坏行动。

临近的重型发电厂、通油主干路等全部损坏,河流污染、土地污染、温室效应增强,近五分之一的亚洲人民生活受到重大影响。

我很幸运,也很不幸。自己因为轮换出差,躲过这场灾难,成为了唯一幸存者。也正因如此,我,要背负起战友重担的同时,还要背负一个沉甸甸的黑锅。

就算真凶站在眼前,国家很清楚,在此刻开战毫无优势,这二十八枚牙齿,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但必须有人要为这个错误买单,而且不是国家,也不能是国家。

要知道上层的面子以及权威,远比一个普通职工的性命重要的多得多。绝对不能因为这一件事上,动摇民心,白白毁了那么多战士守下来的疆土,绝对不能!

半天不到,“丁锋”这两个字已经人尽皆知,并受万人唾弃。自此,我的名字成为了叛国贼的代名词。

家人、朋友、同学,像是人间蒸发般。

重叛亲离,不过如此。

开始,我并不在意,毕竟至少王焕光给我通过电话,我的妹妹给我写过信,有他们俩就够了。

但,我小看了人性。

瑞秋,死于一场意外车祸,一场被他们命名为“报应”的意外。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

如果自己再细心一点,再严肃一点,不让她出门……

瑞秋,最终大出血导致多器官衰竭,不治身亡。

我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她的心跳停止,直到她被推进炉子的最后一刻。

王焕光说能救活她的。

事后喝酒,我打了他一顿,他折了四根肋骨,什么都没有说,自那之后,我就很久没见过他了。

人们都知道,这意外从何而来。即使军队涉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把一个醉驾,而且能考下来B级驾照的精神病,同时患有渐冻症的肇事司机关了十五年。

听到调查结果,我是真忍不住了。这群军阀,甚至不屑于和我这种小人物演戏。难道只因为我活着,就要遭受这种待遇,这什么狗屁道理。我恨这自私的人世,恨这愚昧的世人。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们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的发小—王焕光不忍心看着我一直沉沦于自责痛苦中,然后,他送给我一个礼物。

“诶,哥,你看什么呢?”瑞秋歪着脑袋,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机器人,长相,举止完全和他一样的AI。我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我非常厌恶谁拿我妹妹开玩笑。

见到这个假瑞秋的第一眼,也不知道我握着几年笔杆子的手哪里来的力量,徒手拔下了它的头。

看着凹陷的记忆金属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玷污她。

同时,我也知道王焕光是为了我好,也知道它的昂贵,所以我把它又扔回到王焕光家门口。

三个月弹指一瞬,似乎有的人自知无理愧疚,我依旧没被降职,照例吃着死板的工资,只不过离核心技术越来越远,周围战场上的硝烟味也越来越淡。但滚烫的热血,满腔的愤怒依旧不断燃烧,折磨我的每一丝灵魂。

王焕光依旧没放弃,又送来了“瑞秋”,这次它全身都用成长性合金无缝连接,目前已知的最坚固的金属,拆不掉了。

“臭钉子,你刚才是不是又拔萝卜来着!”瑞秋指着我的鼻子,气鼓鼓的质问道,仿佛我们上一刻还在打闹。

我就这么看着它,说话的语气、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回了我的房间。

“拔我的头怎么你还生气了…”瑞秋嘟嘟囔囔的低头跟在我身后,被摔门声吓了一跳。

二十分钟后,一股焦糊味悄悄钻入门缝,把我从床上唤醒。

这味道,有点熟悉,是我已经好久没闻到的烟火味。

我把半空中悬浮的小光点握在手心,空气中弹出一系列窗口,这是我家的监控。

果然。

厨房已经浓烟滚滚,一股子臭鸡蛋味道的巨量浓烟正疯狂涌向窗外。

连做饭的味道都和她一样吗?王焕光设计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把她的厨艺精进一点,明明只不过是一串会说话的代码……

忍不了了。

我推开房门,快步冲到厨房,一把把她揽入怀里。

“瑞秋,欢迎回家。”

“谢…谢谢,我不就是出门买了个菜吗?”

然后,我就不是那么高兴了。瑞秋,兴致冲冲的端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这就是臭鸡蛋味道的罪魁祸首。

失而复得的心情虽然激动,但看着眼前的黑乎乎的煎蛋,再激动的情感也低落了一半。我看了看煎蛋,又看了看瑞秋。

“这能吃,真的,我刚才吃了好几份,确定不会拉肚子才做给你吃的。”瑞秋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说,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丁锋,满脸都写着“吃下去”三个字。

平时,我是最受不了这双眼睛的。她做饭的标准也依旧和以往相同,只要吃不坏肚子就行。王黄瓜在设置“NI”的时候怎么不把她的味觉系统完善出来……

不过,要是会做饭,那就不是她了。

话虽这么说,丁锋又看了一眼和煤饼差不多的煎蛋...属实难以下咽。

吃!不就一块煎蛋吗,老子连里奥维奇都不怕……里奥维奇是谁,好熟悉的名字。

就这么想着,煎蛋已经入口了。这煎蛋闻起来焦糊味,怎么尝起来干涩无味,甚至有点扎嘴?能把煎蛋做成另一个食材,也算是一种才能吧。

……

不行,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丁锋一口吐了出来,什么黑色的焦糊煎蛋,这分明是乳白色!他猛地一抬头,瑞秋亲切的笑着,嘴角越撑越大,整张嘴已经占据面部面积的一半。月夜湖水般清明的眼睛不知何时被墨绿色填充,白皙的皮肤像癞蛤蟆般突然起了一层脓疱。丁锋瞬间惊醒,这哪里是现实,这不是他的回忆吗,意识怎么竟然被自己的回忆纠缠住?

也不知道是被这张丑脸吓到,还是出于本能,丁锋一拳挥出去,正中怪物的鼻梁。这一拳,丁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明只挥动一条胳膊,,却引发全身肌肉的酸痛。伴随着拳头落下,是一个成年男子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这声音,好耳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

丁锋也被这一声惨叫唤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块木板,几乎贴着他的脸,其上还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洞。

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疼。就好像真的给了怪物一拳一样。可是这里没有哪怕一丝光亮,丁锋什么也看不到。

无奈,只能伸手摸索四周,除了那一个洞,这个像是衣柜的盒子没有一点缝隙。衣柜,又或者是一副棺材?

隐约记得,在被防盗门活生生拍入空间裂缝后,有一个人,像拖着死狗般拽着他的脚后跟,朝前面的光亮走去,那光亮是好像是空间裂缝的出口。这不科学,空间裂缝后面不应该是质量无限接近于零的虚空吗?丁锋现在想起来有些惊讶,这技术已经超出了人类科技的理解。

还有,记得那个人把他扔出空间裂缝前,好像给他戴了什么东西,不过当时好像穿着战甲,他的东西应该触碰不到我的身体吧。

就这么想着,丁锋眼睛一瞪,立马竖起脑袋看向自己的身体。好家伙,这混蛋果然还是把战甲抢走了,连条裤衩都没留。战甲消失,那个陌生人给佩戴的东西岂不是……

乌云散去,一缕月光照进孔洞。丁锋紧忙举起手腕,还好,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右手为什么有大片的血痂,还有乌青色的伤口?这时丁锋拳头上又传来一阵痛意。

“嘶。”

丁锋倒吸一口凉气。诶不对啊,嗓子好像也哑了,我刚才一直昏迷,也没机会大喊大叫,难道是着凉了吗?

地球—某酒馆

“A大哥,好像有老鼠跑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子随意说到,一边还向嘴里扔着花生米。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白发老头。看他的年龄,本该不会有这么多头发。但他好像保养的很好,虽然面部皱纹很多,尤其是眼角,像是被渔网勒了一下,但纹痕都很浅淡。感觉他出生是个老头,越长大会越年轻般。

老头身上只披了一件黑袍,朴素的着装仍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道骨仙风。但若是想再仔细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就看不清了。

“老鼠?让他跑吧。这么多次轮回,你见过哪一只老鼠能掀起风浪?”老A不紧不慢的说,像是喝清水般一口喝了一瓶“闷倒驴”。

“这是你的第一次,见惯就好了。”就这么说着,又一个白酒瓶空了。老A摆了摆手叫来店小二,说:“再来一瓶这个。”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

一个店小二屁颠屁颠的快步走来,扫了一眼老A后高声回应着:“得嘞客官。”本想递酒给老A的他在回身弯腰拿着酒瓶子时瞬间愣住了,刚才好像有个老头要酒,是谁来着?他回头,放眼餐厅,哪有什么老头,自己是癔症了?

“老B,吾城将至,你也该准备了。”老A笑了笑,弓着腰起身离开饭桌,鲜亮的饭菜一口没动。

“知道了。”老B抹了抹嘴说。

见两人起身要走,这位店小二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赔笑的问:“这位爷,这顿饭伺候的您还满意不?”

老B则是一脸疑惑,“什么饭,我还没来得及点餐呢?”

再一眨眼,店小二“哦”的一声,满脸堆笑说:“哟,是小的不是了,上个局子没来得及收拾,还得给您赔个不是。”

来来回回端盘子,把饭菜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厨房。再一出门,开始迎接新的客人。刚才那一茬,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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