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本书,都是你写的?”丁锋晃了晃手里的牛皮薄,高一眼低一眼的打量起面前的肥胖少年。
我倒是满心耻笑,明明作者的名字摆在上面,甚至还特意加上了一张去年刚拍的大头照,他竟然还要用故作玄虚的高调语气责问一番。
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手里的大马士革钢一不高兴,就会和我的上皮组织进行一场亲密的碰撞,我自认为没有钢筋铁骨,所以说话还是小心翼翼为好。最好能让他感觉我还怕他,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作为一位出色的小说家,嘴硬可是基本素质。
“您若指的是手里的这本大作,那么是的,我就是他的作者。”
丁锋最后一眼落在我的胳膊上,估计他也在心想,如此孱弱的双臂,比鸡爪子粗不了多少,他是怎么写出如此精彩的故事。突然脑门灵光一闪,丁锋嘴角微微上扬,是的,他一定是剽窃了另一位大家的草稿,是个可耻的小偷而已,犯不着对他有多大的尊重。
“看样子你才二十出头,这些花天酒地,战场厮杀,你又是如何接触的?”丁锋继续追问。还不等我说话,他又开始说,
“哦对了,精彩的还有这里。”丁锋清了清嗓子,似乎早早就用订书器把小偷的标签狠狠定进我的皮肉,根本不打算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在我五岁那年,我跟着苏格勒将军,两人靠扮演孤苦伶仃的老人和瞎了的干瘦小孩……”读到这,丁锋还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的干瘦小孩,靠装死和乞讨,竟然奇迹般的靠双腿走出敌军整整两百公里的密集火力圈,甚至还引爆了一处军械库,消灭近一个团的兵力……”
“还有这里,那天花灯高起,圆月明心,小覃把我拉进了她的屋子,我挣脱了好一会也没甩掉她的手,毕竟我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就在那一晚上……”
丁锋读到这终于忍不住哈哈直笑,“就你还一晚上,那东西长出来了吗?”
当一个人试图表现出羞辱态势,那么接收对象在这一刻就会瞬间感觉到他的敌意,并且臊的满脸羞红。不过我没感受到,像一块僵硬泡水的湿木头。
我的书里,只会平平淡淡的写出事实,那些花哨枯燥的夸张手段,自己是不屑用的。锦上添花,说的好听,看起来只会闹眼睛罢了。
“你在羡慕我,对吧。”我绷着脸,忍住不笑。
丁锋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似乎还说中了。
“得了吧你。”一反常态,丁锋甩手把书砸在我的脸上,不过没怎么用力,我这双鸡爪子还是能接的住的。
“我也写书,军事题材的。”丁锋拍拍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他说的话我没听,反倒是仅仅盯着他刚才的动作,他做石头上不拍干净石头,拍屁股做什么,是怕石头生气咬掉他长出来的东西吗?
“写书的,哪有几个省油的灯。”丁锋苦笑,不再摆起架子,刚才的种种行为好像过去几年时光一样,瞬间被他抛在脑后。我没接话,他就有自顾自的嘟囔起来。
“如果一个人有很多朋友,还有充实的工作任务等着他,每天下班和兄弟们抓几只丧尸游乐,他哪里来的时间写书呢?”
我仍然不语,抬头,丁锋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朋友,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左翼”。
我可不是,这么多难忘的经历记录下来,若真的流传到历史里,不成了名人吗?想想,语文课上,一位老师用红笔画出一条红线,托起那句我的任意之语,然后把我醍醐灌顶的佳词搁置一旁,画面又是如此的滑稽搞笑?紧接着历史老师推门而入,开始给同学们科普起这位废物大家的一生,满满的神秘色彩,因为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人对他本人有太多印象,反倒是他的书,故事剧情精彩绝伦。并且这个时候就不会有人质疑他是不是抄的了,这叫什么来着,哦对,“尊重逝者遗愿”。
一位人名后加上“神秘色彩”四个字,立马看起来高级不少对不对?
丁锋看着我,我故作羞愧的低下头,眼神闪躲。他“啊哈”一声,似乎认定了他的想法。
“我就说,哪个作家不扯淡,哪个作家朋友多……”丁锋神神叨叨的念叨着,毫无征兆的把银闪闪的长刀插入我的腹中,胡乱搅动一番,一把抽出。
“疼吗?”丁锋似乎很关心的问,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的父母都没这么对过我。
“还好,没什么感觉。”如果我照着镜子,可能惊讶于我自己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加红润,眼神也更加饱满了,每一个谎言好像构筑起一个真正的我,那我到底是什么,真实的谎言,是真的吗?
“没感觉就好,我上麻药了。”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我意志力坚定啊,我说怎么真的一点感觉不到疼呢。
“那我走了,你不是小说家吗,用笔把自己写活吧。”
我噗嗤乐了一声,一口鲜红色的血喷在地上。
他说的对,那就开写。
手嘚嘚嗖嗖的翻开牛皮薄,抬笔就写,“我活到最后,碰见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年龄和我相仿,和我谈论半天后,因为羡慕我的成就,给了我一刀。银光闪耀的大马士革钢瞬间贯穿我的胸腔,随后被一把抽出来,不过还好,凭借我惊人的意志力,硬是一声不吭,甚至还能和他谈笑风生,他也惊讶于我的顽强意志力,出于恼羞成怒,又给我补了几刀,我的四肢都被砍断,牙也被拔光了,用眼皮写字倒是省心不少……”
最后有点写不下去了,我是不是应该把砍掉四肢删掉,听起来确实有些离谱,不过这群蠢蛋不就是喜欢这种夸张的光怪陆离吗?
血躺流差不多了,我拍干净他刚坐的石头,把书放上去。丁锋看我停下笔,拿起牛皮薄,简单的扫了两眼,哼哼着像一头小猪,好像他才挨了一刀,我反倒成了凶手。
“我就说,写书的哪有一个省油的灯。”
丁锋把书放进怀里,头也不回的带走了。看来他和我想的一样,滑稽搞笑的场面在这个世纪是看不到了,不知道自己的后辈听闻真实故事会是什么感受呢,是哈哈大笑还是沉默不语,又或是走上“作家”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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