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又来,苏寒领着刘依踏遍了山山水水,却始终难觅百里惊风的身影。
太原府河东镇的一家小酒馆之中,店小二端着烫好的老酒,迈着快步穿梭于过道之中,将酒放在一客桌上,满脸堆笑道:“诸位大爷,您的酒温得勒,小人再催着厨子把您几位要的菜做出来。”说完,又快步走向厨房。
这一桌端坐的是三条大汉,皆是一脸的江湖气,举手投足间颇为豪爽。
东座端坐的那条大汉,浑着嗓子说道:“两位哥哥,武林之中,最近有一个人的名头越来越响,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上首处,一汉子笑道:“老弟说的是那百里惊风吧!”靠门坐着的那汉子也接言说道:“这后生的名头我也听过,只晓得他一手剑法神奇无比,倒是不曾得见真容。”
东座那汉子搓了搓手,边给两人斟酒,边说道:“我倒是见过他,上次他和少林寺虚兰大师比斗时,我正好在少室山烧香。”
“哦?”余下两人都是一奇,上首大汉出言道:“那老弟给哥哥们讲讲,那比斗的结果怎么样?”另一大汉则是咋着舌头,道:“虚兰大师兼着达摩院首座的位子,一手迦叶神掌使得出神入化,连老几位成名的江湖宿老都不一定是对手,那百里惊风一个后生小子,又怎生敌得过!”
东座那汉子笑道:“哥哥说的不错,那百里惊风没取胜,可虚兰大师也没讨得便宜,将将与之战了个平手。”闻言,二人都是一惊,上首汉子惊道:“早听闻这后生厉害的紧,想不到竟这般了得。竟连少林寺都奈何他不得!”靠门的那汉子说道:“许是方丈虚清大师没出手,否则少林寺也吃不了这个亏。”东座那汉子点头道:“虚清大师潜心佛法,怎肯轻易与人比斗,好在那百里惊风也不是蓄意挑衅,听说他是为了参悟武功,才找这许多高手比斗的。”上首男子说道:“听说那后生到了我们太原地界,说不得有一场热闹好瞧了。”
三人一番把酒畅言,却没注意到隔壁桌子上,苏寒和刘依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自深秋出门到今时的腊月寒冬,几个月的光景过去了,二人都是这样,听江湖中人说起百里惊风的行踪,便急匆匆的赶赴过去,却又都慢上一步。最接近的一次,是他二人赶到地方,才听人说起百里惊风于他们到的前一日已经离开。
刘依愁道:“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如愿找到惊风哥哥。”苏寒喝了一口热茶,安慰道:“小师妹,你放心,一个月找不到他,咱就找上半年,半年找不到他,咱就找上一年,总得叫你们两个人团圆才好。”闻言,刘依也只有点点头,心中却是一片茫茫。
巴蜀之地,天星剑派。刘蓄墨正坐在正厅里,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看着手中苏寒留下的字笺,忍不住长叹一声,暗道:寒儿和依依这一去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莫非依依还在心里恼着我这个做爹爹的么?
早在半个月前,刘蓄墨便没有让门下弟子在外打探二人消息了,他想着让苏寒陪着刘依在外面散散心,等刘依心情好一些了,兴许也就回来了。实则,他的心中一直记挂着二人,眼看着进入了隆冬时节,又怕他们出门时带的银两不够,缺衣少食的坏了身子。
又过得几个月的功夫,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苏寒和刘依回到了四川地界,倒不是他们要回家,而是又听人说百里惊风回到了四川,但具体找谁比斗就不清楚了。
翌日夜,苏寒与刘依投宿在一家客店,二人正在客房之中研究一张四川全境地图。刘依看着地图,说道:“前几次好歹知道个地名儿和人名儿,这次倒好,这么大个四川,我们去哪儿找?”苏寒思索片刻,道:“若是我找天下高手比斗,断不会胡乱跑,定是斗完一地的高手再斗下一地的。惊风初下昆仑,便入四川,按理说,四川的高手他应该斗了个遍,怎生的突然回到四川来了?”
“咦!”看到地图上标注的泸州地界,苏寒猛的回想起前些日子在青州听江湖中人说起过,“云台老翁”谢舍凡出外云游三载,最近刚刚回到泸州。
这“云台老翁”的名号在武林中颇为响亮,其武功深不可测,但却不爱与人争强,喜爱云游四海,尤其喜欢一些奇山异水。他的名头之所以响亮,乃是因武林中盛传他无一败绩,自是惹的一些热血男儿欲寻之切磋。
苏寒自然听师父提起过这“云台老翁”是何许人物,暗道:我和师妹远在青州都能听闻了这个消息,想来,这消息在江湖中流传甚广,惊风很可能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才回到四川的。我们也得快快赶去泸州,免得又落个空欢喜。
当下把这番思量同刘依讲了,便让刘依快些回房安歇。
天还没亮,便和刘依出离客栈,直奔泸州而去。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只花的三天的功夫便到了泸州,苏寒又是一阵打听,方才知道这“云台老翁”的道场在合江县境内的安乐山上。又费上了一天的功夫,二人终是赶到了安乐山,天色已暗,苏寒和刘依二人便在路旁升起一堆篝火。苏寒知道这条路是上山的唯一通道,守在这儿过夜,也不怕错过百里惊风。
翌日清晨,苏寒睡眼朦胧的醒了过来,只觉一股寒意侵袭,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四周山雾袅袅,却是空气清灵,使人精神大震。苏寒看着眼前那高大的山峰在雾中时隐时现,竟好似一高大的石笋直插入地,一时间竟有些痴迷于这般美景。刘依也揉着眼睛,颤声道:“想不到这山中清晨竟这般寒冷,在家的时候倒不曾有这种体会。”
苏寒笑道:“大小姐在家中之时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无怪乎体会不到了。”见苏寒于自己拌嘴,刘依也不示弱,道:“你道是你在家中之时的懒猪样儿么?”
正当二人拌嘴之时,山道中,隐隐有一道人影靠近,却在雾气中显得甚是模糊,看起来倒是一挺拔的身姿。走得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俊雅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白衣无尘,一对儿剑眉英气勃发,手中还持着一柄宝剑。
刘依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心头大喜,可张嘴出声中却又带了几分哭腔,道:“惊风哥哥,是你来了么?”那男子本来在心中想着事儿,突然听到女子略带幽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心事,抬眼看去,英俊的脸颊露出一丝笑容,又好像不确定般轻言道:“依依,是你么?”
闻言,刘依涌出泪来,几步跑到百里惊风身前,扑倒在他怀里痛哭,一时之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竟啼哭不止。百里惊风初时惊讶会在这里碰到刘依,但还没来的及发问,刘依已开始啼哭,一时之间心中又是无措,又是怜惜之情大起,将刘依搂在怀里,又苦于口舌木纳,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由得刘依哭了。
苏寒当先一番推论虽然在理,但能否寻到百里惊风,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这里,不想真让他们撞上了百里惊风,一时也不免心中一阵得意。
哭了好一会儿,刘依方才止住了眼泪,只是嘴里依旧抽噎不止。苏寒见刘依好些了,方才出声道:“惊风,那三年之约怕是得提前了,此一番,你可叫我们好一通儿苦找。”百里惊风疑道:“可是出了什么乱子了?是刘前辈不许我和依依么?”苏寒叹了一声,三人寻了空地儿坐下,当下讲起了事情的原委,从李堂一行人来到门派之中又讲到如何逃出山门寻找他的踪迹,待讲清楚个中缘由,连周围的山雾都消散干净了。
百里惊风越听,心下越是感动,他哪里能想到,刘依竟然为了自己违逆了父亲的话,更是踏遍了大江南北只为找到自己。登时,看向刘依的目光中满是爱怜,胸膛中热流滚动,一把将刘依搂在了怀中,温言道:“苦了你了!”
刘依闻言,泪水复又翻滚,百里惊风这一句话便抵得过世上所有好听的话语,听着情郎的心跳,感受着这怀中的温暖,当下心道: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靠在惊风哥哥的怀里,我可当真就快活死了。
三人又是一阵交谈,苏寒也听百里惊风说起了这两年的遭遇。
自那日离开天星剑派后,百里惊风又斗得有百余家江湖好手,虽说是武功见长,但这百余场比斗却也没有令他理出这最后一剑的头绪,他亦是常自惭愧,只道是自己的悟性不够,对不起师父的嘱托。这许多的比斗虽说结仇不少,但也有那豁达的豪杰们见百里惊风如此孝心,也在旁给了他一些武学上的指点,希望他能够早日领悟。其中,也少不得以银两相赠的人物。
百里惊风说道:“这些前辈之中,当属虚兰大师对我的点拨最深。比斗结束后,大师曾邀我入寺作客。期间,与他的一番畅谈,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就是可惜,方丈虚清大师在藏经阁中研习经文,不能与之切磋。”听百里惊风讲到与众家高手的比斗,当真是心中热血翻涌,恨不能也像他一般去挑斗这天下的高手,就算死在他们手下,也不觉得冤屈。
当此关头,又见山道上走下来一道魁梧人影,步伐移动间浑厚有力,一看便知修为不浅。
苏寒看清来人相貌,心下大喜,口中高呼道:“凌伯伯,凌伯伯,是你么?”那汉子正是凌继中,听的苏寒高呼,又见苏寒朝自己奔来,当下欣喜道:“寒儿,是你!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
所谓无巧不成书,“云台老翁”与凌继中相交匪浅,于凌继中亦师亦友,十余年前,他们常有武学和道学上的切磋,只是苦于“云台老翁”好化外云游,见面不多。不久前,他心中苦闷,又听江湖中人言道“云台老翁”回到了修炼道场,这才赶来相见,想请他开解指点。却不想听门下弟子说,他们的祖师爷回来不过十余天的功夫,就又外出云游了。凌继中深感遗憾,又见天色已晚,故在山中留宿了一夜,不想下山之时竟碰到了苏寒一行人,心中自然大喜。
凌继中朗声笑道:“寒儿,我已听你师父说起过那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换了是我,只怕比你做的还出格。”听凌继中提起师父,苏寒心中颇感愧疚,言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此番的胡闹实在是大大的不孝了,现下,师妹也找到了她的心上人,我也得赶着回去请师父责罚才好。”凌继中又道:“倒也无妨,我便陪你走一趟天星剑派,正好与我那贤弟叙叙旧。”苏寒听得凌继中话语中有回护之意,心中不免一阵感动。
又见刘依挽着百里惊风的手,走上前来,恭敬的叫道:“凌伯伯好。”凌继中见刘依清纯美丽,百里惊风也是器宇轩昂,相貌不凡,心下也认为二人倒真配的上郎才女貌这一说。凌继中笑道:“依依,你爹爹纵有不是,他心底也是爱惜你的,你可千万莫要怨他才好。”刘依想起想起爹爹的抚育教养,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婉声道:“我自是不怨爹爹的,只叫爹爹不要在心中恼着我便好。”
百里惊风抱拳施礼,道:“晚辈百里惊风,见过前辈!”凌继中笑道:“百里少侠不必多礼,你名声在外,我也早有所闻,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样的好功夫,当真了不起。”又听苏寒发问道:“凌伯伯你干么从山上下来了?”凌继中便将这个中原委讲了出来。
听完,百里惊风却颇多失望之色,叹道:“我本欲寻‘云台老翁’切磋,看来是不成的了。”闻言,凌继中哈哈笑道:“十余年前,我和‘云台老翁’以武会友,打了十场,我只堪堪胜得一场轻功比斗。若论武功,当世之中怕只有少林寺方丈虚清大师能与之伯仲,旁人怕是及不上的。”苏寒一惊,暗道:连凌伯伯都自愧不如,这“云台老翁”的武功看来真是深不可测的,只可惜这样的英雄人物无缘得以一见。
百里惊风听此一节,叹道:“果如前辈所说,晚辈就更想与这位高人较量了,说不定还能得前辈指点一二,助我早日悟出这最后一剑来。”凌继中见百里惊风的话里明显有莫大的来由,便询问起来,百里惊风更不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听罢,凌继中心头一震,暗道:想不到慕容复竟然是他的恩师,也难怪可以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
慕容复的名号他是听过的,四十多年前,武林中最为响亮的名号莫过于“北乔峰,南慕容”,就算凌继中生得晚了,不曾得见真人,但也少不得从前辈们那里听说二人的威名。实则心中对前辈帮主乔峰最为推崇,更许以为自己的榜样。
凌继中有意相帮百里惊风,于是说道:“百里少侠若是不嫌弃,我倒愿同你走上几招。”百里惊风大喜道:“甚好,甚好,前辈肯赐教是再好不过了。”
丐帮帮主凌继中的名号在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降龙十八掌的盖世神功更是引得豪杰们交口称赞,百里惊风早就存了比斗之心,却又总是不得见真人,眼下相见,又得凌继中主动提出较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刘依心中担忧,对凌继中说道:“凌伯伯,您可得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了他。”凌继中哈哈一笑,道:“依依不必挂心,比武较量自然是点到即止。”
苏寒拉过刘依退到一旁,凌继中与百里惊风站在山道上,便起开了势。百里惊风知凌继中乃前辈高人,功力深厚,当下将剑插到了一旁,施展开了昆仑剑无剑境五剑。
百里惊风右手手指弹动,一缕无形剑气贯出,当先展开中天剑向凌继中攻来,凌继中心里一惊,暗自称道这神奇的剑法,更不慌张,抬手便是一记“亢龙有悔”,百里惊风感受到这一掌的神威,非可硬接。当即一个侧身点步躲闪开来,剑指凌继中背后神道大穴,这一掌被躲过,刚猛的掌风更不停歇,刮断了路旁一颗杯口粗细的小树,引得草丛“漱漱”作响,凌继中抖擞开手腕,又发出一掌,两掌转换间竟只一个呼吸的功夫。
百里惊风到底经过这许多场比斗的磨砺,临场经验变得丰富起来,当此关头,知凌继中的出掌快过自己,他这一剑必不得中,当即以另一手运施开擎天剑向凌继中掌力迎去,刚猛的剑气碰上更为凌厉的掌力,耳听得“砰”的一声,百里惊风向后退开来,到底是内功修为不及凌继中。
百里惊风指节弹动,又起开惊天剑法,一步跃起,落到凌继中身前,快剑相攻。凌继中更不慌张,面对如斯快剑,落掌时加上了几分劲道,掌力到处更是所向披靡,神威具现。
苏寒眼见得一场大战扫得周围花草满天飞,又止不住的赞叹二人的招式攻伐之精妙,竟找不出一丝破绽。不禁暗道:凌伯伯的降龙十八掌至刚至猛,每一掌都好似有排山倒海般的威力,惊风的昆仑剑法也是神威非凡,比起我施展的要奥妙十倍。以后,我真能胜过这两个人么?
又斗得四十余招,凌继中眼中赞叹之色愈盛,暗道:这年轻人当真了得,我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能有他现在的功力吧。百里惊风也是心下惊奇,他本以为可以和凌继中斗个平手,却不想始终战得下风,暗自钦佩起这位前辈的武学造诣来。
凌继中一掌震退百里惊风,不待他转换剑招,斜身跃起,转了一个圈,一掌平推而出。百里惊风心道不好,再想出招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这凌厉的一掌击向胸口,却也无能为力。
这一掌去势甚急,凌继中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改力而下,一掌击在脚下的一块儿青岩上,只听“梆”的一声响动,磨盘大小的青岩已碎成了两半儿。
百里惊风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是晚辈输了。”
凌继中哈哈一笑,虎目中赞叹之色愈浓,暗道:这年轻人使得这一手神奇剑法,俨然已初具宗师风范,若再给他个十年,这武林中怕真没人再是他的敌手。
刘依急忙跑上前来,检查一番,确定百里惊风没有受伤,这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当下,凌继中和苏寒一行四人便下的山来,来到合江县城,投宿于一家客店之内。几人也计划了下一步的打算,眼下既已寻到百里惊风,自然是要回师门的,只是苏寒心下担忧师父见他们带回了百里惊风不免有重责,暗自惴惴。好在凌继中有意相帮,想着护送他们几个回宗门,就算刘蓄墨有重责,他也可从中涡旋。
夜里,苏寒躺在床上,辗转难以入眠,一双眼睛瞪着房梁,心头却是一阵阵的骚动难耐。左右是睡不着的,苏寒一个翻身站起,推开房门,来到后院当中,吹着夜风,仰望着夜空露出的月角,口中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白日间,他见刘依与百里惊风二人依偎缠绵,当真快活无比,初时还无甚感觉,待到这夜深人静之时,却止不住的想起陆仙儿那张出尘脱俗的绝好面容,想起在昆仑雪谷中相伴的点点滴滴,心中越发的思念,到最后竟鼻头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自去年一别,几百个夜里,苏寒也时常牵挂起陆仙儿,但又忙于寻百里惊风,却也不甚感伤,眼下大事办成,心头巨石落地,这份思念却再也抑制不住。
“寒儿,已是丑时了,怎么还不歇息,是不是心里面有什么不快活的事情了。”凌继中浑厚的声音传来,苏寒转过头来,见凌继中依在柱子上,神色间也颇有忧色。苏寒走上前来,道:“凌伯伯不必挂牵,我就是睡不着才想着出来看看月亮,凌伯伯,您怎得也未安歇了?”听得苏寒发问,凌继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语气间颇多伤愁,说道:“我这是老病根子了,一到晚上总是睡不着,就算偶尔能有个囫囵觉,夜里也免不了被梦惊醒。”闻言,苏寒关切询问道:“凌伯伯可找张神医诊治过了?”凌继中苦苦笑道:“这病根子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的了,心里头的病,再好的药石也无效用。”苏寒刚待再问,又听凌继中道:“寒儿,你心中可是有一个欢喜的人了?你刚才这般,想必是思念她得紧了。”苏寒心下一惊,便道:“凌伯伯,您如何知晓?”凌继中更不作答,转而言道:“你同我说说这个中因果,说不定我还能开导一二。”
当下,苏寒不做隐瞒,对于这位凌伯伯,他早就当做最亲近的人了,因此,这通话说给他听,也并未觉不妥。从如何入得昆仑雪谷,又是如何得陆仙儿相救,再到出谷时的情节,一股脑儿的通通说了出来。待说完这些事情,苏寒方才感觉心中好受了些。
听罢,凌继中沉默半晌,黑夜中寂寂无声,过了一会儿,凌继中方才叹道:“寒儿,你错了。”苏寒闻言一惊,忙问道:“我错了?如何错了?”凌继中接言道:“你现下要做的不是回天星剑派,而是要去找那个姑娘。”闻言,苏寒眼睛一亮,心头暗骂自己为什么早没有打这个主意,但转念又一想,自己领着师妹擅自逃出师门,若不回去给师父一个交代,实在是大大的不孝了。当下把这番计较说与了凌继中听。
谁料凌继中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言道:“你心中总想着给旁人一个交代,为什么不想着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姑娘一个交代?寒儿,人生苦短,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到死了都闭不上眼睛。你大大方方的去,你师父那里自然有我给你帮着。”
闻言,苏寒心中再无包袱,笑道:“谢谢凌伯伯,明儿一早我就出发。”
“哈哈哈,当是这般,当是这般!”
凌继中大笑出声,笑容中却又带了几分凄凉。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过早饭,苏寒便把这般想法同刘依和百里惊风说了。几个月来的同甘共苦,实在让刘依依赖苏寒的紧了,断然分开,难免心头有万般的不舍,但又心知这件事情不能阻拦他,便幽幽说道:“师哥,找到陆仙儿以后,可想着快些回来,我和惊风哥哥在家里等你。”
告别众人,苏寒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当真恨这马跑得慢了,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那雪谷中与心爱的人相见。
刘依几人也在凌继中的陪护下赶往天星剑派,一路上,刘依心中惴惴,生怕爹爹不许自己和百里惊风,硬要自己嫁给李堂,但又得凌继中陪同,一时间又多了几分底气,心想着,若回去后爹爹执意不允,自己就随着惊风哥哥天涯流浪,总归是不会嫁给别人。
过的半个月的功夫,几人回到了天星剑派,刘蓄墨见爱女归来,登时大喜,哪里还有半分苛责。上次,凌继中一番喝骂,将他彻底骂醒,对刘依与百里惊风的事情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怪女儿没有事先告知自己。刘依见到父亲的面,也是泪眼婆娑,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直扑到刘蓄墨怀中好一通儿哭泣方才作罢。
刘蓄墨初见爱女欣喜过望,眼下关头却不见苏寒,心中起疑,便道:“凌兄,寒儿了?他不肯回来见我么?”凌继中解释道:“贤弟多心了,寒儿这次没回来,实是有莫大的缘由,他……”当即说起了这件事情。
听完,刘蓄墨更不着恼,暗道:凌兄说的不错,寒儿这孩子果真生的大情大性,但只盼他早些回来才好。
此时节,时至五月,大地回暖,日头也越来越暖和。
昆仑山隘口,一小酒馆内,苏寒迈步入内,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便呼喊伙计过来。那伙计走得近前,惊奇道:“哟,大爷,又是您呐,这趟儿可是又要进山办事儿?”苏寒心下暗道:这伙计倒是记性不错,一年的光景儿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我!当下笑道:“小哥,帮着沽二两烧酒,再切些熟牛肉端来,再与我蒸上一些面饼包好。”
“好勒!”
伙计应了一声,径自忙活去了。过不多时的功夫,端上来酒食。苏寒一通儿吃喝,吃完结账时掏出一锭雪花银说道:“小哥,外面那匹马是我的,你帮我照料着,这银子有多的就当付你的草料钱。”
“得了爷,保管儿给您养的白白胖胖儿的!”
伙计接过银两,连声称是。
苏寒整理了一应干粮行李,当即出离了店门,向着前方隘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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