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19

囚笼中的秀气道衣少年说话间,左手拂散空气中弥漫的尘灰,右手牵着小药勺,径直地走了出囚笼。

有囚卒发现这二人越狱,便疾声大呼起来:“不好!关在囚牢里的两个家伙逃跑啦!快来人捉逃犯!”

不料囚卒的同僚心急火燎地往囚室外跑去,根本不理会仙云和药勺两人。其中一位跑过时匆忙招呼道:“别理那两小贼了。老兄,你没听说古老圣山好像神明苏醒了,咱们赶紧瞅瞅去吧,可别错过了啥大气运。”

传说中的神明苏醒,这可是现实中无法想像的大事情。于是,狱卒们纷纷丢下工作,都一窝蜂往圣山赶去。

无人搭理的仙云和药勺,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自行脱离了囚室,接着找到库房,搜出了之前被收缴的小飞船,旋即启动,亦朝着圣山之巅腾空而去。

此时天阁峰山顶上,百数人惊疑不定地乱作一团。

“五十亲卫都有,听令!列出玄龟阵式待命,确保天大人的安全。”只听右柱国将军阿泼当机立断,命手下兵将分作前后左右四块方阵,迅速地将天罗刹护在正中央。

作为镇守沁萤国西部的将军,阿泼从没遇见过今日这种大地晃动的现像。他坚毅地脸庞上,布满了警惕,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并非是人为的陷井,这已非人为可设计,难道这圣山内真有神明?

部落众长老领着随众,则纷纷五体投地而伏拜。个别的几个胆小山民,一时六神无主,便不顾山体正在剧烈颤动,竟打算强行下山逃命。然而,这些下山的山民还没逃出百米远,便被滚滚滑落的泥石流、巨木、土石方给砸中、吞噬,瞬间丧命。

山顶上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发现已无路可逃,全部被困在天阁峰上,进退不得。

并且,另一个异像也让众人不安。只见刚才死去不久的夷雄、儒为将、猛为臣三人身体中的血液正在不断被圣山吸收,尸体正在飞快干瘪。那最先死去的夷雄,体内的血液已接近干竭,几乎已是骷髅枯槁一具了,情形诡异骇人。

阿泼星目圆瞪,沉声喝问众长老:“这三具尸体干瘪得如此迅速,到底是怎回事?”

不料长老们皆面面相觑。年纪最长的申长老苦笑了一下,答道:“不知将军信也不信,老夫想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圣山神明接受了夷长老三人的献祭,已然复苏了。西部的伟大传说,极有可能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真实的存在,此时正在与逝去的亡灵之间产生了感应啊……”

阿泼剑眉一皱喝道:“妖言惑众!山怎么会有生命?世上怎么会真的有神仙鬼怪?我看申长老是越老越胡涂了。这山体晃得急,请大家彼此间互相搀扶一下,注意脚下安全,不过是一场地震罢了,相信很快便消停过去。”

天罗刹身后的一群柿人少年们,也注意到三具尸体的异变,那死状令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少年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都生怕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也变成那样的一具木乃伊。

少女韫瑟疤脸苍白,不禁悄然躲到子页的身后。

子页凝神聚气,双瞳由黑色变成了类似橘黄的琥珀色,手脖上的青筋尽数暴起,八级武者的劲力已暗暗涌起。圣山的异样,让他有一种不祥之感。

天罗刹双目尽墨,如同真的罗刹厉鬼。没有人见过她这种可怕的状态,只有子页知道,天罗刹此刻也运起了八级武者最高战斗形态,她已作好了全力以赴地准备。

阿泼也不敢大意,手中运起真气,凝结成一把黄金虚体的斧头。

天罗刹看了一眼阿泼,发现他身上笼罩着四层金光,淡淡地赞道:“修为不错,原来你是个四级武者。”

阿泼被天罗刹一眼识破,心中大骇:“她竟能一眼识我,我却不识她的级别!说明这神秘女子的武者级别竟在我之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阿泼忽然发现,今天圣山上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过往的所有认知。

这世上,凡族的武修,能练到四级已几乎是凤毛麟角,称得上顶尖战将。若再要突破为五级以上的武者,已不光是靠努力和功法,而是要耗费无数的机缘、资源。昂贵稀缺的天材地宝、正宗武修秘法、天赋体格、过人的毅力勇气等等,皆缺一难成。五级以上的武修,都是入了化境的尊者,相当于就是修者界的传说,世上罕见。可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阿泼眼中的膜拜之情顿时无法自主地疯狂外溢。他不由自主地拱手答道:“卑职有眼无珠,不识尊者在此,请受小人一拜。”

“免礼。”天罗刹对于阿泼的敬意丝毫没有意外。这种不可思异的目光,她早就习以为常。只见她转身淡淡地对施史说:“施总管,此地凶险,你还是先上长耳鴞号暂避吧,舱内安全些。”

此时施史早被晃动的山体摇得老眼昏花,脸如土色,听罢即答道:“殿下,看来老臣在此确实也无济于事,那在下先行登船。若有危急,殿下切勿硬对,宜速速回船,确保凤体周全为上啊。”

天罗刹点了点头。

施史这才拱手施礼,马上撤回长耳鴞号上。

长耳鴞号凌空悬浮着,若有意外,它随时就可以驶离天阁峰,这正是施史放心天罗刹和阿泼暂时留在山顶的最大原因。

山体愈发剧烈地起伏摇晃。柿人少年恒微笑再无法继续耍弄手上的悠悠球。他收好玩具,双脚扎好马步,弓身尽量压低身体的重心保持平衡。

身边的少女婙妤干脆双手扣地,跪伏在地上。她发现施史登了船,羡幕地悄声对恒微笑说:“要是我们也能登船就好了,这山快把我晃吐了。喂,你说这座山是怎么回事嘛?”

恒微笑亦茫然道:“也许是刚才我们炸山,让山体崩裂倾泻,从而引发了地震吧。这种地震应该持续的时间不长的,旦愿能很快消停。我们忍耐一下就好,况且天导师也没上船呢,应该问题不大的。”

婙妤略显心安,便道:“我还是心中很怕。要不我们离船梯近些,若有危险,登船起码也比别人快捷一些。”

恒微笑眼睛微眯,点头道:“你说的极对。放心吧,没事的,你的先人不是都在保佑着你这个小神婆嘛。”

婙妤轻声巧笑道:“保不准今天老祖宗们有没开小差去了,再说他们也不会每一刻都在盯着护着的呀。”

另一边上,两个性格最内向的柿人有纪和默则形影不离地挨在一起,两人皆脸色布满铁青色,冷汗直流,全力忍耐着地动山摇的恐惧。

默的眉心一皱,忽然吐槽道:“我……我快吐了,胸闷得紧。”

有纪急促地喘着粗气答道:“要不你试着跟我学——吐气,再深吐气,另外想点愉快的事儿,分散一下紧张的神经,这样可以帮助情绪舒缓。”

默依言张开嘴巴,用力吐了口气,苦笑道:“看来不顶用,更想吐了。”

有纪见自己的方法并没凑效,愕然讪道:“有的人天生是你这种的晕车体质……没事,想吐就吐出来吧,可是你别往我身上吐就是了唷……”

默点了点头,他发现刚才很难受,但和有纪说说话之后,就感觉舒坦了些。

最胖的两位少年齐鑫和仓满由于自身下盘粗壮,反而最稳当。他俩用亚洲蹲的姿势边休息边戒备,像两只胖球,还时不时小声调侃,这一对儿可真是妥妥的乐天派。

副队长婕雨紧随在天罗刹身后。天罗刹是她的偶像。看着自己偶像临危不惧的背影,她感觉也变得坚强镇定起来。

婕雨回头环顾柿人少年们,看见大家都无恙,不忘微笑着向大家做了个加油鼓励的手势。

但当婕雨看到自己的小闺蜜韫瑟紧靠着少年子页时,笑容不禁凝结了一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只要见到韫瑟和子页一起,心里特难受。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妒忌那个满脸疤痕的丑小鸭。

“这一定是错觉,我怎么会妒忌韫瑟,我哪一点不如她?”婕雨心中自嘲,美目中却尽是子页的模样。她并没察觉,当她在殿前被倪神羊欺负的时候,子页义无反顾地跳出来帮助她解围的举动,已悄悄地打开了一颗少女的心扉。虽然子页比起她的未婚夫玉轩,瘦小、孤僻又冷淡,但偏偏这个吊车尾的臭小子就是吸引了婕雨的目光。

此时子页的双眼盯着满天的红霞,脸无表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婕雨苦涩地回过头,重新把视线放在天罗刹背影上。柿人少年子页若是她无法释怀的多巴胺;那天罗刹导师就是她的内啡肽,能时刻提醒她必须要将斗志燃升。

玉轩出神地看着婕雨俏丽的脸庞,他觉得自离开柿人营之后,她成长了许多、端庄稳重了许多,这是另一种超俗的美感。未婚妻越来越完美,却愈发让人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鼓起勇气,一把握住了婕雨的玉手,在她耳边柔声说:“雨儿,别担心,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地保护你。”

玉轩的突然举动,让婕雨心生感动。她娇羞地微笑道:“嗯,你也要自己小心安全。感觉到了吗,这座山的晃动并不寻常。”说完,她悄悄抽回了玉手。

玉轩感受着掌心间的余温仍在,脸上呈现一抹难言的失望。

天罗刹稳稳地站在摇晃的山峰上,仿佛一根定海神针杵在上面。她暗自寻思:“这种气息,难道是神兽?可这里并不是众神之地,怎么会发生神兽出没?……看来这些山民传说中的神明,当真古怪,也许确有其物。可这玩意咋的恰恰就在今天苏醒了呢,这一路的麻烦事可一件又一件的,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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