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前一天，林夕把教室钥匙藏进了一个玻璃许愿瓶。
瓶身贴满了写着数学公式的便利贴，每一张都带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她偷偷从顾沉舟的草稿本上撕下来的。瓶子里还塞了张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
"来找我，在π结束的地方。"
她把瓶子放在顾沉舟的课桌抽屉里，正好压在那本《追忆似水年华》上面。书里夹着的银杏叶书签露出一角，叶脉上刻着极小的数字：3.1415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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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找到她时，林夕正踮着脚在教室后窗上刻字。
玻璃刀尖端抵着冰冷的平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她的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正在刻画的数字。
"你在干什么？"
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冻得通红的耳廓。林夕手一抖，玻璃刀在"9"字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
"π的第314位小数。"她转身时后背贴上冰冷的玻璃，"我算到第400位就停不下来了，好像……"
顾沉舟突然伸手覆住她握刀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指腹有一层薄茧，轻轻包裹住她冻僵的手指。
"这个位置，"他带着她的手在玻璃上移动，"应力最集中。"
他们的手一起用力——
"咔嚓！"
玻璃应声碎裂，蛛网状的裂纹以两人交叠的指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远处恰好有烟花腾空而起，爆裂的光斑透过破碎的窗格，在顾沉舟脸上投下无数个月牙形的光点。
林夕突然发现，那些光斑落在他睫毛上的样子，像极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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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处的灯光比往常更加刺眼。
林夕在检讨书里夹了张银杏叶，叶脉用荧光笔标出了双纽线方程。顾沉舟作为纪检部长负责批改，红笔在"故意"二字上突然断墨，鲜红的墨水晕染开来，像道新鲜的伤口。
"为什么是π？"他合上检讨书时突然问道。
林夕把冻僵的手指贴在他脖颈处，那里有根跳动的蓝色血管："因为无限不循环啊。"她的指尖顺着他的疤痕滑到心口，"就像……你藏着的秘密。"
顾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政教处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五十分，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平安夜……"他声音很轻，"别来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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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罚扫操场积雪。
林夕的羊皮靴不断打滑，在雪地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轨迹。第十三次摔倒时，顾沉舟终于伸手扶住了她。
月光把两个影子融成雾凇般的剪影。林夕仰头看着夜空，突然指向最亮的那颗星：
"北极星其实是个三合星系统，由三颗恒星组成。"她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画着圈，"就像……"
顾沉舟突然接话："就像你、我和小满。"
林夕怔住了。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提起妹妹的名字。
雪粒落在顾沉舟睫毛上的声音，像星星在银河里迁徙。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轻声道："你调查过我。"
这不是疑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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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林夕拉着顾沉舟跑回了教学楼。
她用那枚偷来的钥匙打开了生物器材室的储物柜——最下层有个带锁的铁盒，锁眼已经生锈。
顾沉舟腰间的银钥匙"叮当"作响。
"打开它。"林夕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如果我说错了，我明天就转学。"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顾沉舟的手抖得厉害。铁盒里静静躺着一份泛黄的报纸，头版照片上，消防员抱着一个小女孩冲出火场。照片边缘被烧焦了一角，隐约可见"12.24"的字样。
林夕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父亲殉职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同样的火场，同样的时间。
"我们都被困在那个夜晚了，是不是？"她的眼泪砸在报纸上，"你妹妹没能出来，我爸爸也是。"
顾沉舟的指节泛白，报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月光照进储物柜，映出铁盒内侧刻着的一行小字：
"要像银杏树一样勇敢"
——和小满生前最后一条朋友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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