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后的第一个清晨，校医室门前的走廊还沉浸在灰蓝色的晨雾里。
林夕背靠着消防栓，两瓶药在她指尖转得飞快。碘伏玻璃瓶折射着冷光，阿普唑仑铝板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她的指甲油剥落得更厉害了，深蓝色裂痕里藏着昨夜玻璃碎屑的反光。
当顾沉舟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时，她突然将药瓶高高抛起。两个瓶子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叮"——
"选一个。"她接住下落的药瓶，手腕上的纱布在动作间渗出新的血渍，"消毒还是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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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的视线落在她腕间。
印着小月亮的创可贴已经浸透了，边缘翘起，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昨夜雪地里，那块锋利的玻璃碴划出的痕迹比想象中更深——像道微型峡谷，横贯她手腕内侧最薄的皮肤。
"你不需要——"
"我需要。"林夕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碘伏棉球按在他π形伤痕上的瞬间，她感觉到他的肌腱在皮下猛地绷紧，"看，我们都需要。"
消毒水的气味在两人之间炸开。顾沉舟的手腕比她记忆中更瘦，骨节凸起得像要刺破皮肤。那些伤痕排列得异常规整，3.1415926...每个数字的弧度都精确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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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把林夕发顶的旋涡照得透亮。
顾沉舟发现她的发旋是逆时针的。一绺不听话的头发翘在那里，随着她擦拭伤口的动作轻轻摇晃。他突然想起某个科普——逆时针发旋的人只占全球人口的7%，和小满一样。
"疼吗？"她突然问。
棉球擦过最新的一道伤口，那里还凝着血痂。顾沉舟摇头，却看见她拿起那板阿普唑仑。药片被挤出的声音像某种微型爆炸，她掌心里躺着两粒白色药片。
"课本上说，"她用门牙轻轻磕了磕药片，"这玩意和酒精一起服用会致死。"
顾沉舟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药片掉在地上，被她一脚碾碎。白色粉末沾在靴底，像雪地里混进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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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的挂钟指向七点二十五分。
林夕突然将耳朵贴上顾沉舟的胸膛。隔着毛衣，他的心跳声像被闷在水下的鼓。她数到第十七下时，少年猛地后退，后背撞上消防栓柜门。
"82次每分钟。"她歪着头，"比正常快23次。"手指点在他左胸第四根肋骨的位置，"这里，每当我提起——"
顾沉舟突然抓住她的食指。他的掌心很烫，像是正在发低烧。林夕感觉到他指纹的纹路，那些错综复杂的沟壑里还沾着昨夜的雪水。
"别玩火。"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林夕笑了。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桡动脉上："现在92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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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谁都没用上那些药。
林夕把碘伏倒进洗手池时，液体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顾沉舟站在窗边，看着晨光如何将她的影子钉在地砖上——那道影子比真人单薄得多，手腕细得似乎一折就断。
"给你。"她突然塞过来一张折叠的处方笺。
顾沉舟展开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星座图。北极星的位置被涂成红色，旁边标注着：
**"每日三次，每次仰望星空五分钟"**
落款处画了个小月亮，笔触幼稚得像小学生的涂鸦。他抬头时，林夕已经走到走廊尽头。逆光中，她举起缠着新纱布的手腕挥了挥，绷带边缘露出一角蓝色墨迹——那是他昨晚在雪地里写下的圆周率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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