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在玻璃窗上凝成霜花，林夕踩着早读课的预备铃冲进教室，发梢还沾着操场上未散的薄雾。课桌上摆着的保温杯正袅袅冒着热气，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是加了红枣的姜茶。便利贴被水汽洇湿边角，字迹却依旧锋利如昨："三角函数笔记在第三层抽屉，错题本第17页。"
她旋开杯盖，姜的辛辣混着枸杞的甜香漫开，熏红了被寒风刮得生疼的鼻尖。教室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咳嗽声，顾沉舟的黑色保温杯立在窗台，杯口结着薄薄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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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晨光将少年的轮廓镀成淡金色。顾沉舟倚着消防栓背单词，牛津高阶第七版被他翻得卷了边，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露出一角，叶脉间荧光笔标着德文单词"zusammensein"——共处。
林夕咬着豆浆吸管悄悄靠近，冻得通红的指尖突然贴上他后颈。顾沉舟猛地转身，词典"啪"地合住她作乱的手，英语单词"serendipity"（意外发现的美好）恰好夹在她指缝。
"顾老师，"她晃了晃结着水珠的保温杯，"姜茶里忘了放糖。"冰豆浆的凉意透过塑料杯，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凝成细小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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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的校服口袋像哆啦A梦的次元袋。他摸出袋红糖，包装袋上褪色的奥特曼正在发射斯派修姆光线——正是十年前小学校门口五毛钱一包的古早款。
"过期了。"林夕戳了戳僵硬的糖块，塑料包装发出脆响。
"2013年3月生产，"他撕开包装的动作熟练得惊人，"消防局家属院小卖部最后一批存货。"
红糖块坠入姜茶时溅起涟漪，林夕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天——二年级的自己蹲在消防局屋檐下，看顾沉舟用这种红糖哄哭闹的小满。那时的奥特曼贴纸还鲜亮如新，别在他沾满泥点的裤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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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错题本第17页，林夕的钢笔尖顿在立体几何图旁。顾沉舟的批注用三种颜色 区分：黑色是标准解法，蓝色是快捷技巧，而铅笔写满页脚的......竟是极坐标参数方程。
"这道题用直角坐标系要加三条辅助线，"他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带着晨读课特有的困倦鼻音，"换成极坐标只需要..."
温热的呼吸拂动她耳际碎发，少年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画出玫瑰线。笔尖在θ=π/2处突然打转，绘出个笨拙的爱心，墨迹恰好盖住她昨夜熬夜算错的辅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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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分的早读铃惊散走廊光影。顾沉舟回到座位时，林夕正将红糖包装袋展平夹进《飞鸟集》。他翻开英语词典，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拍立得——晨雾中的少女捧着保温杯，睫毛上凝着未化的霜。
后排传来窸窣的取暖器声响，林夕把暖手宝偷偷塞进他抽屉。顾沉舟的左手背擦过她递来的笔记，留置针的结痂处还沾着蓝色印油，那是上周月考时被她撞翻的钢笔墨水。
晨读声浪渐起时，两人的保温杯在课桌交界处轻碰。姜茶氤氲的热气与冰豆浆的冷雾在空中缠绵，在玻璃窗上勾画出模糊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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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委员敲响黑板擦的瞬间，顾沉舟突然起身。他拎着两人书包走向储物柜，蓝白校服掠过值日表——今天轮到他擦黑板。
林夕看着他在讲台上伸长手臂，板书写到最高处时衣摆上缩，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阳光穿过飞扬的粉笔灰，在他腰间投下晃动的光斑，那里贴着张退热贴，边缘已经卷起。
当她低头记笔记时，发现草稿纸边缘多了行小字："放学后器材室，教你极坐标速解法。"字迹被姜茶的水汽晕开，像初春正在消融的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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