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殿之内,大臣们早已候驾多时。伫立在龙椅旁的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尾音拖得老长。
原本高谈阔论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各自调整位置,整齐有序地排成两列。
内屋帷帘轻轻晃动,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走出。他头上的冕旒随着脚步来回晃荡,珠玉相互碰撞,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走到龙椅旁,皇上衣袖一甩,威严十足地坐了上去,神色冷峻,不怒自威,目光缓缓扫向大殿内的臣子们。
众臣子赶忙跪地行礼,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磅礴的声音在华贵的大殿中不断回荡。
“众卿平身!”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大家起身 。等众人站定后,皇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视着臣子们的面庞,缓缓开口:“朕…今天要向众卿家宣布一件大事。”
此刻,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臣子们神情严肃,静静聆听。而龙椅旁的帷帘背后,丑妃把耳朵贴在帷帘上偷听,脸上难掩喜悦之色。
“朕打算废黜皇后,改立蓉妃为后!”皇上的声音虽然洪亮,却明显透着底气不足。他心里清楚这事有些荒唐,无奈脑海中前世记忆不断提醒,上一世他们如何相爱,姚姚又为他付出了多少,所以他只想在这一世尽量满足丑妃的需求,以此作为补偿。
听到皇上这话,大臣们瞬间炸开了锅,开始交头接耳,轻声讨论起来,安静的朝堂一下子变得嘈杂。为了让废黜皇后一事显得合理些,皇上接着故意说道:“我大誉建国已有十载,皇后是朕刚登基那年,与大夏国联姻所立。十年来,皇后一直未能为朕诞下子嗣。身为一国之母,却不能替朕延续香火,这难道不是不祥之兆吗?所以,朕必须废黜她的后位!众卿家可有异议?”说完,皇上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视着大臣们,眼神中似乎在告诫众人不可反驳。
帷帘后的丑妃听到这里,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本就虾米般大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笑容让她的苹果肌高高鼓起,衬得那黝黑的皮肤越发油亮。
皇上的眼神吓退了一部分人,但有几个胆大的臣子同时喊道:“皇上不可轻易废后啊!求皇上收回成命!”
一位胡须苍白的老臣子更是大胆,他恭敬地弯着腰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皇后不可轻易废黜!以子嗣为由废黜皇后,实在难以服众!放眼历朝历代,虽有皇后未能生育,但从未听说有皇后因此被废。那大夏国国君极为宠爱他的大公主,若以此为由废黜皇后,恐怕会惹怒大夏国国君,到时两国难免兵戎相见。老臣跪求皇上收回成命!”说罢,老臣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见多人反对,自知理亏,可金口玉言,又怎能改口?这老头也不是能随意处置的,毕竟他是开国大功臣,若不是当初他出谋划策,自己不一定能推翻前朝暴政,登上皇位。
正当皇上犯难之际,之前反对的几人也纷纷走上前,跪到老臣子身旁,异口同声地喊道:“请皇上收回圣谕!”
与丑妃那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皇上神色一凛,坚定地说道:“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历朝历代没有的事,朕今天就开个先例。”皇帝故作镇定,语气中依旧透着帝王的威严。
一听这话,跪地的老头愤然抬起头,声音陡然提高:“万一两国交战,将有多少士兵和黎民百姓因此丧命。皇上,莫忘初心。我们可是打着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口号灭前朝建立新王朝的。”
“放肆!”皇上愤怒不已,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朕何时没为天下百姓着想了?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老头气得浑身颤抖,正欲回怼,丑妃突然从帷帘后走了出来,说道:“丞相大人,你当真要反对皇上的圣谕吗?”
众人纷纷望向丑妃,皇上也有些震惊,没想到姚姚会来到朝堂之上。丑妃径直走到老头身前,对他说道:“丞相大人看着我的眼睛,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老头怒气未消,没好气地白了丑妃一眼。可就在这一瞬间,丑妃的眼中似有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他的目光,迫使他与之对视。他从丑妃的眼中隐约看到一团黑气浮现,随即自己眼中也有一缕黑气一闪而过。
丑妃胸有成竹,望向众臣说道:“丞相德高望重,若他赞同废后一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说完,她莲步轻移,朝着皇上走去,皇上并未怪罪她擅自闯入朝堂。
老头突然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说道:“老臣同意废后一事。蓉妃娘娘才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不过…这事儿得过些时日再执行。”
“哈哈哈哈…”皇上爽朗大笑起来,说道:“丞相你能支持朕已经很好了,晚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说完,皇上扭头望向丑妃,二人相视一笑。
退朝后,丞相刚走出殿外,之前一起劝谏的大臣便围了过来,纷纷表示不解,问丞相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丞相笑着不作言语,等走出一段距离才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等着看吧!过了今夜,蓉妃将在皇宫中销声匿迹!”闻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丞相不仅学富五车,还热衷于学习各种本领,对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丑妃出现在朝堂上时,他一眼便看出她是只女鬼。当丑妃与他对视,试图用妖术控制他心智时,他假装被控制。之所以不在大殿上拆穿她,是因为没带降妖驱鬼的工具,怕打草惊蛇让她跑了。他担心皇上已被这女鬼迷了心智,打算回去准备桃木剑及符水,连夜进宫除妖。
夜晚,丑妃与皇上在寝宫中饮酒庆祝。突然,丞相带着几名亲信,未经通报便擅自闯入寝宫。他手持桃木剑,目光如炬,一名亲信端着一个盖着盖的青花瓷茶盅。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皇上与丑妃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大胆!”皇上恼怒不已,愤然起身怒吼:“丞相你胆敢持剑擅闯内宫,该当何罪!”眼神仿佛能杀人。
丑妃眼睛微眯,预感大事不妙,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皇上赎罪,老臣是来捉鬼的。”言罢,丞相指着丑妃说道:“这日夜伴着皇上的蓉妃乃是一女鬼。”
丑妃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躲进皇上怀中。皇上松开她上前一步,贴心地将她护在身后。
“保护好皇上,老臣要驱鬼啦!”言罢,丞相望向左右,两旁的人迅速上前扶住皇上,将他拖拽至一边墙角。只剩那端着茶盅的人,仍旧站在丞相身后。
“看剑!”丞相挥舞着桃木剑,朝着丑妃冲了过去。丑妃看了一眼皇上,来不及多想,与丞相打斗起来。
一旁的皇上想要冲过去,奈何左右胳膊都被架着,只得大喊:“丞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丞相充耳不闻,与丑妃激烈打斗着。丑妃不是不想逃,而是发现四周墙壁外及寝宫门口都被人泼上了符水,她根本使不出穿墙术,只得迎战。而且因为不想吓到皇上,她一直未使用妖术,只是像寻常人一般与丞相打斗。
见两人一直僵持不下,端茶盅那人放下手头东西,拔出铁剑,朝着丑妃刺去 。丑妃反应极快,跃身一脚踢到剑刃正中间,力道极大,剑身瞬间折断。没想到的是,断掉的这一截剑尖,恰巧朝着皇上飞去。丑妃察觉到,踢飞两人,纵身一跃,如同一道光迅速跳至皇上身前,一把接住这截断剑。与此同时,丞相趁机将桃木剑由身后狠狠刺入丑妃的腹部,疼痛使得丑妃表情扭曲,重重倒在地上。
皇上大吼一声,欲挣脱二人。丞相拿出一面特殊的镜子,朝着皇上走去,说道:“皇上,你只需望一望这镜子中你的眼睛,便可恢复如常。”
“姚姚…姚姚…”皇上心疼不已,然而当他无意瞥见那面对着自己的奇异镜子,顿时脑海中虚假的记忆化作一缕黑烟从眼睛中飘了出来,消散在空气中。此刻他脑海中全然没了那些关于和丑妃的前世虚假记忆。原本还透出担忧与关切之色的脸瞬间冷得像冰块,众人也看出了变化,架着他胳膊的二人被这帝王威严震慑住,赶忙松开手,跪到地上:“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啊…”
皇上没有理会众人,径直上前蹲下身挑起丑女的下巴,说道:“朕乃天子,你一女鬼也敢觊觎朕的后位!”说完恶狠狠将手甩开。
“皇上…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才对你使了些妖术,但我只是对你植入了虚假的前世记忆,其它坏事我一件也没做过。”丑女心碎不已,皇上已经对自己冷漠至极,身心双重痛苦,令她感到无比煎熬。
皇上愤然起身,负手而立,怒道:“你还敢称没做过其它坏事,那玉贵妃的死与你无关吗?你若不进宫,她怎会自杀而亡。”
丑妃泪流满面,说道:“皇上,她其实不是自杀,是我…是我把她吊上去的。”
“什么?”皇上怒不可遏,一把夺过丞相手中的桃木剑,指着丑妃的脸,吼道:“好一个狠毒的女人。将朕的皇宫搅得乌烟瘴气。”
丞相将那个青花瓷茶盅端了起来,揭开盖子,走到丑妃身前,恶狠狠说道:“我现在就泼下这符水,让你魂飞魄散。”
丑妃惊恐地蜷缩成一团。
“住手!”皇上制止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接着说道:“朕还有话问她,你们退下吧!”
“这…”丞相无奈地甩了甩衣袖,带着亲信退出寝宫。
见众人退下,皇上将手中桃木剑丢弃,蹲下身,凝视着她,问到:“那夜,朕去到那山谷,是你用妖术引朕去的?”
“是,皇上。”丑女抬眼望向皇上,眼中透着乞求的目光,说道:“皇上,只要你肯原谅我,哪怕灰飞烟灭我也愿意。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掩埋的人骨吗?那其实就是我的尸骨。一年前……”
丑女将一年前自己的死因告诉了皇上,原来因她面貌丑陋,一直到28岁,还未出嫁,男人干的粗活重活,她都得自己干。那日去山谷砍树,恰巧遇见打猎的皇上一众人从下边经过,她对皇上一见钟情,眼看树就快断了,如若倒下将会砸到皇上,她只得抱着树往自己这边用力,树倒下来重重砸到她身上,直到气绝身亡化为白骨也没人发现她。由于心中深深爱慕着皇上,所以成为女鬼的她终日在山谷盼啊盼,希望能再见着皇上,可皇上再没去过那个山谷。最终,思念过度的她才使了手段,得以接近皇上。
皇上听完她的话,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却荡起了涟漪。恰在此时,屋外的丞相等人担心皇上又被女鬼迷了心智,所以擅自进屋来。丞相端起茶盅,打算泼下符水,皇上最终还是不忍,制止了他。
女鬼最终拖着受伤的身子离开皇宫,可他并没有听从皇上的话转世投胎,只因不想忘记与皇上的点点滴滴,她选择一直守在那个与皇上初见的山谷中,再也没有离开过半步。
而皇宫中,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准再提及丑妃之事,提者,格杀勿论。许是他觉得女鬼被封妃过于荒诞,亦或者是怕传扬出去辱没皇家威严,再或许是不想触碰这段伤心的记忆。没人知道究竟出于何种原因,无人敢提及,也无人敢问,毕竟帝王一怒,谁都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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