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6.暑假作业
北京的浴室里蒸汽腾腾，马元记得金恩妍在洗漱筐里放了一枚奶白色的浴花。它应该不贵，但质地却无比柔软，比大陆卖价几十块的还要舒适。马元好奇金恩妍是否忘记带走了它。可白色浴花并没有出现在浴室，用它擦拭肌肤的那种与金恩妍亲昵的错觉也一同消失了，只有雾气缭绕在眼前。洗完澡，关闭手机，马元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即使睡得比较晚，马元也会同样按时起床。八点多他醒了，洗漱，做早餐，和小狗问好，以及阅读新一天的报纸。时钟指向十点，又走到十一点多，秒针的滴答声提示着人们时间也具有凝固的属性。眼看中午了，马元按照惯例去做饭，吃完午餐又准时午休。金恩妍在早上九点多醒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卫生间，那时候爸爸和妈妈已经出门上班了。妈妈本想在七点多叫金恩妍起床吃早餐，但她走到金恩妍的床头看到女儿睡得很沉，于是掩上了门楣。她把面包、牛奶和盛着燕麦的瓷碗留在了客厅的餐桌上，然后与丈夫一起出门。金恩妍睡觉有点不老实，总是随意地搁着双腿。她的梦里涌现杂乱的思绪，有首尔白云朵朵的天空、江南流转的璀璨夜色，以及即将到来的新学期。也少不了北京，从这边到那边，那些没记住名字的地方。越来越朦胧了，隔着睡梦的薄纱，变得极为不真实。中午过后，金恩妍终于起床了。她先是拿起手机，然后才把牙膏挤到牙刷上，一边刷牙一边浏览朋友们在韩国主流社交媒体上更新的近期动态。恍然她记起了什么，立刻登陆到中国社交通讯软件的主界面。她和马元说，我竟然睡到了中午哩！嗯，我想你也会睡很久。看来你也并不是总如你说的那样起得和白天一样早。好疲惫，我也没想到我会睡这么久。准备吃什么？妈妈在家吗？他们去工作了，但是给我留了早餐。是燕麦。嗯，快去吃吧。懒虫。我才不懒！金恩妍放下手机，坐在椅子上挠了挠头，她快速地洗好脸，才想起来忘记穿棉袜了。她走回卧室穿上一双灰色的新袜子。再来到餐桌前，把牛奶倒入盛有燕麦的碗内，牛奶顺滑的流淌而下。她拍了一张早餐的照片发送给马元。你看， 它是我的早饭。金恩妍吃完牛奶面包以后，把餐具留在了桌子上。房门从外面打开，是金恩妍的哥哥回来了。恩妍，你怎么才吃早饭啊？嗯。你起得真晚，太不努力了哦。不是的，我今天睡过头了。你和姐姐约会去了？是的，我们吃了部队锅。哥哥走进他的房间，开始收拾新学期要带到学校的个人物品，过几天他就要率先返校了。金恩载比金恩妍大一岁，也高一年级，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与她并不在同一所大学念书，哥哥是在首尔的另一个方向的科技大学念书。小时候，父亲常常带领他们在城市花园的空地上打棒球，那片广阔的绿地只与住宅区隔着一条高速公路。哥哥穿着一身洛杉矶道奇队的儿童款棒球服，他充当击球手，而金恩妍则司职接球手，爸爸是掷球手。它是一种有趣的全家活动，虽然也许棒球运动并不适合女孩，但金恩妍很乐于尝试。迎着微风，她站在哥哥金恩载的身后，端详着身前的哥哥和几米开外的爸爸。用一个笨拙的姿势，金恩妍接住了迎面飞来的轧有红色缝线的白色棒球。虽然没有成功接住棒球，但她还是很高兴，哥哥也常常击不中爸爸投掷的棒球。金恩妍跑到一旁的大树下，捡起滚落的棒球丢回给爸爸。玩一会儿棒球，休息一会儿，毫不气馁地反复上阵。妈妈在草坪上摆好了餐布与零食、饮料。等哥哥升入中学，他便参加了学校的棒球队。棒球队在首尔市中学联赛的成绩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差。父母经常带着金恩妍去球场为金恩载加油助威，后来哥哥拿到了棒球队的额外学分顺利进入首尔科技大学。哥哥的学习成绩属于中等偏上，从来不会惹爸爸妈妈生气，但他最终未能如爸爸所希望的那样成功晋升为职业棒球队的青年候补人员，全家人的棒球盛事也逐渐告一段落。金恩载仍会背起棒球包，偶尔和朋友们去打球，只是家人不会再陪同观赛。也正是从此开始，棒球运动真正属于了金恩载他自己。家庭的例行活动，变成了现在的周末下馆子聚餐，还有每年一次的爱宝游乐园出行。金恩妍和妈妈更亲近，可能由于爸爸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金恩载的棒球发展上，或者只是女性间的一种习惯。与日本近似，虽受西方现代思想冲击，但实质上的社会性别的身份差别还是非常显著。家庭内部的关系，也更倾向同性教育模式。日本娱乐圈的“握手会”现象，就很具有代表性，即使在女性性产业发达的日本社会，“握手”仍然被视为异性间的特殊亲密行为。秋元康等制作人的创造，的确拥有过人创意，女性偶像团体又多了一种与男粉丝互动的方式。在拉丁语系国家，即使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会彼此进行“贴面吻”礼仪，更不要说什么拥抱了。还有中东地区，当然仅限于同性。“性解放”在东方与西方产生的结果拥有诸多不同，也许“性”只会使东方世界的人们变得更分离。在大陆，人们常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儿子在生活中也往往与母亲走得更近。不仅是对家庭身份的基础所属认知不同，中国人对氏族根深蒂固的观念也起到了作用，并超越了现代性带来的冲击。讲回金恩妍，父母对她和哥哥关爱有加，无论他们在生活学习中遇到了怎样的困难，父母都会不厌其烦地悉心疏导。爸爸是一位普通的政府官员，有点不善言谈，他主要负责城南市这片区域道路规划的行政工作。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一般会和妈妈一起出门，因为他不会开车，所以妈妈会常常用蓝色的小轿车捎他去公司。如果妈妈不能接他下班，他就会乘巴士回家。妈妈原先是一位英文老师，但在结婚以后，她便做起了全职太太。直到儿子和女儿念了小学，她才又回去工作，兼职做家庭教师。妈妈是金恩妍的人生哲理宝库，她一直谨记妈妈讲过的许多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最后总会找到答案。也许别人会告诉你一些捷径，但一定要记得自己去经历……” 自由、独立、智慧以及责任感，在妈妈身上都得到了体现。金恩妍认为她就是自己的理想楷模。有时候妈妈会把一些年龄更小的补习学生交给金恩妍去辅导，同时相应地降低家长要付的课时费。就在这个暑假，金恩妍成为了三个小朋友的辅导老师。一节课大约两小时，薪酬二十五美金左右，它是金恩妍北京之行的主要经济来源。学生的年龄从六岁到十岁，教学内容主要是培养孩子们的英文兴趣和教授基础单词。金恩妍很喜欢这份工作，她喜欢像大人一样做事的感觉。并且可以赚更多的零花钱，与朋友一起玩，去更多的国家旅行。上学期金恩妍还参加了许多社会实践，也赚到了一些的零用补贴。她本来想拿积攒的钱去台湾旅游，听说台湾岛的风景秀丽，夜市小吃玲琅满目。而且台湾的美女很多，金恩妍喜欢看养眼的漂亮女生，但她最后改变了主意。考虑到台湾受日本的文化影响太多了，也是出于妈妈北京朋友的盛情邀约。金恩载没有出门的盘算，整个下午都待在家里，去客厅的卫生间必须路过金恩妍的屋门，他探脑袋看了看房间里的妹妹，妹妹躺在床上玩着手机。金恩妍朝他吐了吐舌头，心想今天晚餐又要替哥哥拿碗筷了。如果哥哥不在家，她只要替爸爸和妈妈准备好餐具。她更乐意为父母效劳，而不服侍哥哥。所以当她看到哥哥走出屋子便主动和他打趣起来。哥哥。这几天我不在，有没有把李素希姐姐找来家里玩呀？没有，你打听它干吗。快点写你的暑假作业哩！哥哥是不是想娶她啊？啊，姐姐和你说什么了？没有呀，我只是想关心你们。好好用功学习，少操点大人的心。我也是大人了，你只比我大一岁。结婚牵扯很多方面，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抓紧完成你的作业吧，都什么时候了。真不知道爸爸怎么会允许你没有做完作业就去中国旅行。你要多关心姐姐。你喜欢她，我知道。好了好了，哥哥听见了，你赶紧去做作业。我还忙着收拾东西呢。哦，哥哥哪天去学校？后天妈妈送我。中文课已经上完了吗？没有呢。哎呀，明天又要去上课了。好了，我们各忙各的吧。金恩载收起话匣子，金恩妍也走回屋中，她拿起手机查询新的信息，马元并没有和她留言，于是她躺到了床上开始刷韩国的社交软件。同学们的生活动态缤纷多彩，那些极为熟悉的首尔图片变得不再具有吸引力，她关闭了K软件转而闲逛论坛，看见一些有趣的漫画图片并随手转发给了马元。放下手机，金恩妍盘腿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铺开习题本准备做作文题，题目是——“我弄错的事”。“我喜欢一个男同学，总是向他借课外读物，他也常常看我的课外书，所以我以为他也喜欢我。上周我给他写了一张纸条夹在了递给他的书本里，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约我出去。我想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是金恩妍写得短文，虽然有些幼稚，但回答得正确无误。睡醒午觉的马元回复了金恩妍的信息，可迟迟没有见到金恩妍的回复。他想金恩妍肯定又睡着了吧？马元猜得没错。金恩妍写好作文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写作业，她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得又睡着了，把暑假作业的事全然抛到了脑后。但金恩妍毫不担心，她清楚自己总会在最后之日到来前通宵赶完它。
在读中学的时候，哥哥金恩载认识了李素希，但他们不是校友，她是金恩载同学妹妹的朋友。说起来颇有缘分，一次棒球比赛结束后的晚餐，队友李承宪带着自己的妹妹，从妹妹那得知她的好朋友刚好在附近逛街。于是李承宪提议，妹妹的同学们在前面的商场逛街，我们和女孩子一起好不好？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寒冷，女孩们一边在街上走一边对着手套哈气。棒球队的成员，与李承宪妹妹和她的朋友们坐在富春市中心商业街的一家韩式烧烤店内。大家围在由两张暗红色方桌拼起来的长桌前，五花肉、基围虾等菜肴被同学们用筷子纷纷夹到了热气腾腾的烤架上。你今天球打得不错！李承宪和金恩载说。可我们还是输了……别这么扫兴，我们发挥得很出色，还拿到了不少分数。是呀，他们的实力本来就比我们强。对手可是去年富春市棒球联赛的亚军，另一位同学姜贤胜宽慰地说。开心一点儿，我们买酒喝怎么样？李承宪说。要饮酒吗？可我不会喝酒。少喝一些没事的，姜贤胜起哄道。哥哥要让大家喝酒吗？妈妈知道会批评我们了。只是喝几口啦，她不会发现的。但你们不准喝，李承宪和女孩子们说。我们才不要喝呢，妹妹说。你们等会儿我，我去商店买啤酒，很快就回来。迎着汉江两岸瑟瑟的寒风，李承宪大步走出饭店。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瓶OB牌啤酒，他的双腿已经被寒风刮得凉飕飕了。来吧，我们喝酒。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我喝半杯就好。哥哥们，快点吃肉吧。说着李素希用筷子替大家将烤好的食物夹到男生们的碟子里。看到李素希乖巧懂事的模样，金恩载便出了神。李素希察觉到金恩载盯着她，便冲他扬起嘴角自信地微笑着。金恩载害羞地回应了一个尴尬的大笑，又把目光的注意力快速地转移到餐桌上。年级相仿的少年们，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娱乐新闻，以及那些最新的电影资讯。晚餐吃得差不多，他们借着酒兴唱起了歌谣，座位也就坐乱了。李承宪挤到金恩载与姜贤胜的中间，金恩载的右手边换成了李素希，男孩子们把手臂错落地搭在彼此的肩头，女孩子们则轻轻交换着女生世界的秘密。下次可以去看你们打球吗？当然了，你喜欢看棒球吗？嗯，我喜欢。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哦！金恩载、李承宪和李素希的家位于同一个方向，于是他们在晚饭后结伴搭地铁回家。地铁车厢内，李承宪一直滔滔不绝地讲话。到了换乘站，李承宪跑去卫生间，留在月台上的金恩载与李素希保持着静默，最终还是由李素希主动和金恩载打趣才化解了尴尬。李承宪回来时，远远看到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心中掠过一阵窃喜。很快星期日就到了，李素希果真如她所说来观看棒球比赛，今天他们是获胜的一方，大家决定去KB吃冰激淋庆祝。要不要尝尝我的？李素希把自己盛着冰激凌球的餐盘从桌子上推向了金恩载的一侧。是什么味道的呀？金恩载打量着棕绿色相间的冰激凌甜点。尝尝不就知道了？是啊，看我笨的。从KB店出来，他们离开人群结伴走在商业街上，两人的指尖不知不觉地碰到一起。他牵住她冻得冰凉的右手，顿时温暖电流相互传递，他们恋爱了。金恩妍与李素希第一次见面，是与他们一起去爱宝乐园。在买冰激凌的时候，姐姐向她提起了当初她和金恩载牵手的“冰激凌”情缘，一晃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从富春市长途汽车站搭巴士前往京畿道龙仁市的爱宝公园汽车站，再坐五分钟摆渡车就到入园大门。由于金恩载担心李素希拒绝，毕竟也算是长途旅行，所以他与李素希说他们和金恩妍一起去爱宝乐园游玩。等到李素希同意，了金恩载才和妹妹说起此事。金恩妍本不想去，她才从美国回来，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去，她只想和爸爸妈妈多待阵子。金恩载只好真实地坦白事情的原委，金恩妍这才嬉笑着同意了。后来她常用这件逗弄哥哥，也讲给了妈妈和奶奶听，但她从没有和李素希提起过。旋转木马、空中飞人、德国设计师操刀的过山车，去看望“乐宝”和“爱宝”两只乖巧可人的大熊猫。以及耗用四十多分钟才排到的丛林观光列车，三人并坐在一排，李素希坐在座位的中央，右边是金恩妍，左边是金恩载。他们靠成一团，穿梭在人工修建的丛林中，与“野生动物”打招呼。快看那只猕猴……哇！是鳄鱼哩！还有悠闲的长颈鹿以及笨拙的犀牛……金恩妍打高中以后，就再没有与父母一起来过爱宝乐园，她眼前的画面变成记忆中与爸妈共同坐星际飞车的时光。要去玩过山车咯！金恩妍兴奋地叫道。由于一排只能坐两位乘客，哥哥就把她安排在前面一排的座位，并叮嘱她认真阅读安全手册。把手机放到站台上的储物架里，排队走上过山车，系好安全带，安全保护锁自动放下，过山车准备启动了。你怕不怕？金恩妍听到身后的哥哥小声地问李素希。姐姐低头说害怕。金恩载转过脑袋亲吻了身旁的李素希，嘴唇贴到嘴唇便结束了。他们的初吻来得如此偶然，李素希的心怦怦跳动，此时过山车缓缓地正从室内的停车台里向外开出。你们是胆小鬼，才让我坐前面的吗？好紧张哩！金恩妍冲背后的哥哥姐姐喊道。冲啊！我们来啦。轰隆隆——，另辟蹊径的木制轨道设计连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山车映着湛蓝色的天空画布极速行驶在并不复杂的轨道上。它飞驰至俯瞰公园的最高顶点又瞬间向下坠去，连续的起伏应接不暇，不论年龄长幼的乘客们齐声发出兴奋的尖叫。过山车“咔咔”地停住，人们走到储物柜拿物品，李素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恐惧，但那是她与金恩载的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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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亚洲经济》报道称，专家表示:“目前，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类商品的规定犹如一纸空文。必须通过相关法律条文的修订，增强其实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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