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上

偌大的皇宫就像金丝笼,这大金笼子却是全天下人挤的头破血流也要进来的地方。

林苑在这皇宫里一呆,就是十余天,直到新进宫的秀女再一度封礼,经过上次的教训这次大臣们已然不敢把女儿寄托在外,都是直接护送入宫,本来秀女是二年一选的,不过上批秀女没了之后,顶着后宫不可少于三妃的规矩,这新一批即可顶上,赶上特殊时期礼仪也作废了免去,秀女们进宫是即刻封赏,礼仪训教不过是一个堵人口舌的流程罢了,哪个为妃哪个是嫔早已经内定,宫里头都传疯了,说妃嫔里最为出众的就是翰思候府家的千金邹婕沉,不仅气质出众,才貌双绝,还能绘能武,大试中手持双方琉璃剑一舞倾城,成功夺冠,拿下君心,直接封嫔位,字号“丽”,身居嫔位之首,无限风光。

都是嫔位,难免会被人拿来做比较,林苑未走出床榻就已经知道,这会而丫鬟婆子内心深处在嘀咕什么了。

这丽嫔亦是将门之女,父亲且是开国元勋,这莫大荣耀,是后宫嫔妃不可比拟的,而孙镇东只是一个边关将领,二人在身世上就已经输了一遍,若她没猜错,丽嫔定是当做未来的皇后来培养的,皇上喜爱习武之人,看来这丽嫔是有几分武艺在身上的。

趁着这几天封典仪式人多混杂,大家目光都在别处,林苑早已混入宫中各部大牢查探,却没发现任何关于林绡的消息,甚至太后宫内的密室他也潜入了。还是无果,不过近日宫里的侍卫好像消散了许多,难道是转移了?

就在林苑苦思冥想之际,芳佟推门而入,这几日来漏出难得的喜色颜开,林苑收起苦恼的情绪。

“娘娘,方才皇上身边的德林公公来报,说三日后要在俪山举行春宴,特地来邀同娘娘一起前往。”

“你说的可是真的?”俪山?林苑心一喜本来颓坐着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眉头舒展开来,太好了,天助我也,正愁如何出宫去趟苍海大牢,没想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奴婢哪敢胡乱传话,方才德林公公来传的口喻,是千真万确,娘娘您初来可能不知,每当皇帝新纳妃嫔后的头三日,宫里都要举办春宴,意图着皇帝和参加春宴的娘娘们情感山河可见,滋拜大地。”

芳佟耐心的讲解道。

林苑才不信这些,自古帝王都无情,若有情,大多也是她们父辈祖辈替她们挣来的,从未听说过皇帝独宠一人,朝朝月月。尽管心里很不屑,林苑还是故作摆出一副很欣喜的样子“ 太好了,芳佟姑姑,你说到时候我要穿什么衣裳才合适呢?”

“娘娘,皇上新赏的那几匹江锦丽纱,裁制衣裳最为美观舒适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样式图,看看您挑选款式,然后送去慎衣房连夜赶制,三日出品是必然可以的。”

芳佟建议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林苑把芳佟糊弄过去后,脑海里便开始计划盘复着苍海大牢附近的地形,到时如何最快脱身。

转眼三日后

冬日里举办春宴还是头一次见,此时已经是真正入冬了,早上寒霜露重,寒冷干燥。

俪山路上,皇家队伍缓上山头,晨光才刚刚展露,此次一同出行的,除了丽嫔,还有俞美人和江姑娘,姑娘是大颂最低的官位,再则是美人,婕妤,嫔位,妃位,贵妃,皇贵妃,皇后。

所以当时她这个无功无子家世又一般的女子一入宫封嫔的消息传开,想必是整个朝野议云纷纷,大家都知道她的存在了,方才那丽嫔的侍女用鼻孔看她的模样,看来是已经被她们拉入敌对的那一方中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次还一同出行的除了讨厌的长公主,还有凌枫跟司马青韵!

决定进宫之时,虽然早已做好了遇到他的心理,可当这个人硬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让她思绪万千,一时惊心,不过时隔一年了,她如今的模样跟在金凌府是大有变化,准确来说她的男装和女装悬殊过大,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个镜月美人时,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凌枫更不会想到自己通缉的犯人,会敢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见面时她再故作几分柔情伴身,把以前那个见到他只会僵着身子,比八尺男儿都硬的大傻子林苑彻底丢掉!

从头到尾皇上都相信她是孙敏黛,有皇上做保他就算再心有疑惑,也不会做出太大动作来,他若想收集孙敏黛的消息,只能派人去到她老家,而这旅程半个月,也够她用了……

五辆马车,分别是皇上和丽嫔,长公主独坐一辆,林苑和俞美人,江姑娘三人一辆 ,凌枫夫妇 一辆,最后一辆是几个朝中大臣的公子哥,反正除了她这个假冒的孙小姐,其他都是皇亲国戚。

林苑身旁坐着的这两名女子,到底是出身贵族,倒也还挺知书达理,跟她套了几个近乎后,便都各自安静坐着。

在临近目的,各家丫鬟自行搀扶自家主子下马,春宴场早就搭好了木蓬围挡,桌椅酒菜,暖炉毯子,自然也备齐,大家依次入坐便是了。

芳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苑,另只手提着她的斗笠,刚下马车,就发现玄容和丽嫔已经站在一旁等待她,林苑定晴一看,看到他们二人站在榕花树下旁,如同一对璧人。

丽嫔一身简约深蓝色锦华服,戴着浅色的貂毛斗笠,青丝高束,只带一个白玉簪子,显的大气大方,英姿飒飒,这是林苑初次见到丽嫔,才十九芳华的细嫩净美的脸庞上满是傲人的笑意,竟然是一副男装打扮?穿着跟她们完全相反,看来她今日应该是要跟着皇上上场围猎,今日妃嫔们都打扮的娇丽好看,只有她与众不同,目光也似乎设在更高的地方,眼里瑟瑟野心毫不掩盖,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似乎在她眼中,她们只不过是一个花瓶,一个皇上御用的花瓶,满脸写着老娘等下要一展芳华的姿态。

玄容携着她走过来看着林苑一脸担忧地道:路上雨露浓重,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万一抵不过寒症复发,你可是故意让朕担心。

说罢还深看了一眼旁边的芳佟,眼神责怪她照顾不周。

芳佟一脸怕怪罪的的低下,林苑开口脆道:皇上,这衣裳作夜做好臣妾就喜欢的不得了,早上便硬着芳佟姑姑要穿的,里面加了绒衣不冷,皇上觉得如何?

玄容一脸温溺,盯着她周身看了一圈,一袭紫衣清新脱俗,配着白色的斗笠绒毛雪白显得贵气优雅。

刚想开口点评时,丽嫔就做出了动作,手臂自然的挽着玄容,大方端庄的笑着抢问道:皇上,这位妹妹是谁?怎么脸色瞧着脸色有些弱白,眼圈发重,是昨日未休息的缘故吗?

玄容自然以为她出自好意,欣慰的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回应道:这是倾嫔,她自小就有寒病,身子比不得旁人,所以朕就格外重视了些。

丽嫔是以正主的姿态过来谈姿的,还阴里茶气的发言,黑眼圈?叫她妹妹?林苑内心暗笑,被一个十九岁小姑娘叫妹妹是头一次,反正她与她们并不想有太多交流,自然无视掉她的轻视,只是简单的回道:想必这就是丽嫔姐姐了,都说姐姐文武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 妹妹谬言,听闻你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也识得几个武艺,这里都是男子,本宫也搭不上边,不如,同为女子的我们,待会来笔试一番如何?”

丽嫔满心满眼的又隐喻的挑畔,她又何尝不懂,若是可以,她还真想好好戳戳她的锐气,不过孙敏黛只是个花拳绣腿的,不可太出挑,就算笔试,她也只能遮蔽锋芒,助这丽嫔长气了。

“丽嫔所言朕极是期待,但是你们二人好歹先进食了再做其他,敏黛身子娇弱,你可不许欺负她。”

“皇上放心,臣妾只是觉得难得遇到对手,顽劣之心兴起罢了。”

……

这时,身后的马车如约而至,大家纷纷到达,傲横的长公主下了马车,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迎来,众人都俯身行礼,方才还凌驾于众嫔妃之间的丽嫔看到长公主,也换了一副巴结的嘴脸,讨笑般的上前搀扶道:长姐,路上颠簸,您一路可还安好?

长公主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让丽嫔抚着自己入坐,看来二人是老旧识了。

林苑暗叹,希望长公主这尊大佛,别影响到她的脱身计划才好……

“青韵见过皇上!”

一声清铃般的声儿响起,林苑拳头不自觉紧握,身子微僵,该来的还是还是来了,司马青韵她倒是不怕,毕竟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凌枫的心思她很难懂,也不知自己在他心中还停留在什么样的身影,罢了,暗剑弓弩不如明刀出击。

林苑回头,见到他们夫妻二人正在朝皇上俯身低头供拜,司马青韵一身着穿华丽的服饰,重装出击,头戴满砖流苏,显得格外华贵,看来是想要艳压群芳的打扮,今日百花盛开,这里的女人各有心思也很正常,不过怎么瞧着她整个身子骨清瘦了许多?甚至低着头都显而易见的颊骨,抬头之际,胭脂水粉也难掩疲相。

“快请起,王兄,朕都说了你与朕私下不用如此繁琐。”

玄容单手轻抬起凌枫,嘴上说道。

而依旧一身白衣的凌枫,面如冠玉,风韵犹存,只是他抬头看到林苑的那一刻,眼神里充满着惊颤,疑惑,错愕不已。眼神里婉转过好几波神情,整个人如同被人抽了魂似的,愣在原地,很快便双目喋血,愤愤不已,直径上前抓起林苑的手腕厉声质问:是你!你这个叛徒!你竟敢出现在这里!本王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皇上,这位亲王他好吓人……他弄疼臣妾了……”

林苑别过脸去,不与他对视,故作一脸疑惑不解又十分紧张的样子,满眼恐惧,想挣开束缚又挣不了,很是柔弱的等着别人来救。

“王爷,我们家娘娘身子不好,您可别弄疼了她……”

身旁的芳佟也是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出言劝阻。

“王兄,你在干什么?”看到凌枫如此大不敬不顾礼数规矩,玄容上前十分不解地问道。并试图把他的手掰开,可是那力道十分紧实,似乎不愿放手。

司马青韵也赶上来查探究竟,当她看清林苑时,面漏复杂神色,心有疑惑可是也先劝阻凌枫道:王爷,您认错人了,可别在长公主面前失了礼数。

“皇上,臣妾并不认识这位王爷,他为何如此?”

说话同时,林苑运用内力推动体内的寒症,只有寒气复发时,她的内力会被寒气所盖,几乎全无,所以凌枫探不到她的内力虚实,只有冰冷的筋脉和错乱的脉搏在跳动……

凌枫漆黑的狭眸深不见底的死盯着她,盯着她全身发抖,头皮发麻……还好有寒症复发挡住,所有一切都有理由。

“王兄,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 玄容被忽视着,自己王兄如此失态的抓着他的妃子不放,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京城的饭后议论,不禁温怒道。

看着林苑害怕的眼眸,不知所措的模样,凌枫的眼神才慢慢淡了下来,手也松开,不知是否想到了什么,林苑挣脱束缚,虚弱的投入玄容怀中,心有余怕的道:皇上,臣妾好难受……

而凌枫收回放空的手,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神里不会出现如此低劣的神色!

这个女人,只是一个皇帝的宠妃而已……

玄容摸着林苑的脑袋,冰冷无比,命人把暖手宝拿来,无比担忧。

凌枫这才请罪道:这位娘娘,实在抱歉,方才误将您认成一卖国女贼,才十分激动,还请娘娘皇上,恕罪。

“王兄,你平时是个谨慎的人,今日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不知情的玄容嘴上虽然责怪,却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单纯地以为他只是认错了人,失错了态。

“怎么样?敏黛,有没有好一点?”玄容将手暖宝放在她手心里,搓搓自己的大手包住了她整个手背,林苑闭着眼睛,等寒意慢慢褪去……

待她好些了后,玄容才扶着她入座。

经过这一番闹腾,凌枫也没有再找她麻烦,起码暂时是没有了,但是他们夫妇的眼神还是不停的在她身上漫游着,特别是凌枫,虽然他眼神里已然没了愤怒,但是那种冰冷的眼神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卡座正好是在林苑斜对面,随便一个眼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再次感受到他的冷劣的目光时,林苑故作娇羞,小女子般的扬起袖子挡住半边脸,这一举动,惹怒了司马青韵,她生气的看着凌枫,满目通红:“王爷,您不觉得今日您太过失态了吗?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跟那个贱人旧爱重欢?”

凌枫这才察觉司马青韵的脸色十分难看,立刻收回眼神,做出舒适的神情安抚道:“韵儿,你多虑了,本王只是太过痛恨那些背叛者,才如此,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完还贴心的给她夹了菜,继续哄道:“天冷了,林子里雾湿多,你身子单薄多吃些热气的东西,不然生病了,心疼的还是本王。”

被连哄了几句,司马青韵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王爷,臣妾对你一片丹心,您可别总是糊弄臣妾……”

林苑静静地看着他们,此刻她只觉得司马青韵好可怜,凌枫善于利用女人的柔弱,自己充当大英雄的戏码,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爱意,她这个旁人看的清清楚楚,司马青韵怕是还不知道,她林苑今天惨重的下场就是她司马青韵的明天,现在只不过是司马老头还能为他所用而已!

凌枫这种宵小之辈,他根本不配任何女人为他赴汤蹈火!

“各位,今日春宴,装备都带齐了吗?今日准备猎杀几何?是否,能超越上一次猎宴?”

长公主与玄容坐在最高位的卡座上,她庄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神色对视,最左侧位的一个青衣少年起身恭然道:禀长公主,众耳听闻,金陵王爷与皇上时常结伴夜猎,收获超寻,若是能与皇上或者王爷其中一人结伴而去,加上我们兄弟三人定能扫平俪山三分之一的猎物,满载而归!

“就连长公主所的喜爱獐松,狐狸,定都能捕捉入瓮,到时都系数赠予公主!”

与青衣少年同坐的另一位少年也跟着说道。

长公主再怎么刁蛮,也还是个青春正好的女子,虽然吹捧的话平日里不在少数,但是好话听不腻,被人逗开心脸上自然也开出彩来:“你们几个,就会拿本宫开心,如此信誓旦旦,若是做不到,小心脸上挂不住彩。”

“陈愿和紫阳的本事朕见识过,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

皇上跟着朗声道,随之深有感触的对着凌枫举杯:“王兄,你说今日只是观看,现在他们都点着咱们了,你说咱们可要怯场?”

“皇上所想,臣当陪同!”凌枫举杯一饮而尽,看不出喜忧。

入了龄的人,在这看少年们恣意飞扬,老了的心似乎也跟着年轻了起来,可惜林苑对自己二十岁之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了记忆,她自从被凌枫救起的那日,整个人生就只有金陵府三年的记忆,她一个活了二十多岁的人,只有三年之忆确实可笑,并不是她不愿意想起,而是落水之后,一片空白,每次拼命的想起些什么,头就痛的厉害也没能记起来什么,让她不敢再深想……

她不知自己的十八岁时,是否也同他们这般潇洒自在,三友成群,结伴同游看遍青山绿水……

“ 待会可都是你们男子的天下了,那此之前,可否也让我们女子沾一沾这玩乐之道?”

他们话毕,长公主忽然神秘一笑,发起话来。

看着长公主和丽嫔的不为人知的暗相视,眼中全是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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