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早爆发了雷霆之怒之后,显得疲惫不堪,我们回去之后,她就在我怀里睡去了,我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们四人去吃了早餐,他们都回家了一趟,我又独自回到住的地方,我看着桌上的菜刀,走过去把它放在隐蔽的地方。
十早午睡之后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们依然出去外面的街道上闲逛,和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聊着什么。从文学作品聊到电影,从大师的马克思主义聊到了我们城市里的“光明工程”。话题虽然一直都是这些,可是每次都能聊出一些新的东西来,乐此不疲。
时光一直平静,也一直在改变,在我十八岁,十早十七岁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乔林哥,我们快要毕业了。
我说:恩,时间虽然是一分一秒走,可还是很快。
十早说:毕业了,你要去哪里?
我说:还没想好。
十早说:我想好了。
我说:你要去哪里?
十早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说:十早,你本可以跑在我前面的,为什么要一直跟在我身后?
十早说:跑在前面的是风,落在后面的是雨,我是你的小雨点呀。
我说:既然我是风,那你不应该是沙吗?
十早说:那我飘起来可是沙尘暴(赵本山小品《小崔说事》)。
我说:还是小雨点好。
十早说:恩,所以还是风和雨好。
我说:为什非得是风和雨?
十早说:风吹走黑暗,雨带来光明。
我说:你是不是胡掰的?
十早说:乔林哥,你看啊,风把黑色的夜晚吹走了,雨滴落在草叶上,带来了天上的光明。
我说:十早,以后我写书的话你可以写诗,我保证你比徐志摩写得好。
十早看着我的眼睛灵巧地转动着,她说:真的吗?我有那种天赋吗?
我说:没人比你更有了,来,即兴一首。
十早往前面一跳,站立在迎面而来的晚风中,纤手一扬,随口作起诗歌来:
《再别泸江河》
作者:戚十早
啊,轻轻的我来了
正如轻轻的你走了
我使劲地招手
你是挂东边的夕阳
那河畔的荒草地
是你鞋子上的新装
踏过十字路口的旋律
是风与海的呼喊
布满青苔的软泥上
蹲着一只大眼睛的青蛙
在浑浊的泸江河里
我甘心做一颗小草
沙滩上的分流
不是清幽的泉水
只是童年的记忆
穿行在浮藻碎石间
沉淀着鹊桥上的梦
寻梦?河边老头的鱼竿
在青草少处下沉
满载小丑鱼和皮皮虾
在斑斓的晚风中放歌
可是我不能放歌
雨儿是离别的笙箫
风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泸江河
悄悄的我来了
正如你悄悄的走了
我挥一挥衣袖
你是西边的云彩
十早念完之后,转头对我“咯咯”直笑,惹得旁人也看着我们笑起来,我跑过去拉住十早的手,我说:快走了十早,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拉着十早往学校那边跑去,十早说的是对的,风吹走了昨夜的黑暗,雨带来了今天的光明,一路上,人们都沉醉在温柔的夕阳里,他们的眼里波光粼粼,闪耀着一片片柔情。
生活本该是这样子的,我拉着十早奔跑穿行在他们之间,羞涩的高中生,还要去聆听晚自习的铃声。
我们跑到学校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我们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强装镇定地往教室走去。
十早说:乔林哥,你的眼睛没事吧。
我说:没事,这个不提了。
十早说:孙浩会发现的。
我说:不会再发生任何事了,比起去跟他们争强斗勇,我还是喜欢听你作诗。
十早“嘻嘻”而笑,她说:我觉得我的诗歌还是不错。
我说:非常不错了。
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班里都是埋头赶作业的学生,孙浩说:帮主,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说:被揍了。
他说:没打赢?
我说:没打赢。
他说:你没打赢?
我说:他们两个人,有个在旁边放冷脚。
孙说:哪里的人。
我说:一中的一个,五中的一个,都是高三的。
孙浩继续看着手里的漫画书,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他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明天放学就去他们学校把场子给你找回来。
我身体里传来了一阵温暖,我说:算了,不闹事了,你不是报了一个兴趣班吗?好好画你的画去,我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不会再来找我,我也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你说这些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高三之后,孙浩听说有特长的学生高考的时候能加分,或者特招什么的吧。他就去参加了兴趣班学画画,感觉他学的不错,经常拿着他的素描跟我炫耀,班里的女生都觉得意外又惊奇。虽然我没有给他太高的分,可那时候我的确又开心又难过,孙浩也在为自己的大学生涯努力了,我本该跟他一起努力着的。
孙浩没有说什么话,继续看着他的漫画,我做着数学的习题,如果说我真的不想去读大学的话,应该骗不了我自己吧。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孙浩来到教室就说:嘿嘿……帮主……
我说:你中彩票了吗?
他说:我去找那小狗杂碎的去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谁?
他说:这个戚十早肯定知道的吧,你不要怪她,我去问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反对我去给你打回来。
我说:我怎么可能怪你们。
他说:我喊了几个人过去,我们跟一中的认识的人打听那小杂碎的,打算他一出学校门就把他踩翻在地上,可是不知道谁告诉他我们要搞他,他从后门溜了。
我说:溜了就算了,这算是警告了,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他说:明天我们去五中。
我说:孙浩,算了吧,我也就是眼睛被揍了一拳而已。
他说:帮主,这怎么能算?这个事情你不用管,现在是我和他们的事了。
我说:不行,我得跟着去。
他说:你别管,你只管好好谈你的恋爱就是了,然后好好考个大学,处理这些东西我很擅长。
后来我确实不知道孙浩是怎么处理那个事情,那段时间我一直都看着他,见他没有什么伤,也就没有追问下去,日子还是按照我所想象的那样进行着。
世间多纷扰,昌老师说的是对的,世间本无事,那是扯谈。因为和尚的座驾的奢华程度都快赶上国家领导人了,这其中是因为一部分领导十分“低调”的原因,他们从来不炫富,只是把钱藏在家里的墙壁和冰箱之中。
所以说人间就是地狱,艰难困苦纷至沓来,让后来的我们有了回忆,有些人的回忆像波澜壮阔的大海,在垂暮之年的时候,饮一杯清酒都要拉着自己的往事干杯。
可我没有那么澎湃的回忆,只是一直在为一些琐事担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夜间落在山谷里的露珠,冰清雪冷地停留在我心头,破晓之后,在别人心里蒸发得没了踪影。
回忆这种东西,就像是霜降的日子,是秋季的最后一个气节,霜降之后意味着冬的开始,天气就开始变冷了。
可是寒冷却冻结不了时间,她看似一直在你身边,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所谓的明天,似乎只是今天的一场梦,梦在寒冷的冬季醒来,特别让人觉得伤感。
在许多许多个寒冷的夜晚,我只有靠着这些让人伤感的回忆来聊以慰藉,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一桩桩鲜血淋漓的往事,可是我觉得那里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地方,虽然可能只有我在回忆。
我的整个回忆,像极了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她带着满眼的忧伤,撑着一把伞,从我面前这个冬季的一场落雨中悄悄走过。
古人说“往事不堪回首”,证明着我记忆中的她不是活在童话故事中。
在我回忆被揍之后的事的时候,我的记忆陷入了一团黑暗,所以我想那里可能藏着我曾经所有的欢乐,我不敢掀开那块黑色的幕布,假若我看见了以前满脸笑容的我们,我怕自己会一直沉寂在无尽的后悔之中。
因此我跳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和十早的高三第一学期已经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就是房东不再把房子租给我们。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拖欠过房租的问题,或者是我被揍的那个夜晚让房东有些担心,或者是别人出了更高的房租,因为高三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在外面找房子住。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得不去找其他的房子,我和十早商量了两天都没确定下来去什么地方找,可是大师和苗子来告诉我们已经找到了。
我说:找到了?
苗子说:找到了,比这个更大,房租更便宜。
十早问:怎么找到的?
大师说:这还不简单,墙上到处贴着租房广告,打个电话就可以啊。
我和十早对望一眼,说:你们真厉害。
我们一起去看了“新”的房子,离先前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就是在苏莉帮我选择去路的那个路口边上。
三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客厅就差不多有以前我们那里的两个房间大,我问:多少钱一个月?
苗子说:150。
十早说:亏你们找得到。
大师说:这房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估计是等着拆迁的那种了。
我们才仔细看了房子,确实有着很大的一股霉味,窗户门扉上布满尘埃,十早用报纸轻轻拍了一下,冒起一团浓密的灰尘,把十早吓得躲到了我身后。
十早说:这怎么住?
大师说:嘿嘿,花一个下午打扫一下,就是你们的新房。
十早说:你胡说八道。
我们开始选房间,我选了靠最里边的大房间,因为那张床最大,我说:这个让给我了。
苗子师说:应该的,你们两个人。
大师要了中间的房子,苗子要了靠门口的,选好之后,我们各自打扫着自己的房间。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打扫,房间里面的灰尘永远扫不尽,房间在一楼,窗户被密集的树叶遮盖起来,倒没有十早窗前那片叶子花可爱,反而遮住了外面的光线,让房间显得十分十分昏暗,一股潮湿的腐叶的味道不停地飘进房间里,这让我和十早直皱眉头。
我说:要不跟大师换换,他那间窗前没有树木。
十早说:没事了,这个房间……嗯……安静……嘿嘿……
打扫完各自的房间之后我们开始一起打扫着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客厅堆满了纸屑和烂桌椅,厨房的灶台上满是油渍和锈迹,卫生间就更糟糕了,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漆黑又油腻的东西,我们买来了洗衣粉清洗了三次都洗不干净,里面散发的气味让我们作呕,把所有的窗户门窗打开吹了一下午,那股味道都没有散尽。
我们一直忙到了天黑,去隔壁找了辆三轮车,拉了三趟才把房间里的垃圾拉完,全都累得差不多倒下,十早用她的手机给我拍了干活时候的照片,她倒是玩得挺开心。我们只把垫棉床单和被子搬到新的住地就再也懒得动了,说是先将就一晚,明天再搬。
大师说:今天这么累,犒劳下自己,我们今晚煮火锅吃。
没人反对,因为那时候我们都想好好吃一顿,之后大师和苗子去超市买肉,蔬菜和火锅底料,我们跟十早去先前住的地方把电磁炉,电饭煲和碗筷搬了过来,我淘米煮饭,十早把锅和碗筷洗刷干净。没有多久,大师和苗子回来了,我们着手开始煮火锅吃。
我们分工明确,大师和苗子负责把肉洗干净和切好,我和十早捡蔬菜和洗蔬菜,天刚黑尽的时候,锅里的汤就开始沸腾起来,十早双手拿着筷子,看看面前的佐料又看看锅里在油汤中翻滚的肉和蔬菜,馋得她直咽口水,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
我们在宽敞的客厅中围在一张小桌上吃火锅,屋顶是泛着黄色光线的电灯泡,窗户上有几块玻璃坏了,夜风从布满星星的星际吹了进来,十早双手抱着自己打哆嗦。
我说:冷吗?
十早说:不冷,是太好吃了。
我们把桌上的东西全部吃完,十早还意犹未尽地用筷子在锅里翻找着。
苗子说:你看起来没那么能吃。
十早说:还不是被你全吃完了,你吃的最多。
苗子说:大师吃得多。
大师说:我一直在喝酒,肉都只吃了三块。
我说:我吃得最多,我洗碗。
碗筷洗好之后,桌子上也被大师和苗子收拾好了,我送了十早回家,因为第二天就是星期一,十早说:我作业还没做完。
我说:没有哪个学生能把作业做完。
十早说: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作业。
我说:其实老师们都知道,学生的答案都是从教材上抄下来的,可他们还是费时费力的去给学生批改,因为他们是老师,许多时候我觉得这跟过家家一样的。
十早说:乔林哥,有许多学生是真的在努力的,老师们给他们批改作业是为了给那部分努力的人指出他们知识上的盲区,你不能否认了老师们的责任心。
我说:那十早你可不要辜负了老师的用心良苦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十早说:我可是一直在好好学习的哟。
我说:是吗?我前几次测试已经快跟你一样的成绩了哦。
十早说:这个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是不是晚上自己偷偷做习题了?
我说:没有。
十早说:呀,没想到乔林哥是这样的人。
我说:是什么样的人?
十早说:平时装得漫不经心,让别人掉以轻心,其实暗地里努力着呢,然后一下跑别人前面去了。
我说:真没有。
十早说:才怪。
…………
把十早送到家里之后我也很快赶到了我们的“新家”,大师和苗子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师翻着一本书看,苗子在做习题,我和他们打了招呼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之后周围安静下来,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照亮着一张床,陌生的环境让我心里有了一种孤单的感觉,我给十早发了信息,我说我想她了,在这里空房间里的双人床上。
她说:你别瞎说了,我要做习题了,晚点给你发信息。
我只得把手机丢在一边,去洗了澡。我打开阀门,堆满锈迹的水从水管里喷涌出来,浑浊又恶心,我只得跑出去等着清水和热水的造访。
我问大师和苗子:你们没有洗澡吗?
苗子说:你没听说过?洗脚不用洗被窝。
我说:你洗被窝了?
苗子说:被窝半年洗一次,澡得一天洗一次,算下来还是洗被窝划算。
我被折服,只得转身走进了浴室,水管里的水终于变得清澈又温和,虽然一样充斥着一股锈的味道,可我还是脱光了自己,让热水不停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我洗了很久,身体里的寒气和疲倦都被冲洗干净,换上了新的衣服裤子,感觉像新生婴儿一样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周围充满腐烂和发霉的味道。
世界不是那么友好,不是那么文明,人们会在我的窗前尿尿,楼上的客户把垃圾丢到我窗前的阴沟里,有被塑料袋包裹着的污秽之物,有摔碎的玻璃瓶,有烂透了的水果,吃剩的饭菜,卫生纸和避*套。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被夏天的雨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形成了和这个世界一样精彩的颜色,我看着窗外苦笑了一下,然后合上了窗户。
时间来到十一点的时候,十早还是没有发来信息,还好我白天搬家的时候带来了一本小说可以打发时间。虽然身处一个陌生又糟糕的环境里,可是床上的东西全部是自己的,我闻着以前自己留着上的味道,还有十早留在上面的味道,熟悉的味道使我变得安宁起来,我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的翻着书本,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十早说:睡了吗?乔林哥。
我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十早说:想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一个可爱又努力的女生呢。
十早说:是我吗?
我说:她有一双美丽又温柔的大眼睛。
十早说:那就是我了。
我说:作业很多吗?做到现在?
十早说:你不知道有多少作业?
我说:我知道有很多就是了。
十早说:老师布置了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我说:肯定是自己什么不会就去做什么啊,自己明明已经掌握了的,做再多又能有什么用?
十早说:呀,你不是说你没有做过习题吗?
我说: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呢。
十早在电话那头“哈哈”笑了起来,她说:快睡吧,乔林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哟,期不期待?
我说:新的一天会发生些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期待的?
十早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期待啊。
我说:能有什么好事?
十早说:乔林哥,你知道吗?心想事成,你心里如果一直想着什么事情,你就会慢慢向它靠近,它终于会发生的。
我说:如果真的心想事成,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烦恼?
十早说:因为总有很多人动坏心眼,想干坏事。
我说:那么心想事成也不见得是好事呀。
十早说:所以呀,你就想想好的。
我说:好的,我想想,时间不早了啊,你快休息吧。
十早说:恩,明天我给你带早点,你看看,这不是好事吗?
我说:还真的是,那你快休息吧。
我们相互道了晚安之后就再没发什么信息。我一直考虑着十早说的心想事成,她说的有些道理,心中所想并是人心所向的地方,那里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们,说不定终于有一天真的可以到达那里。如果我什么都不想,心中空空如也,那么是不是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这么说来,想还是生命的源头?
我关了灯想睡觉,可是我觉得十早的话十分玄妙,所有事物的出现都是由心想而成的,如果不曾想过,它就不会出现,可是人生充满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这又如何解释?难道是心想的附属之物?光与影的论证?
我闭着眼睛去冥想,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像藏在深山夜里的一束亮光,那么想是不是远而空的真义?它不仅仅是生命的源头,应该就是生命本来的样子?那么让我们感觉到疲惫和疼痛的这幅身躯是不是只是一副遗骸,在烈火中煅烧,在雪地里锤炼,为了让承载在自己身上的真正生命去到更远的地方,回到自己的本源?
我沉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象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打开灯看看书,结果我跑去开了灯,翻开书页,我突然惊住了,果然是心想事成。
我并没有了心思看书,想早些睡去,我又合上书本,跑去关了灯,躲进了被子中,那就希望真的心想事成吧。
第二天除了如我所想的吃到了十早的早餐之外,一直到了下晚自习我都没有遇到什么心想事成之事。我一直以为那天也是我千百个平凡日子中的一天,可是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些令我难以忘怀的事。
那时已经下了晚自习,十早和我说她父亲来接她,我便只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远远看着她坐上了她父亲的自行车。
我准备自行走回去的时候,身边有人调侃我说: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其他一个附和着说:口水已经掉下来了。
我转头看去,是大师和苗子,我看着他们笑了笑,和他们一起走回去,在路过之前我们住的地方,我说:中午的时候我还有几本书没有搬完,我去拿一下。
结果他们两个跟着我一起去了,也没有几本书,我们一人拿着三本就走了出来,刚出门就有人挡在我们面前。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应该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他看着我说:你过来一下,有人找你。
我说:谁啊?
他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里就真的心想事成了,我跟那人过去之后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应该是还没有彻底忘记的人。就是之前揍我那两个,我想都过去两个月了吧,又找上门来?
我说:找我什么事?
追求过十早的那人说:跟我们来,我们谈谈。
我说:有什么好谈的。
他说: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谈的,可是那下面的三十几个兄弟说要谈谈,我哥也在那里。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居然有这么恐怖,来找我麻烦的时候居然不得不叫上三十几个人,在之后和朋友谈及此事,我都还有些受宠若惊。那天我本可以转身跑回学校躲避他们,可是我内心觉得我不能跑,我必须把这个事儿彻底解决。
在他们三人拉着我往小巷深处走去的时候,大师和苗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拦住他们,追求过十早的那人笑笑说:你们两个也来。
我说:关他们什么事?
他说:现在你说了不算。
我们三个被拉到了比较僻静的那条路上,我确实看见了许多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个吧,那人倒是没有吓唬我,我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因为有好些不是学生的样子。那些人和我送十早回家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披着长长的黄头发,在那么冷的夜晚也穿着短袖,露出身上的纹身,嘴里叼着烟,一直对路过的女生们吹口哨。
我想这些人下起手来应该没什么分寸,如果我被打伤了那起码是跟他们有过节的,可是大师和苗子就无辜了。我心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可以把孙浩叫过来,可是那时候很晚,孙浩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喊出二三十人来的,想必他们叫这么多人来说不定也是为了找孙浩。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总之只要大师和苗子不受牵连,今晚多受些皮肉之苦也没关系的。
在我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和我有过节的那人说:我们的事还没完。
我说:那要怎样才算完?
他说:我们身上挨的拳头得翻倍找回来才行。
大师说:那都过去几个月了,哪里有男人会这么斤斤计较?
那人说:哎哟,你是想要出头了?
这时候苗子想要说什么,被我拦回去了,那人对我说:你看着办,我们就是来找你,也不想牵连其他人。
虽然我对他的信用全盘否定,可好歹心安了一些,我把苗子和大师推到了不远的地方,我说:今晚的事你们不要管。
苗子说: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挨揍?
大师说:打就打了,谁怕谁啊?就是受个伤而已。
那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对面有二三十个人,他们也毫不在意地与我站在一起,他们是真的把我当朋友的,那种境况下的我差不多都有点热泪盈眶,可是我忍住了,我怕那些人说我是被吓哭的。
我说:假如我们都受伤了,我明天肯定喊人去打回来,那么他们也还会再找回来,这样没完没了了,我们都不是喜欢过那种日子的人,还有今晚的事情只能我们三个知道,孙浩不能知道,十早面前更不能提,希望你们理解我。
大师说:他*的,这太憋屈了,我忍不住。
苗子说:干就干啊,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以为我们是怂包吗?
我说:与这些人纠缠完全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买点酒和菜回去煮火锅吃。
大师说:不行,如果我没看见那说得过去,今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苗子说:那就和他们单挑,如果是一对一,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出手。
我想已经说服不了他们,我说:那就这样,如果我没有流血,只是被揍几拳就算了,如果我流血了,那就跟他们干了,你们是我兄弟了,希望尊重我的这个选择。
他们想了一下,说:好。
那人见我们没有再说话了之后,那人走过来说:怎么样?商量好了没有?
我说:这不关他们的事,你们要怎么算?来吧。
那人把那天和他一起揍我的人喊了过来,他喊过来的人又喊了其他两人过来,他们围着我,我握紧了拳头,全身颤抖,害怕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因为我不能赢。
他们看了好一会都没动手,眼睛一直飘忽不定,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估计是害怕那些学生跑回去跟学校里说吧。
接着和我有过节的人跑到了路的另一边,找到了一直坐在摩托车上抽烟的黄头发男子,他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黄头发男子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苗子和大师也连忙靠近我。
那黄头发走到了我面前,他说:兄弟,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了,只要你的朋友不出手,我们也不出手。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示意大师和苗子离开,他们站到了不远的地方。
和我有过节的那人问黄头发:大哥,怎么办?
那黄头发说:怎么办?单挑啊,我们要找的人不是没在吗?你们要我们几十个人去揍那小子?你丢得起那个脸我们丢不起。
我心想果然冲着孙浩来的,还好没给他打电话,后来那人走了过来,他们说:就我们几个跟你算,你的朋友不能出手,我们换个地方。
我心想:这是你*的单挑?
我们又被带到了更黑暗的地方,在路上的时候,那人开始给我施加心里压力,他说:把你手中的书拿给你朋友,等会要飙血的,染了书不好。
我把书递给了大师,来到目的地之后,他们又围着我,我们对峙了将近三十秒,那个人先忍耐不住,跑过来踢我一脚,被我躲开了。
其实这很简单的,像打篮球时候躲开别人伸过来抢球的手一样,那人一脚踢空,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又攻击过来,我架着他打过来的拳头,我们又像那晚一样扭打在一起。这时候其他三个人也向我围攻过来,他们有的抓着我的肩膀,有个用拳头打我的脊背,我们乱作一团。
打了一会儿之后,我心中感觉有些好笑,因为他们始终没法把我摔倒在地上,毕竟都是些高中生,没有几个敢下狠手的,我正想该怎么快点结束这些闹剧一样的事情的时候,先前想要踢我的人又向我的小腹踹来一脚,我扭开身子,抱住他的脚,往后一拉,在他倒地的时候我也跟着倒在地上。
倒下之后,我用双手护住头部,弓着身体护住我的小腹,睾丸和阴*,虽然我已经知道这几个人其实不敢怎么下狠手,可是还是得防着有个万一。
这时候,我的脊背上传来了密集的拳打脚踢,声音虽然很大,可是劲道不足,跟按摩店里的姑娘们比就差远了。我抱着头等待着他们的那点可悲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也不是很久,他们之间的一些人退开了,最后我听见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想在我背上狠狠踢一脚来宣告他们今天的胜利,我把身体往前方轻轻挪了一点,他踢空了,鞋子飞到远处的黑暗中,把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逗笑了。
那人跑去找鞋子的时候我爬了起来,其他人也不再攻击我,那人找到鞋子之后认为我让他丢了脸,还想继续攻击我。
我说:该还的我已经还了,接下来我就真的要还手了。
那人盯着我,从我身边绕回去了他的几个朋友中间。
和我有过节的那人说:今天的事,如果你不服,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我说:这事就这么过去,你们也别来找我。
他说:如果你不敢来找我们,可以叫跟你坐在一起的那个来找,我们随时等着他,不过喊他小心点,多叫几个人。
我说:我不会跟他说的,如果说了,就该你们小心点了,我不想再闹下去。
他说:你还嘴硬?
说着又想上来攻击我,这时候大师和苗子站到了我前面,大师说:打也打完了,还想怎么着?
他说:你要出头?
苗子子说:四个打一个神气什么狗屁?来嘛,你们四个,我们三个,再打一场。
那人说:你眼睛瞎了吗?老子外面几十个人。
大师说:你眼睛没瞎的话好好看看外面。
那些人转头看到了外面,那些社会青年已经走了,大师说:要比人多的话,这里是四中,怎么样?是不是还要继续打?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有说话,我说:你们走吧,这事就这么过去,我肯定不会有人去找你们,你们也别再来找我。
和我有过节的那人还想要放些狠话威胁我们,他说:高兴的时候就来,你能怎么样?
大师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他说:你们现在就可以来,让我来教教你们几个姑娘男人是怎么打架的,要来吗?
那人没有在说话,我说:你们走吧,这事儿过去了,如果你们不想走的话就把路让开,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大师一直说:憋屈,太他*的憋屈。
苗子说:他*的如果他们还来,你别再说那些废话了。
我说:他们再来,我就第一个冲上去,打烂他们的狗头。
我们离住的地方越来越近,气氛也开始轻松起来,苗子说:被那样揍了是什么感觉?
我说:跟他们的女朋友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的时候一样。
大师说:看得出来,那些都不是打架的料,可是你居然被这样的人给揍了,憋屈。
我说:大师,算了,别憋屈了。
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紧紧搂住了他们的肩膀,或许那些人几次三番的来找我并不是坏事,他们让我明白了我手里搂住的是多么珍贵的情谊。
十早说:你知道吗?乔林哥,心想事成哟。
其实我一直那么孤单的,我一直想要三两个朋友,我没有奢求太多的。
十早说:心想事成。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