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

就在陈涛、陈龙被一众御医围住,争相开出一大堆大补药方,并不断讲解药效妙用的时候,一名御医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刘和的房间。

这名御医倒也聪明,故意推搡,有意调整好身位,让其他御医们牢牢围住陈涛二人的同时,也将二人的视线锁死。而后退出人群,摸向了刘和的房门。只见他在房门口稍作停顿,从袖口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刘和闭目养神中听到声响,一睁眼就看到明晃晃的匕首直抵胸前。

“好胆!”

不待多想,刘和大喝一声,然后屏气出手,扣住御医的手腕,旋即发力一扭,御医吃痛,匕首滑落在床榻上。御医也没想到,这个刘和看着文弱书生一般,更是在重伤之下还能如此反抗,当下目露凶光,袖口中又滑出一把匕首,直刺而去。

刘和没有料到御医准备这般充分,再想故技重施夺刀不太现实,就要抓起榻上的匕首投掷而去。不想御医行动迅速,一脚踢中刘和伸出的手,紧接着手中的匕首狠狠扎下。刘和见状,双手抵住,躺在榻上与之角力。奈何刘和此时是真的虚弱,随时都会力竭。刘和趁着换气之际猛地偏过头去,匕首扎在了枕头上,御医没有收手,顺势将匕首下拉,刘和闷哼,匕首划伤了肩头,抬腿一蹬,将御医弹出榻上。

不等两人反应,房门处再次冲进一个人影,又是一名目露凶光的御医。不禁刘和愣了一下,那名御医也是一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同伙。冲进来的御医捡起被踢到地上的匕首,看了一眼与刘和对峙的御医,而后也是身形迅疾朝着刘和直刺而来。

刘和心中叫苦,气力不继,一个还可勉力抵抗,又来一个,难道天亡我也?

两名御医知道时间紧迫,打斗的声响很快就会引起门外的人注意,尤其是陈涛二人护卫,既然目标一致也不再互相掣肘,共同杀向刘和。

“贼人安敢?!”

“公子小心!”

陈涛陈龙此时也已闻声突至,拔出长刀撵来。可是终究是慢了几步,眼看追至不及。刘和全力纠缠住其中一名御医,后来的御医手持匕首捅向刘和后背,一击只为必杀。

刘和感觉后心处一阵寒意,奋力想要推开眼前的人,而后侧身躲过,至少能躲过要害部位。可是眼前与他缠斗的御医显然看破刘和所想,一兽拿个匕首直指刘和咽喉,一手抓住刘和手臂,不让其脱身。一时间,刘和腹背受敌,动弹不得。

“叮!”

只听一声脆响,榻边的木窗处斜刺出一柄长剑,角度巧妙的挡住了后背上那把匕首。这时,陈涛一个跃起,一脚将那刘和后背那名御医踹倒在床榻上,大脚踩住其后背,令他挣扎不得。陈龙也是持刀看向与刘和缠斗的御医,刀锋锐利,一刀就将他左臂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陈龙刀势不减,用刀尖插进他的肩胛处,蛮力将其顶到了墙上。

此时的刘和被溅得半脸血迹,猛烈咳嗽了几声,半躺在床榻边大口喘着气。不待陈龙陈涛询问,异变陡生。被陈涛踩住的御医狠咬一下牙关,而后口吐黑血暴毙而亡。被陈龙压制在墙上的御医也是一声冷笑,手中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咽喉,当场身死。

“公子!”

陈涛陈龙见状来不及细想,扶起刘和,满脸自责与自责。

“公子,他们是?”待到刘和缓了好一会儿,陈龙这才开口询问。

“官身死士。陈涛,你去详查。”死士不稀奇,披着御医的官身当死士,这才是稀奇的事。能够让官身之人效死,背后的人肯定是权势滔天。

“那他们呢?”陈龙指向围观在房门外的一众御医,眼里满是愤怒。

刘和摇了摇头,能够毫无顾忌的行刺的死士,还是官身死士,应该就只有这两人了。刺杀讲究时机,一旦错过就毫无意义。剩下的不能说全无问题,但是显然,没有出手至少证明现在在场的不太可能会有问题。刘和吩咐陈龙,将一众御医所开的药方署名,然后全部收到手里,以防万一。而后代他表示感谢,逐一送出迁高院。经过此番搏斗,刘和极为虚弱,没有再说话,昏昏睡了过去。陈涛为刘和盖好床褥,而后关起房门,守护在侧。

刘和整整昏睡了两天,才悠悠醒转。陈涛看到刘和醒来,连忙端上茶水。

“我睡了多久?”

“公子睡了两日,可是感觉好些了?”

“好了很多。咳...”刘和看着陈涛两眼浓重的黑眼圈,“你快去休息吧,将陈龙唤来替你。”

“是,公子。”陈涛没有矫情,他也的确是困倦了,作为护卫,他深知责任重大,现在的他精神疲倦,强撑着守卫反而没有安全可言。

不一会儿,陈龙便端着菜盘进来。在陈龙的照顾下,刘和简单喝了一碗清粥。

“现下情况都如何了?”

昏睡了两日,京都之地,风云变幻莫测。刘和听陈龙大致汇报一下后,倚靠在榻上,仔细梳理起来。

众御医回去之后,将目睹行刺之事和诊治情况汇报给了献帝与董太师,双方给出的反应大不相同。献帝对行刺之事大为光火,下令严查御医院及当日随行人员,责令御医院拿出有效的治疗法子,不计代价的要将刘和的伤病根除。董卓方面,只是象征性的命人送来几幅名贵药材,对行刺之事没有多余动作。

迁高院御医行刺一事传出,再次掀起无边波澜。要说此前的行刺倒还是偷偷摸摸,但是御医行刺则是赤裸裸的谋害。文官士子人人自危,深感京都暗流涌动,惊惧之下出奇的团结,煽动民间舆论讨伐何氏与武官集团,朝堂上亦是针锋相对,抨击武官佣兵自重,目无法度,肆意挑起民怨,残害同僚。对于诸多指证,不论是有无证据的,武官集团皆是不认,也不屑于与文官打嘴仗,只是冷眼相对,一言不发。

刘和昏睡第一日,另一则消息轰然炸响。前次行刺刘和之人被传出是方悦之子方星,将刘和重伤后被其手下击杀,另有一名凶手在逃。得知方星非擒被杀,五万精兵齐出河内郡,兵锋直指幽州,领兵之人正是河内名将,方悦。无旨意诏命而擅动刀兵,实有谋反吞并之嫌。不成想坐镇京师的董卓恍若无视,任其自由行动,献帝为此恼火,在南宫砸碎了不少东西。

不待文人士子门驳斥,一卷檄文同时而出,由极富才华的徐干所撰写。檄文没有刻意的针对性,也没有指名道姓,却是屡屡道出人伦纲常之语,父亲子孝之言。其目的不言自喻。徐干富有才名,本人又专志于学,轻官忽禄。写出来的东西面上都是正义立场,礼仪观点,只是出现的时机把握的太好了,几乎瞬间扭转了河内郡出兵的舆论,郡守王匡亦是上疏表奏,言称方悦所领之兵多为其私募,并非郡城守备军,出师之名也是打着为子报仇的旗号。这一连串下来,不仅没有了反对不满之声,反倒多了一些声援之意。沿途所过关卡俱是放行,并州、冀州之地甚至实实在在的派出援兵。

刘和昏睡第二日,董太师旗下凉州军,对外宣称,以调停之名遣出一支精兵,由大将张济率领,同样开赴幽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要是真想调停,都不用出兵,一道旨意即可。就算是要出兵,也不会晚上一天才会派出,打着调停之名,多半是行支援之举。凉州铁骑的威名,响彻天下。

“这些就是‘京城四少’的布局?”

刘和计算了一番,有绝影相助,李存孝应该快要抵达幽州了,只要他在,这场围讨幽州的事就不是大事。方星之子经过渲染,形成一场复仇征战;何鹏身为何进之子,何进虽死,门生故旧仍在,为方悦河内军大开方便之门,一路畅通无阻甚至临时加入的部队应该都是何鹏的手段;檄文扭转舆论,名士徐干,是徐军的父亲,徐干不求闻达,想来也是被其子徐军诱骗撰写出来的文章,被徐军巧妙利用在了此处;后面的凉州铁骑,就应该是跟李琳有关了。其父李儒,是董卓的女婿,与凉州军关系密切,不过能请得动大将张济亲自出马,看来其中也是有董卓授意。

想到此间种种,刘和也觉得这次的风头有些大了,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他不想这么弄,幕后的人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在他们眼里,刘和初入朝堂的毛头小子还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看中的是刘和身后的幽州。幽州贫瘠,但是好歹也是一州之地,值得一争。

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刘和自然也能想到,不过他既然已经身在洛阳,更是当局者,处在旋涡中心,事事更要思虑周全。唯一对刘和有利的就是自己,无官无爵的自己对于幕后之人来说无足轻重,这就是一个极好的盲点,好好把握和利用,能起到不可思议的效果。便宜父亲刘虞太老实了,压根没有啥压箱底的底牌,什么实力都摆在台面上,所有敌人都看的透,缺少的就是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已。

刘和不会这样,虽然大业刚刚起步,但是自己一路埋下的暗子已经在悄然开始发挥作用,“蝴蝶效应”之下,孰强孰弱,局面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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