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朝中隐秘

“公子谬赞,在下实不敢当啊。刘幽州广施仁政,造福一方,救民百万于水火之中,如此方称得上高义。在下不过一介草民,粗通医术,虽游走四方,出手救治之人不过寥寥,实不敢与刘幽州相提并论。”华佗也是连忙还礼。

“先生不仅高义,谦逊气度更叫人钦佩!”刘和将华佗拉起,扶坐于石凳,亲手为华佗倒茶奉上。这一举动,更叫华佗显得有些局促,受宠若惊。

“先生所言不差,但也不尽然。”刘和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再次开口。“夫善事者,拾金不昧曰善,锄强扶弱曰善,怎可因受众多寡而区分义举高低?我父广施仁政,在我看来,与先生行医治病二者并无不同。同样是救国救民,方式不同,手法不同,实质是相同的。”

华佗没有想到刘和会有如此见解,还以为刘和这般的世家子弟,会轻视他们这样“下九流”身份的人。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和认可,当下心里也是涌过一阵暖意。

“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还是会继续云游行医?”

“会的,学医辨药,治病救人为吾之志也。官身仕途于吾,毫无意义。”华佗抿了口茶,淡然的说道。

“先生义举,和敬佩之至;先生志向,和亦凛然。然和有一言,可助先生,不知先生愿听否?”

“公子请讲。”

“不知先生觉得游走行医,一日能够医治几人?”

“这...”华佗沉思了一下,黄巾虽已平定,但是豪强割据,士族盘剥,苛捐杂税压榨下,仍然导致天下流民不断出现。各地长年的灾祸,贼寇横行,迫使百姓流离失所,伴随的就是疾病丛生。这些年下来,华佗,时刻都是在行医治病,可每每行医过处,仍是病患满满,医之不尽。越是看到如此境况,越是让华佗心生无力之感,更不敢停下游走的脚步。

“先生可曾想过,游走行医,一人之力,难治百病。且慢一分,便有多一人因病遭难的风险?”刘和看出了华佗思索时的苦涩神情,“和对医道不甚了解,也知治病治标不若治本的道理。”说道这里,华佗抬头看了看刘和,显然,是被刘和的话吸引住了。

“当今天下,各地纷争不止。恰如先生所知,唯幽州稍显安宁。洛阳虽是京都,也是群雄虎视之地。听说了先生的志向,和之所愿亦也。愿为先生亲笔手书,让我父为先生在幽州辟出一处医署,恭请先生前往长驻。知先生无意出仕,此医署非为官署,只为先生提供行医之便。有先生在,可广收门徒,授以医术。医者学成,替先生游走天下,救治万民。此非一时之功,却可惠泽万代。以上都是和之拙见,还望先生斟酌。”刘和说完,目光直视华佗。

只见华佗神色一变再变,由起初的惊讶逐渐变得激动。刘和的话他如何不明白?即便隐约能猜到些许政治的意味,但更多的是这番举措能为众生万民谋取到的福祉和造成的深远影响。医者地位为人所轻贱,单靠华佗一人一步医治,确实是太缓慢,不仅错过最佳诊疗时机,更是无法满足众多需求,正应了“治标不治本”的道理。

刘和的提议,借助州府之力建立一处医署,有了固定的医疗地点和完备的医疗器械,就能更好地收纳更多地伤者。再经由自己选拔培养人手,能够更有效率的及时救治。医者的身份多为人不耻和轻贱,有了幽州这种官方的支持和号召,招募的难度会小很多。一代一代下去,学会医术的人越多,那么遭受病痛折磨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这些美好的憧憬都是可以预见的,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公子目光长远,必将造福于后世,在下愿前往幽州!”

想到这里,华佗激动万分,显得手足无措,茶盏拿起又放下,随即躬身行礼,无比欣喜的说道。

之后,刘和便将为华佗谋划的事形成书信,交予华佗,并安排两名护卫随同而去。临行前,华佗还对刘和嘱咐了一番,算是医嘱,并留下了另一贴药方,考虑到刘和的体质变化,以策万全。

刚刚送别完华佗,陈涛便是赶回院中告知,说是太仆王允相邀,晚上家宴,过府一叙。刘和看了看天色,自箱底拿出了刘虞送给自己的貂裘大氅,立于铜镜前好好捯饬一番,同时让陈涛出门去购置一些重礼,以备晚宴会面之用。第一会面,礼数不能少,仪容也很重要。

很快到了晚上,刘和在陈涛等人的护卫下,从迁高院出来,穿过好几条街市才来到王允所在的太仆府。出门前服了一贴华佗开出的药汤,神医的手段不是盖的,刘和身上没有了疲惫乏力之感,下了马行走也觉得轻松很多。来到府前,门口小厮似是接到了通知,没有出言盘问。刘和使了个眼色,陈涛命人将重礼转交门房小厮,顺便递过一些银钱。而后小厮当即笑容满面,一脸恭敬的来到刘和身前引路。

穿过院井,步入三转长廊,来到一处两层阁楼前。小厮对刘和躬身示意,刘和点了点头看向阁楼,古朴的斗拱建筑,的此时灯火通明,传来阵阵酒香,想来应该就是王允设宴会客的所在了。刘和迈步向前,小厮却将陈涛等人拦住,刘和回头,摆了摆手,陈涛等人也不再跟从,原地候命。

踏入厅堂,刘和不禁一怔。宽敞的会客堂里,竟然只摆了两桌酒宴,刘和站的地方是正门,对面看去则有两处侧门,两处侧门皆挂着珠帘,厅堂正中竖有一扇屏风,封面却是白色轻纱帐。隐约可见。刘和绕过屏风,只见正中主位上坐着子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头戴精致发冠,面容方正,下巴留着两寸长的短须,端坐席上,慢条斯理的拿着酒斗舀酒入樽。

看到刘和走进来,男人这才起身。体态有些肥胖,这应该是当朝所有做官人的样子,不用猜,这人就是王允。此时的王允正笑容可掬的来到刘和身前,一把紧紧抓住刘和的双手。

“贤侄?果真生的一表人才,潇洒不凡。今日得见,颇有刘虞公当年的英姿啊!”

王允说着,愈发激动起来,就要伸出手来捏一捏刘和的脸,吓得刘和不禁一抖。反应慢了半拍,还是让王允捏到了脸庞,王允居然还是真的使劲在刘和脸上揉捏了两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会摸骨看相呢。

“小时候抱过你,那时候你们一家都还在京都生活,一晃就是十几年未见了,想来你也记不得了。真乃是岁月催人老,世事多蹉跎啊...”王允说着说着,竟真的流露出感伤的神情,泫然欲泣。

刘和看着只感觉头皮发麻,这王允这么情绪化的吗?还是装的?要是装的这演技简直了,说哭就能哭出泪来。等等,这一幕场景怎么有点熟悉?刘和一想,这不就是妥妥的美女连环计,王允宴请吕布的既视感?刘和郁闷不已,别把我当吕布那莽夫好吧?

“和,见过伯父。来时,父亲大人有过交代,让和登门拜访,转达问候之意。本想着一入京都便来拜会,奈何出了些变故,拖延至今,还望伯父海涵。”为了制止王允接下去的震撼举动,刘和后撤半步,躬身行礼道。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说着,王允就拉着刘和来到席间,他也转身回到主位上坐好,“阔别经年,对汝之父,余也甚是想念啊。不知如今,他身体可还好?”说完,王允拍了拍手,顿时就有几名婢女低着头从侧门掀珠帘而出,端着盘子来到席间,将盘中小吃摆好。留下两人立于身后,分别为王允、刘和斟酒。

“劳伯父挂怀,家父身体健朗。只是不时提及当年在京中的诸位好友,不免有些怅然。”刘和拱手答道。

“是了,不止汝父,余每每想起当年同桌畅饮,互抒胸臆时的意气风发,都是心生激荡,快意难平。如今好了,能够见到贤侄风采,恍如见到当年汝父,也算弥补多年遗憾,来,满饮此杯!”

“和,敬伯父!”刘和拿起酒樽,与王允相敬,一口饮尽。

接着,两人便是简单的闲话家常,对于刘和到京后的遭遇,王允坦言,他都是知道的。只是时下是董卓专政,迁高院与西凉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纵然关心,他也不好贸然插手。不过,他还是有意无意的向刘和透露了一些朝堂隐秘,不过也仅限于王允自己回京后所知道的。两人先后入京,若非王允运气实在太好,官运亨通,不然也不可能深入政治核心,得知不为人所知的事。

王允先是提到小皇帝,考虑到刘和奉旨入京出任侍中,这个官职“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要是放在以前,不是什么紧要的官职,如同皇帝的随侍顾问、伴读导师之类的角色。然而到了今时,宦官擅权、外戚专政的背景下,侍中的角色无疑变成的近臣心腹。同时作为小皇帝要想夺回权利的工具,没有足够的忠诚和相当的背景实力,是不可能被选中的。礼教之下,刘和汉室宗亲的身份自动默认啊对皇室的忠诚度是满分,加上刘和身为幽州牧之子,一方诸侯在身后,有如臂助。

对于这位九岁的小皇帝,王允只是偶尔得见见面,却是略显神秘的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威严内敛年少沉稳,心志沟壑可比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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