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女子诧异,反复低吟了几遍,“这个名字很好听,妾身不知为何人。汝这人好生奇怪,何故不回答妾身之疑问?”说着,女子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盯着刘和。难道是搞错了?刘和不由挠了挠后脑勺。
“敢问姑娘,芳龄几何?”刘和又问。
“汝这人,好生无礼!”女子生气的哼了一句,却也被刘和这般突兀的询问逗笑起来,对刘和更是好奇了。
“哪有上来就问女儿家年纪的?看着斯文儒雅,却不想也是不解风情之人,哈...”女子莞尔,刘和不敢多看,着实是勾人得紧。
“我...吾名刘和,应王允大人相邀前来赴宴的。王大人喝醉了,婢女扶不动,我...吾就帮着背进内堂。无人引路之下误入园林,冲撞了姑娘,还请见谅。”刘和蹩脚的说着,一脸正色的再次对女子作揖行礼。
“确实听说今晚王大人设宴,相请的是大人故交好友幽州牧之子,莫非...”女子很聪慧,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随即纤手藏腰,对着刘和盈盈施了一礼,“妾身见过公子。”
“姑娘莫要怪罪就好。”刘和虚空相扶,解开了误会也就省了多余的礼节。而后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变得很是尴尬。
“公子这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吗?妾身愿为公子引路。”
“那就...有劳姑娘了。”刘和点头,又不想两人一路上因为没有话题而持续尴尬,佳人在侧,怎可辜负?没话找话也得硬聊才是。
“姑娘方才是在拜月?”
“公子见笑了,妾身确是在拜月,做些祷告。”
“祈的什么愿?”
“公子!”女子俏脸一红,羞恼的转过身来瞪了刘和一眼,而后不再搭理刘和,自顾自的快步走在前面。刘和不知道女子拜月的意义,单纯只是好奇的提问,不曾想又唐突惹恼了佳人,一时语塞,郁闷不已。
穿过几个回环,终于看到了先前饮宴之地,陈涛等几名护卫守在楼阁外。刘和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陈涛他们的方向,一时间竟不想就此回去。
“公子?怎会停下?”似是看出了刘和的犹豫,女子出疑惑问道。
“实不相瞒,和是为姑娘在犹豫。”刘和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丽人,还是打算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公子休要再说了,往前走自会有护院家丁小厮为公子引路出去,恕妾身不能相送,就此告退。”女子闻言,俏脸布满寒霜,语气也变得冰冷,如同这初冬的寒风。还以为刘和会是不一样的男子,不料世家子弟都是轻浮纨绔之徒。先前的一丝好感一扫而空,恨不得的立马疏离。
“姑娘切莫误会,且听和把话说完。”刘和见到女子转身就走,当即慌了,抢先一步拦住。
“若还是这等浮华之言,妾身劝公子还是免费唇舌了。”女子后撤一步,不愿再看刘和一眼。
刘和看到女子这般模样,心中无奈。只得主动后退几步,免得让女子心生反感。
“此前与王大人饮宴,闻得一则趣事,说与姑娘一听?”刘和说着,看向女子,见女子并没有改变神情,显然对刘和的话不怎么感兴趣。
“说是从前有座山,山林葱茂,万物和谐。忽有一日,山中来一恶虎,肆意猎杀山林百族以足口腹之欲。百族苦不堪言,无力反抗,只得任其欺凌。恶虎每每猎杀,必将屠戮殆尽,百族日益濒危。为求自保,便思得一法,就是搜寻周围最为丰盛的美食主动奉上,以求恶虎放缓脚步。果然,恶虎得食珍味,心情大好,在山中沉睡了一段时间。”
“后来呢?”女子不禁问道,看向刘和,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可爱的嗔怒道,“说完了?妾身走了。”
“等到恶虎苏醒之时,”刘和顿了顿,看到女子停下脚步,继续说了下去。“先前那份丰盛的美味已然吃完,于是便又开始了屠杀。百族惊惧,费了好大力气再次为恶虎寻得不少美味。谁知那恶虎并不满意,认为后来的都不上之前那份,腻味之下最终还是对百族亮出了利爪獠牙。”
女子听完,立在原地,不停地思索着。刘和愈发坚信,这女子就是自己认为的貂蝉,不然不会露出沉思模样,显然她听懂了这个故事背后的深意。刘和也能猜到,以女子的容颜身姿,出现在美女连环计的王允府上,其用意不言自喻。刘和对女子一眼动心不假,但是还未深刻动情。只是钦佩女子有着许多男子没有的勇气和境界,看不得她跳进火坑。历史证明,美色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不会真正止戈。
女子抬头看了看夜空高挂的明月,恍恍惚惚中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她本是一位寻常人家的女子,却生的美丽,父母害怕因此招惹祸端,将之深藏闺中,不见外人。直到黄巾暴乱,波及了家乡,父母惨遭屠戮,女子被黄巾贼寇裹挟上山。正待贼寇欲行不轨之事时间,官军杀到,贼寇顾之不及,女子侥幸逃脱。随着流民的脚步一路颠簸行走,几日下来的蓬头垢面倒也成了遮掩她美貌的方式。直到自己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昏倒在路旁奄奄一息时,碰到了赶赴京都奔丧的王允大人。
王允眼光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女子容颜姣好,心生怜爱旨意救下了她,并带着女子一同来到了京都。随着何进被杀,董卓霸京师后,王允对这等乱臣贼子的恶行越发愤懑,夜夜在府中独自酒醉痛哭。女子不忍王允大人这般自轻自贱,感念其相救之恩,于是在王允提出献身之计时,女子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王允大人为她请来琴师舞师,教会她音律舞蹈。女子深知事关重大,不曾有一刻懈怠,终是练就了一身的技艺。前几日,王允大人收到一封密贴,当夜就与她说时机已到,让女子准备妥当,等着次日寻个机会就将女子送到董太师府上。不曾想,第二日王允大人又接到一封拜帖,看到是故交好友之子欲来拜访,王允大人甚是高兴,决定将计划延后,等他宴请过后行事。
于是今夜,女子久久难眠,辗转反侧,苦闷之下披上纱衣来到园林散心。一想到即将助力王允大人计划的事,女子明白,过了今夜,自己将不再是自己。于是,为了大事可成的祷告也好,为了少女心底的憧憬也罢,就有了女子拜月的场景,直到被刘和撞见。起初她是害怕的,担心刘和是歹人,让自己遭遇不测,那会耽误王允大人的大计。随着误会解除,女子心中竟有过一丝失落,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这般心思,或许,在她内心深处,终究还是不情愿的吧?
“公子,妾身也有一则故事,说与公子听听可好?”
良久,女子收起怅然,轻声说道。
“妾身出身寒微,自小常在水边见到一种水草。水浅露是少时,水草缓慢生长,不敢争春斗艳;风劲水急时,一经淹没便脱土而出,随波逐流。河水到哪,它就到哪,挣扎不得,逃离不得。急流之间,见过岸边的稻粟,亦与陆上大高木相望。最终比不过一粒掠过身旁的蒲球,直至卷入旋涡,深陷其中。公子觉得,那水草该如何才能脱身为好?”女子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刘和。月光之下,依稀能看到眼眸中的晶莹。
“浮萍之难,无根也。”刘和笑了笑。女子有些惊喜的看向刘和,这个问题她自己思考了很久,很多次问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使知道症结所在,但也无力解答。
“浮萍有根,平凡与否,自然生长。不羡稻粟,不羡高木,根深蒂固,同样任尔东西南北风。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虽为浮萍,当不失蒲球之志。纵使飘零,亦可随处扎根,静待花开,一起全凭自身决断。”刘和慢慢走向女子,四目相对,刘和目光灼灼。
似是感受到刘和眼中的炽热,女子不禁偏过头去。幸好月光色浅,看不出脸上的红晕。
“公子以为...妾当如何自处?”女子显得有些慌乱,站的近了,似是能闻到刘和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有男子身上独有的气息。
“姑娘想法,和实不知。若得姑娘垂青,和愿为姑娘浮世飘零鼓动风向,何时降落,何地降落,何处生根发芽,时机成熟了全凭姑娘作主。”刘和说得很真诚,女子也听得很意动。
“可是...妾身还有心愿未了,半途失信,于世难存。”说着,女子脸色浮现黯然之色。
“天下大势,如湍湍急流。非姑娘浮萍之力可阻挡。伯父之志,我甚为感佩,然和不敢苟同。世道不公,七尺之身,当持剑扫平,虽死无憾。牺牲姑娘之美貌清白换取一时安宁,妙策奇谋也不过是懦夫之举,终会虎口尽丧,无关大局。”刘和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牵起女子的双手,女子惊慌,再看到刘和坚定的眼神和过分的举动,也羞的不再挣扎。
“万事勿忧,随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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