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辛辉池在饭堂旁边那条小路彳亍：事情败露不被开除也要革职。
他想起去年在公社中学教书的学弟李布清。
李布清清秀有才气，父亲是镇上的干部，妻子是漂亮的上海知青，他们夫妻同在一所中学任教。
突然，一个农妇找到学校，她问门卫：“大叔，校长办公室在哪里？”
门卫指着上面说：“最后排的第五间屋子。”
农妇走上校长办公室，她进门就问：“哪一个是校长？”
校长马上站起来迎上去让座说：“大姐，我就是校长，有什么事呢？”
“我要揭发李布清，我女儿肚子大了，是他的责任！”农妇气愤的说。
一屋子人惊愕，校长给农妇倒水说：“大姐，你慢慢说。”
农妇把发现自己不满14岁的女儿石小艾呕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这下大家知道李布清和高个子漂亮的石小艾搞师生恋搞出了火。
“我家女娃现在这样了，怎么好呢？我要向你们讨个说法……”农妇说着大哭了起来。
校长安慰道：“如果事实确凿无疑，学校和国家会给你个说法。”
没两天，儿子刚满月的李布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一大帮学生追到渡口目送他们的老师被押解上船，等船影淹没在江雾之中，学生才肯散去。
判了八年。
众女生对石小艾吐口水，为老师鸣不平，她们斥骂围攻她：“死姣婆，勾引我们老师，害得老师坐牢。”
“一副狐媚相！”
“唔……她身上有股骚味……”说完众人掩鼻而去。
石小艾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石小艾不得不辍学回家……
2
辛辉池想着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
走着走着，左思右想，他生出一毒计——干脆一做二不休，咬咬牙把老婆给毒了，再娶这温柔漂亮的女子，天衣无缝！
辛辉池还真头疼，也难下手。但与自己的名声仕途相比，一切都是浮云。
他的脑子飞转：让吴枝春上山采断肠草，然后再伺机行动。
第二天早饭后他吩咐吴枝春：“你抽空上山看看有没有大茶药，拔些回来，若碰见熟人你就说拔回去给猪药蛔虫的。”
吴枝春一阵狂喜，她高兴道：“好！我认得，一定拔回来。”
下午，吴枝春上山把断肠草采集回来，她赶紧把梯子架好，便爬上饭堂的屋顶把大茶药摊开晒干。
黄金富看见她在屋顶，便仰起头问道：“阿姨，你爬那么高干嘛，我来帮你？”
吴枝春赶紧说：“晒番薯干，不用你！你快去饭堂帮阿姨看火煲粥。”
“好咧！”黄金富快速地走进饭堂帮她添柴。
黄金富他们几个寄宿的男孩感恩吴春枝照顾他们饮食起居。
吴枝春下来，赶紧把竹梯撤了。她没有把竹梯搬回原处，而是把它搬到别人不容易发现的角落。
这天周末，辛辉池冒着小雨骑单车回家。他沿着大江主航道的山路用力地蹬着车，他看见来来往往欢笑赶集的人们和江上鸣笛的汽轮，他的心更加沉重了。再穿过山边一道寂静刺激的悬崖他就到了家。
3
到了家门，伍满娣看见他便厉声大喊：“死佬！舍得回来了？两个月没回来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这次辛辉池对老婆表现得格外的温存：“哪舍得你们呢，不是忙嘛，抽空特地回来看你……”说完从黑皮手袋里抽出一条红纱巾，递给伍满娣说：“到市里开会专门买给你的。”
伍满娣看到这情形笑得有牙无眼，兴奋地忙里忙外。她没戴竹笠就赶去田里摘芋头，做他最爱吃的梅菜蒸扣肉。
饭后，伍满娣把碗筷收拾好，再抱起小儿。她在儿子白白胖胖的脸蛋上笑口盈盈地狠狠地亲了一口，随后摸挲着儿子的后背和脑勺，身子微微地一上一下顿着哄儿子睡觉。
“辉池，帮我到床上拿件衣服来帮我披上，我觉得寒寒皮皮的。” 伍满娣轻声地对在桌面看书的辛辉池说。
“是不是去菜地淋湿了身，可能感冒了。”说完他到屋里拿起衣服给她披上。
儿子在她怀里睡着后，她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小床上，悄悄地盖好被子，然后走进厨房又忙着把剁好的薯苗就着米糠倒在大镬里煮沤猪潲。
灶炉里的柴火把她上方下圆的脸庞映得红红的。她黑粗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睛，端正丰满的鼻子，微微上扬的笑嘴，几分的羞涩几分的妩媚。
今夜，辛辉池把妻子盖在自己的被窝里，搂着喃喃细语…… 或者是太激动，或者昨天淋了雨，第二天伍满娣病倒了。
以前他在家一直是皇上，这次却破天荒地张罗给伍满娣煲凉茶：“满娣，你好好休息，我帮你煲一副茶。”
夜晚，他安抚伍满娣躺下后，到药柜取出家常用的感冒凉茶放入茶煲，趁机把断肠草混在凉茶里，熬好后倒入大泥碗，忐忑地端起。
突然，他听到屋外一片狗吠，吓得他打了个趔趄，踢倒了脚下的小板凳，药洒了一半。他再定了定神才战战兢兢地送到伍满娣嘴边。
伍满娣感恩辛辉池久违的温情，一口气喝了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她竟然安然无恙地为他做早饭。
辛辉池的心又忐忑了起来：既庆幸老婆没死，又沮丧老婆未亡。他一直低着头不敢望伍满娣。
第二天上午，他骑单车返回学校。
晚上跟吴枝春说：“家里的身体好，现在还好好的。”
吴枝春听了不甘和不安，眼瞅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地不等人，黄花大闺女怀孕，而且是和有妇之夫怀孕，天天被人指指戳戳怎么活啊。
想着想着，吴枝春死的心都有了，眼泪吧嗒吧嗒滴在躺着的辛辉池脸颊，随后又嘤嘤地跟辛辉池闹了起来：“怎么办嘛?你说怎么办……我死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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