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了最后一个村庄，夏泊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推开一家人的柴扉，里面简陋但干净。
只见一位老妇人坐在里面，夏泊舟说：“阿婆，讨碗水来饮。”
“好。”说完老人用大泥碗从竹篾暖水瓶倒出开水：“妹子，小心滚烫。”
“多谢阿婆。”夏泊舟说。
“你从哪里来哦。”阿婆问。
“我是青竹湾的知青，转屋家看病，现在去汽车站。”夏泊舟答。
“是知青哦，离屋家远噢。”大娘怜惜道。
她们寒暄几句后，夏泊舟说：“阿婆，我走了。”
老人送她出门：“车不等人，有空来聊。”
夏泊舟挥手。
她心平气定地走到汽车站。突然，她惊恐地望见尾随她的那男子站在远处时不时盯着她，她赶紧躲在人群中。客车一到她立即爬上客车。客车开动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在车窗看见那男子的离去，她心有余悸。
她在车上回望，大雪渐渐地把群山和岸上洒上了一层白，头顶霜雪的舟楫在江中游动。
昨天傍晚，刘藜跟梁天鸿说了夏泊舟回家的事情。梁天鸿在邻乡做知青的兄弟杨文夜里来他宿舍：“梁天鸿，我明天去镇上买农药，过来借宿。”
梁天鸿：“正好，明天我们有一个女知青独自爬山回家，路上你悄悄护送她。”
杨文说：“冇问题。”
他就是夏泊舟在人口办相遇的杨文。
2
回到家，母亲张春英看夏泊舟浮肿得按下去不会回弹的脸和脚，惊恐得流泪，她不知如何是好。
刘贤德老婆进屋看见躺在床上的夏泊舟：“看她脸黄黚黚的，惨哦。”
她心疼地：“我刘瀚下北村，阴功咯，又黑又瘦，鬼一样。”
夏泊舟暗自嗤笑：刘瀚就在离家10里的村子，没什么变化就是黑了点，他妈妈也太夸张了。但夏泊舟羡慕刘瀚妈疼他。
夏泊舟在医院不停地打针吃药一周，仍不见效。
夏秋田问五十出头的妇科大夫孔婵樱：“孔医生，为什么我女到现在还不好呢。”
孔婵樱沉思了一下在处方病状栏目填写：功能性出血。然后开药方。
她扭头对夏秋田夫妇说：“用民间说法就是‘血崩’，最常见的是青春期和更年期的功能性出血。”
她看他俩一脸的彷徨，接着说：“直接地说，女性更年期没了排卵，激素水平出现紊乱；而青春期呢，是发育不成熟的紊乱导致功能性出血，给予激素进行治疗效果会比较好。”
她抬头看着他们又说：“哪有那么快，她出血这么久才来，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 她用眼睛扫了一下夏泊舟，夏泊舟恐惧地低头，她害怕医生，也害怕自己的病。
孔婵樱年轻时在日本留学。她一直没结婚，到了五十才嫁给夏飘云的外公。
有人说她看怕了女人生产的惨状，所以不结婚；也有人说她当年的男友因出身和言论问题结不成婚。
夏秋田和张春英无奈地在走廊不安地踟蹰。
“弊咧，怎么是好呢。”张春英紧张地嘟哝着。
她问身边的女人：“你女儿什么病？”
那女人说：“月经来了半个月不会停。弊了。”
“你女儿多大？”张春英侧头问道。
“15岁，弊在她月经初潮就不正常，一直沥沥淅淅，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她没告诉我，现在成这个样子，哎……”那女人焦急地叹气。
“上高一学习紧张，她却这样。”那女人唠叨着再叹一口气。
夏泊舟望着窗外越下越紧的大雪，她觉得自己会没命，她伏在枕头暗暗抽泣。
3
夜晚，住在城郊岭下村的夏月晖突然到访。
张春英哀愁地跟夏月晖说了夏泊舟的病情。
夏月晖走到床前，她端详着夏泊舟的脸，再让她伸出舌头，她再摸了摸她的脉跟张春英说：“春英，我现在马上回家，弄东西给阿舟，放心会好的。”
“多谢阿姐，辛苦你了。”张春英哀声道。
第二天上午，夏月晖拿来三味东西跟张春英说：“油菜籽炒黄加上黄酒，再加这样东西煎煮半个钟头，临睡前给她喝下去，连吃三天。”
张春英照做，第二天明显见了效。
夏泊舟感激地：“大姑犀利。”她佩服民间的智慧。
夏月晖：“还要认真养着。”
她点头，感恩夏月晖。
看夏泊舟的情况好转，夏秋田回了单位。
老猴见夏泊舟一个月还没回来，又听见知青议论她的病情，他才喃喃道：“看来夏泊舟这满崽这次真的病了。”
雪停了，夏泊舟起床看见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她蹒跚地提起大桶走到外面的水龙头，有气无力地搓洗衣服。她的手被冻得麻木，像是要掉了的痛。
父亲不在家，家就没了温度。夏泊舟对张春英说：“妈，我想回农场。”
“去吧，不要喝冷水。”张春英吩咐道。
“嗯。”她应道。
顾小文和刘藜见夏泊舟蜡黄的脸：“你的脸色还很难看，黄泡泡的，也不在家补补。”
“家里哪有工夫帮我补，能下床马上一大桶衣服等着洗，我还好意思再躺下去了嘛。刘藜你命好，虽然你在家也不受重视，但你身体好，也不用干家务。小文你虽然身体不好，但一家人宠着你。我的命孱孱弱弱、苟延残喘。”夏泊舟对着她俩叹息调侃、苦笑自嘲。
夏泊舟躺在宿舍。黄家贤在她们宿舍门口大声说：“夏泊舟，病好了吗？”
夏泊舟赶紧坐好：“好得差不多了。黄场长进来坐。”
黄家贤走了进来，任飘萍搬出椅子，黄家贤坐了下来：“好了就要上班了。如果你的任务完不成，要扣工资的。”他的眼睛盯着刘藜，刘藜狠狠地用目光反击，他马上收回视线。
“好，场长，我明天上班。”夏泊舟有些忐忑。
转眼他又偷偷地把目光射向吕玫，接着吩咐：“你们要积极劳动，谁积极谁就先回城！” 吕玫把视线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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