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星期日，春水休息，去求喜的日子是再下周星期日。素云昨晚上是在春水家睡的，早上，素云同春水说：“春水，我们今天到我四姐家里玩去，好不好？去吃鱼，我四姐夫蛮会搞鱼的。上次，我听说他们组里的小河儿没多少水了，四姐夫很会在那小河儿里捕鱼，我们今天去，可能有鱼吃。”
“你四姐的家在哪里？”春水问。
“我四姐的家，同我一个村，是隔壁组。”素云说。
春水家吃早饭后，春水骑单车载着素云往四姐家里去。到了她们的乡街道，春水对素云说要去给孩子买吃的。春水上次听素云说过四姐有个女儿今年四岁，在读幼儿园。于是二人下了单车，到那家商店里春水掏钱买了一包旺旺雪饼，还买了水果。然后二人又骑上单车，前面一点转弯，再走约一里路，有个分岔路，右边去是较宽的乡道，春水知道右边去可以到素云家里。素云要春水往左边走，是较窄点的村道，走了不到两里路，素云指着一户人家说：“那是四姐的家。”
春水看到，一连三间平瓦房，紧挨着还有小屋。时下农村里的家庭建平房基本都是这个模式。素云下了单车，春水跳下单车，然后把单车停放在晒坪前那株桂花树下，此季节，桂花儿正当盛开，满树的淡黄色的桂花玲珑可爱，点缀在绿叶间，淡雅的香味儿扑鼻。桂花树和那边一株枣树牵一根长索，索上晾着刚洗的衣服。四姐从屋里出来了，看到素云，四姐笑道：“是幺妹呀，你和幺妹夫来了？我刚才在家里洗衣服，刚刚把衣服晾好。”
四姐长得最像素云，她看到人都是一脸微笑。春水和四姐上次在大姐家里见过面的，春水笑着喊一声四姐！四姐应了一声，她又笑着说：“今日来得好，等下有鱼吃，四姐夫到小河儿里去搞鱼去了。”
今日是个晴天，深秋的阳光明媚，暖和舒适。四姐从屋里搬了椅子出来，放在桂花树下，要春水和素云在外面坐，舒服些。春水和素云坐了，四姐又去倒了热茶来给二人。于是，四姐坐下来陪着说话，素云对四姐说她和春水结婚的日子是定于农历冬月十四日，并说了春水家再下周星期日来求喜。四姐笑着说：“好呀，祝你们幸福美满呀。”
素云问：“君君呢？今天不是星期日么？幼儿园不上学呀？”
四姐说：“君君的奶奶，把君君带到她姑妈家里去了。”
聊了一会儿天，快到中午了，四姐夫回来了，四姐夫卷着长裤，半穿着一双旧解放鞋；上身穿一件黑色旧西服。他身上还有泥巴，一手提一个锑桶，一手拿个捕鱼具。四姐夫和春水在大姐家见过面的，四姐夫笑道：“哎呀，来客了，幺妹和幺妹夫来了。”
四姐连忙问：“搞到鱼没有？”
“你看嘛。”四姐夫笑道，把锑桶放下了。
四姐连忙去看，春水和素云也过来看，只见锑桶里少量的水，鲜活乱动的鱼，有一条大一点的鲤鱼；还有大大小小的鲫鱼。四姐夫笑道：“那鲤鱼差不多有两斤重，正好幺妹和幺妹夫来了吃。”
四姐问：“刚才组里有几个人搞鱼？”
四姐夫说：“刚才组里有五个人搞鱼，都只搞到鲫鱼，没搞到鲤鱼，就只有我搞到鲤鱼。那洼里的水还深，齐大腿的水。明天有鱼搞，那段河儿没多少水了，有人将上游的活水拦坝，把水排往那边分岔河沟里去。下游这段河儿今晚上流了水，明天白天就很少水了，明天好搞鱼。”
四姐催四姐夫说：“你赶快去杀鱼，我去煮饭。”
四姐夫杀鱼去了，四姐进屋里去煮饭。素云对春水笑道：“春水，你会搞鱼吗？下午我们和四姐夫去搞鱼？”
春水笑道：“搞鱼我不内行，我爸爸喜欢搞鱼，爸爸也不很内行，比我强些。”
四姐夫拿菜刀杀了鱼，到坡下堰塘里去洗，洗鱼回来了。素云笑道：“四姐夫，下午，我和春水跟你去搞鱼。”
四姐夫笑道：“刚才那小河儿边上的水洼里没有鱼了。明天去河儿里搞鱼，不是我吹牛，搞鱼，没几个人比我厉害。”
春水问：“四姐夫，小河儿里有鱼，没人管吗？”
四姐夫说：“谁管？小河儿是公河，鱼是河儿里自然生长的，又没人放鱼苗。每年春夏季河里涨水，到了秋冬季水就少了。秋季最好搞鱼，不冷不热。”
四姐夫把鱼拿进厨房里去煎，一会儿，四姐的中饭弄熟了，喊吃饭。春水和素云进厨房吃饭去。厨房里桌子上，四姐煎了鲤鱼，用火锅炖着，还煎了鸡蛋、一盘小虾米、水煮黄豆、炒白菜苗、炒花生米。
四姐夫笑道：“没有猪肉，乡街道的市场上，只早上和上午一会儿有猪肉买，下午也没有猪肉买了。晚上杀鸡吃。”
素云笑道：“你家的公鸡还不大呀。”
四姐夫笑道：“我家的公鸡是还不大，杀一只公鸡可以炖得一火锅儿。我们几个人可以吃一餐的。”
一会儿吃完了饭，四姐给春水和素云倒了热茶，春水两人又到外面来坐。四姐在厨房洗碗筷，四姐夫到外面坐着陪春水和素云闲聊。春水说：“这段时间，农村里又没多少事了。”
四姐夫说：“农村里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忙得要死，季节忙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忙。白天里面朝泥水背朝烈日，晚上还要加班加点都忙不过来，恨不得长出三只手忙。闲的时候又很闲。我家里现在，油茶已经打好油了，收割晚稻还要等几天，旱地里油菜育苗已经下种了，移栽油菜苗要等到收割晚稻之后。”
闲聊一会儿，春水发现四姐夫口才很好，和他也谈得来，他笑道：“四姐夫，你很会说话哟。”
素云笑道：“春水，你还不了解四姐夫，他今年二十九岁，也是初中毕业，他也爱学习，四姐夫也是满肚子文化哩。他很聪明，能说会道。四姐夫也爱文艺，很会唱歌。”
四姐夫说：“我不会拉二胡，我之前会吹口琴，后来口琴坏了。我还会吹笛子，笛子还在，没有笛膜了。”
春水笑道：“我会拉二胡，我在剧团唱过戏的。我也会吹口琴，我的口琴也坏了。我也会吹笛子，我的笛子也没有笛腊了。”
四姐洗完碗筷出来，她笑道：“这两姨夫子很合得来。”
四姐夫说：“我和幺妹夫谈得来，又是亲戚，又是好朋友。”
四姐夫又说：“我们打会儿麻将好不好？我去把桌子搬出来，把麻将提出来，我们就在桂花树下打麻将。”
素云笑道：“和谁打麻将？”
四姐夫说：“我们两口子，陪你们两口子打麻将嘛。”
素云笑着说：“我和春水还没有结婚，算不得两口子呀。”
四姐夫果然把桌子和麻将弄出来了。素云笑道：“四姐夫，你的麻将子儿好小，没有哥哥的麻将大。”
四姐夫说：“我哪里能跟哥哥比？哥哥和嫂子都是拿国家工资的人。”
四姐夫把一床旧毛毯铺好在桌子上，袋子里倒出麻将子儿，然后开始摸麻将。
下午四点钟时候，四姐说，不打麻将了，她吩咐四姐夫去杀鸡，然后去婆母娘家看君君回来没有？把君君接回来。
四姐夫输了三块钱。他赶快去杀鸡，四姐在锅里烧热水。一会儿，四姐夫杀了鸡，拔了毛，拿了菜刀到堰塘里去剖，去洗，弄好后，把鸡拿回来交给四姐。然后，四姐夫去接君君。
一会儿，四姐夫把君君接回来了。君君喊素云幺姨儿，素云要君君喊春水做舅舅，她果然喊舅舅。
四姐的晚饭弄熟了，弄的菜是，鸡肉火锅，还煎了鲫鱼等菜。吃完饭后，春水因明天要上班，他要回去了。素云笑着说：“春水，我等下要回我家里去，你一个人回你家里去。”
春水推了单车，告别素云和四姐两口子，他骑上单车回去了。
过了几天，农村里开始收割晚稻了，国土所放了五天假，春水回家里帮着收割晚稻。文哲之家的晚稻收得快，刚好五天收割完了。深秋的阳光不很强烈，文哲之家的稻谷还没全部晒干。
星期五，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文哲之家的稻谷全部晒干了，下午，文哲之用风车吹了瘪谷，过了秤后，把一家人要吃的口粮留足，把口粮入了仓库。把剩下的稻谷全部用编织袋装上，一袋一袋的弄到堂屋里，把要上交的提留粮放到一处，剩下的便是余粮。
星期六，白天里文哲之把余粮卖了，要凑钱给春水办婚事，他算了一下，光卖余粮的钱是很不夠的，还要春水把工资拿出来凑上。
晚上，文哲之裁了红纸，折了几折，用毛笔写喜帖：封面竖写“预报佳期”四个字；扉页上按格式写结婚的日期。
星期日，早上，文哲之到镇上买了猪肉和其他礼物，分成八份：素云父母一份、素云家主要亲戚六份、媒人一份。文哲之准备好后，家里吃了早饭，他和春水把礼物背着，先到媒人家里去。春水不方便骑单车，都搭中巴车去。到了张书记家里，把媒人的一份礼物给了张书记的妻子。张书记的妻子没时间去，只张书记去。
春水三人搭中巴车到了素云家乡的乡街道上，下车后步行，一会儿到了素云家里，春水五天没看见素云了，他很想她。素云看到春水三人来了，她很高兴。她家里来了客人，四姐一家人、舅表哥一家人、干妈也来了。大姐、二姐、三姐因为路远些，此时还未到。素云哥和父母非常热情地接待春水父子和张书记。素云哥递了烟，素云筛了茶。文哲之把预报佳期的喜帖给了素云哥，把礼物都交给素云妈妈。素云哥看了喜帖上结婚的日子，于是告诉了素云妈妈和其他亲人。一会儿后，素云的姐姐和姐夫们陆续全都到了。
吃了中饭后，开始谈婚事，素云妈妈对文哲之说：“亲家，结婚的日子有点急迫，我建议，嫁妆家具我们两家打，各家打几样家具好不好？”
文哲之说：“好呀，你准备打几样家具？”
素云妈妈说：“我这边准备打这几样：梳妆台、写字台、一张床、挂衣柜；还打几把靠背椅子。就这些，折妆礼钱，你少一点嘛。”
三姐夫插话道：“幺妹的一张床，我负责了，六弯驼床，就在我家里打，也在我家里刷漆。我陪嫁给幺妹。”
文哲之说：“那我家里就打这几样：一张席梦思床、高组合柜、矮组合柜、装谷的柜子；还有十二个小木凳子。就这些。家里的家具也夠用了。”
素云说：“不打几把藤椅么？”
文哲之说：“要得，还打四把藤椅。”
家具的事谈好了。文哲之问：“亲家母，我们谈一下，折妆礼钱给多少？”
素云妈妈笑道：“农村里一句俗话：将钱嫁女；我又不会赚钱。自古以来就这样，反正媳妇归你娶，女儿也归你嫁，我也没多少贴给她的。折妆礼钱给多少，是你的事呀。”
这折妆礼钱，是农村的乡俗，自古以来普通家庭，嫁女儿的家里不会赚钱，也不会亏多少钱的。结婚的费用都是男方负责，当然，女方家也会消耗少量的钱。折妆礼钱是男方家给女方家贴着办嫁妆用的。有钱人家会给高额彩礼，普通人家就给一点折妆礼钱。
文哲之心里盘算一下，说：“折妆礼钱，四百块钱，行吗？”
素云妈妈说：“那就四百块钱吧。”
文哲之目前家里的经济状况：上次文琼结婚收的人情钱，一部分还了去年修房子欠的债，最近又有几家整酒还了人情账，现在手上没剩多少钱了；昨天卖了余粮三千斤，当前稻谷的价格是每一百斤二十块钱，余粮卖了六百块钱。
文哲之从袋子里拿出红纸，又拿出四百块钱，是四十张拾元的纸钞。他用红纸包好，然后交给素云妈妈。
文哲之又问：“素云，你还有什么要求？”
素云说：“我有什么要求呢？我和春水自由恋爱，情投意合。春水的经济状况我也清楚，他每月工资是九十块钱，一年加起来也就千把块钱。我听他说，他去年的工资全部都贴到家里建房用了，还帮着还债。今年的工资，他自己用，有时候也贴到家里用，他目前手上也没多少钱。我不可能跟别的丫头比，要求他给我买三金：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他哪里有钱买？我还有一个要求，给我们买台新黑白电视机。”
文哲之说：“新黑白电视机是要买的，我计划了的。”
颜慧娟笑道：“春水的工资跟我们差不多，我一年的工资加起来也只有一千多块钱。”
四姐夫笑道：“你们拿工资的，比我们栽田种地的强多了。我两口子栽田，一年上头，除了吃的口粮和上交提留粮，再卖余粮根本卖不到一千块钱。如果遇到旱情灾年，一家人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哪里有余粮卖钱？”
婚事谈好了，大家都很欢喜。文哲之和张书记告辞要走了，春水明天要上班，他也要走了。素云对春水说：“春水，等一下我，我们两个到县里去接客，我一个朋友，又是同学，她在县里开理发店。她上次同我说，我结婚，她一定要来吃喜酒的，要我看好结婚的日子一定要告诉她的。”
春水父子和张书记还有素云几个人到乡街道上搭中巴车去。到了乡街道的站口等车，此时是下午三点钟，一会儿中巴车来了，春水几个人上了车，春水买了车票，并说明两个人在小镇下车，还两个人到县里下车。车开走了。中巴车到了镇上停了，文哲之和张书记下了车，还下了几个客人，然后中巴车开往县里去。
春水和素云乘车到了县里，下车后，往那理发店去，是在兴隆街，到了理发店，那理发丫头长得好漂亮，她正在给一个女人吹头发，她看到素云笑道：“哎呀，老同学，几个月没看到你了，你那么忙吗？一直没时间到我这里来玩？”
素云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今天是来接你的。”
“你结婚吗？什么时候？”理发丫头笑问。
“今年农历冬月十四日。”素云笑道。
“恭喜恭喜！到时候我一定去吃喜酒。”理发丫头笑道。
素云吩咐春水，“春水，你去买喜糖。”
春水去买喜糖，一会儿买来了，然后分给大家吃，理发店里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春水都给喜糖。那女人的头发吹好了，她给了钱走了。素云要春水理发，照顾她生意，春水坐上理发椅，理发丫头给他理发，一会儿理完了。素云又洗头发。都完了后，春水给了理发钱。要搭车回去了，赶最后一趟中巴车。素云和春水告辞理发丫头要走了，理发丫头笑道：“素云，你的新娘发型，我给你弄啊。”
素云笑道：“那是肯定的。”
春水和素云搭中巴车去，他俩到了中巴车候车处，上了车，买了车票，一会儿乘客坐满了，司机启动车开走了。到了镇上，春水和素云下了车，到春水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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