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再彻查什么了。这所私人别墅虽说在小泉名下,可是资金流皆出自其女婿,哦,不,严谨来说是准女婿。并且我已调查过,此人的家族庞大,具备这个实力,其收入来源也是合理合法的。”叶真皱了皱眉头,用手绢轻轻拈去额头沁出的汗。
江沢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踱步,目光不时在庭院中四处打量着,显得十分专注。走到一处亭台前,停下了脚步。此时从泉眼中冒出的水流汩汩地翻涌,泉眼靠近正中位置,因此塘中的锦鲤多汇聚在四周。在亭台的中央有一处花岗岩所制的案台,台上放着一盒鱼食。江沢顺手取过一些,左手抓过右手掌心,向水塘一角抛去。很快鱼贯而来,并发出激烈的争夺扑水声。
“江沢警官今日颇有雅致?”叶真见他有些入迷,不禁再次提醒道。
“唔,没有——我只是在思考问题而已。”江沢这才悠悠转过头看着叶真,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哦?请问您思考到了什么?”叶真禁不住请教,连忙发问道。
“你看这些鱼,为了到嘴的食物竞相哄抢,不惜相残。而为了利益,人的欲望要远比这些低等生物更甚百倍。还有,人最可怕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江沢一边说,一边仍旧用鱼食引逗那些鱼群。
“还望指教…”叶真认真思索了片刻,又将目光投向江沢,期待着他的答复。
“是伪装。您不觉得——动物的生存之道与我们人类比起来显得太过拙劣了吗!世上没有一种物种比我们人类的争夺之战更为精彩了,那可以真正意义上称之为不露声色,兵不血刃!你我作为刑侦的老手,岂不是见过太多了。”
“您的意思是……”
“我弹指一挥的这些鱼饵,于我而言只不过是最小最不起眼的代价,却能够使得这些家伙相互争斗,拼个你死我活。这是一种神奇的魔力,迫使你屈服且难以抗拒的高超手段。”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在怀疑小泉敬三,或者说……背后另有人主使?”叶真对江沢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怔住了,迟疑了许久才作出分析。
“哈哈哈,你多虑了,我只是触景生情罢了。做这一行的久了,难免疑心病重,思绪也比较多。案件经历得太多了,整日被疑云笼罩,总是疑神疑鬼。”江沢笑道。
“那我多嘴问一句题外话……在你看来,菊川与美介子一案有无关联?”叶真问道。
“这个……我现在不好下定论。但我觉得,美介子一案的凶手,必定与此案有关。”江沢将手里剩下的鱼食悉数倒入盒中,又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渣滓。
“哦?这倒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说。有何依据吗?或者说,您又有了什么新发现?”叶真顿时来了兴趣。
“新发现倒是没有,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是直觉,哈哈!”江沢又是大笑。
“我明白你的所想。恕我大胆揣测,您是觉得菊川不具备第一行凶动机,亦或者说,他的背后另有他人帮凶或是指控。结合两个案件的性质来看,作案地点与时间皆相差无几,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的怀疑。”叶真推测道。
“嗯,与我推断的基本一致。可是美介子一案迟迟未了,这使我的心里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我在想,美介子是否真的由竹下所杀?”
“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竹下的所为可是有目击者亲眼所见,再者,他至今下落不明,这再明显不过了,畏罪潜逃嘛!”叶真笑道。
“可是我明明一直循迹着竹下作案的这条主线,却没有任何结果。我有时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思考的方向出现了问题。按理来说一个凶手杀了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空消失的,即使他做得再精密,也会露出马脚。我可是从来没遇到过人间蒸发的情况。”江沢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凝重的太息。
“别想得太复杂,比起菊川,竹下作为凶手的契机要更大。毕竟你们的警员看到当晚的犯罪事实,这点不容置喙。至于他躲到哪了,目前还尚不确定。也许真的逃到异乡了呢!”
“不,绝不可能!自从事发当晚,我们就封锁了青森县全境。就算畏罪自杀,他的尸体也跑不出青森。”江沢突然激动道。
“我曾经读过一本老前辈所撰写的《刑侦探访》,那是他从业四十年来所总结出的无数案例,其中有一件事仍使我记忆犹新,一个在抢金店案中的犯人租下了一所公寓,整整十年未出过家门一步。”叶真补充道。
“哦?那他如何正常生活?”
“他用重金收买了一名援交小姐,并长期为他服务。”叶真笑道。
“最后呢?”
“这名犯人十年之后已经年逾六十,不再具备服刑的条件。况且我们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叶真摇了摇头。
江沢陷入沉寂,沉思片刻。突然话锋一转,“我们去屋内吧,看看有什么收获。”
房间里,一部分警员已经完成了工作,正在笔记上做些档案记录。除了小泉提供的资金证明,以及与女儿的男朋友的正当关系,另外他们又对各个地方进行了简单的探查,结果是并无异样。而且在小泉的唯一一个账户中显示,并没有大额资金,与他的收入相之匹配。也就是说,无论是这套价值不菲的房子,还是他的资产流入,都没有任何问题。
“打扰了,小泉先生。多有冒昧,抱歉!”江沢伸出手。
小泉上前,眼睛里满是镇定与友善。“哪里哪里,这是你们的职责与义务。您太客气了!”
“有个问题……呃,也许是题外话,与今天的工作没有关系。我想问您,听说您最近正在创作一本小说,以往更是写出来一些让后辈所难以企及的经典佳作,对吗?哦,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江沢警官过奖了,鄙人荣登新闻杂志主编的位置,实在不敢高谈水平,只能说入行资历稍久一些罢了。”
“贵圈的事我不甚了解,也不敢妄加评议。但我确实比较有兴趣拜会您的大作。不如,到您的另一个住所坐一坐?”
“哦,是这样。那么……请便吧!”
“如此,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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