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真是悬哪,若不是您注意到了风铃上的牙齿,此案没有那么快尘埃落定。即使对小泉一百个怀疑,可是他藏得那么深,我们也无法找到突破口。能用死者身上的器官作为床头摆物,足以说明他是个变态狂,还有就是,他对竹下智久的憎意到达了极点。”叶真站在月台前,口中含着一块榛子巧克力,话语中满是欣慰和轻松。
江沢抬手看了看表,距离新干线发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俩协同办案,押解小泉和菊川前往青森县平川町,结合他们所供述的,再进入一次案发现场,一步步将证据与猜想还原到案子之中。不过两位嫌疑人有专人专车押解,而他们俩挑选了这一天最早的一班车,先行去往平川町警示厅。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叶真的轻松论调,江沢却舒展不起来,眉梢上仍挂满愁绪:“小泉是机缘巧合让我们揪出来了,除了我发现的线索,还多亏了美纪的提醒。不然我们还傻乎乎地以为没有作案时间,就代表没有作案动机,将这些玩弄心机的高手给排出嫌疑之外。”
“只是可惜了菊川这个替罪羊。之前他们的关系,不说多么的好,可是既是上下属,又是知己,二人合作了那么多年,几乎将整个宫城的文坛给席卷了。一个是退居幕后的天才总编,一个是独领推理小说的魁首,二人难免惺惺相惜,究竟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说到底,菊川被利用了,只是被小泉当做了一枚棋子。”叶真滔滔不绝起来,持续不断地输出自己的观点。在他看来,菊川和小泉已全部归案,去平川町,只是走个过场和形式罢了,等所有确切的信息和文件上报上级之后,即可开庭,定罪,收监。所以叶真看到江沢的愁容之后,十分地不解:“江沢警官,案子都已经定了,以前的疑云也被证据一一拨开,现在看来,只要让嫌疑人指认现场,签字画押就好了,为什么看您一脸的不悦呢?”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此案绝非那么快浮出水面。也许还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或者说,小泉这么爽快招供,反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不敢轻易地盲下定论。照他的供述,确实能够很快就结案,可事实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分毫不差吗?”江沢一边陈述,一边若有所思。
如若按照以前,听到江沢的话,叶真只会付之一笑,认为他过于疑心了,可是在经历了前几日——江沢的敏感神经总能准确地掐住案子的关键命脉,叶真便无法嗤之以鼻,反而严肃正声道:“您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可是您能告诉我,让您觉得有疑点的在哪个环节吗?”
江沢想了想,方才转过头,道:“竹下智久的尸体。”
“您的意思是,怀疑他的尸体,并没有焚烧?”叶真问道。
“嗯。目前只是这么猜测。还有,小泉既然想让竹下死,为什么不索性给美介子投下致幻剂,反而借竹下自己的手杀害美介子,再雇人杀他?”
“也许……小泉同样恨美介子,得不到的总是要毁掉的嘛。”
“如果我们到了平川,能够找到小泉口中的黑市,并找到那个杀手的话,顺便再找到案发地点,那么此事便可以一锤定音了。”
“此事一定要便衣低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交谈得差不多了,这时通往平川町的新干线恰巧进站。二人通过检票,跟着人群徐徐进入车厢。找到相邻的座位之后,因为大概需要两个钟头的时间,二人靠在靠枕上小憩一会。
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以及繁冗的公务让二人的此觉变得尤为珍贵与难得,即使身体可以得到短暂休息,可是大脑在睡梦里也尽是一些令人神经紧绷、稀奇古怪的想法。距离平川町站还有二十分钟之际,一阵轻缓的提示声将江沢与叶真从睡梦中扰醒。二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额头上沁满了汗,显然这顿小憩并没有让他们得到太多舒适的缓解。
到了平川,整好十点钟。江沢与叶真没有过多停留,出了站后,在路对面的一家报亭买了几份近日的报纸,还有一包香烟。随后挥了挥手,叫了一辆计程车,往平川町警视厅赶去。
到了警视厅,江沢向同事们介绍了叶真,声称这位是来自宫城的高级刑侦警官,断案手法了得,并如实阐述了如今案情的走向,众人都讶异于小泉的犯罪手法,竟然使用药物将被害人变成凶手,使得整个案件的推进方向偏离正轨,从而忽视了幕后真凶,转而一味地追寻竹下的下落;惊呼之余,不由得对眼前的叶真大加赞赏,叶真笑着,只当是江沢对他的调侃,嘴中叼着香烟,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为了缓解尴尬,他转过身去,看着白板上关于此案的一系列文字推演以及用磁吸吸住的一些案发照片。
“案发后,警方封锁现场时,有没有发现除当事人之外可疑的脚印,或者是物品之类的?”叶真抽完最后一口香烟,随即将烟蒂丢入烟灰缸内,问道。
“并没有,现场都搜寻过了。”江沢回道。“倒是……竹下的脚印到两公里外的湖边便没有了,一开始怀疑是溺亡,可是,并没有打捞出尸体。”
“有没有一种可能……”叶真转过头来,看向江沢。
“你是说……有船,把竹下的尸体运走了?”
“嗯。”叶真点了点头。
“嗯,从作案时机看,完全有这个可能,凶手可以先将竹下诱至湖边杀害,之后再拖运尸体离开。只是,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吧。竹下已经死了,何必大费周章再将其拖运走呢,要知道,这可是要冒风险的。我们以前也怀疑过有没有船事先接应竹下,湖的四周我们都找过,并无船的踪迹,因此,我们就只好作罢。”
叶真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中午我们吃完饭,去到镇上,美介子生前的那家店看看吧。”
“那家店早换了店主,已经一年多了,不知道您此去……是对什么感兴趣啊?”
“风铃。”
“哈哈,您可真有闲情雅致啊。可这些手工艺品,早就脱胎于竹下的手艺了哦。”江沢提醒道。
“我可不是对竹下的手工艺品感兴趣,我是单纯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叶真笑道。
江沢点点头,“没问题,下午我亲自给您带路。”
中午在警视厅,二人简单吃了点便当,便驱车赶到镇上。进入了那家名为“美丽屋”的店内,店主是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波浪头,小脸,身材不高,却很匀称,彼时正在货架上码放着东西,见两位身着警官制服的人走进来,随即便停下手中的工作,笑脸相迎道:“请问,二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没事,随便看看。”江沢怕她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些紧张,便轻声说道。
店主“噢”了一声,随后便又转过身去,忙于自己的事。
“噢,对了,房东的电话,你有没有?”叶真问道。
“有。”店主再次转过身,说道。
“方便提供一下吗?”叶真露出礼貌的笑容。
“可以。”店主放下手中的事情,旋即走到柜台前,翻找着手机上的通讯录。
“您……这是?”江沢不解地望向叶真。
叶真并未回答,只是依旧保持着微笑,在店员报出一串数字后,随即拨通了此串号码。
“您,想了解一些什么呢?”江沢见他卖关子,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只是随便问问,关于美介子生前的一些事罢了。”叶真回道。
江沢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只得点了点头,等待房东的带来。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推门而入。见到叶真和江沢,欠身行礼,然后问道:“请问,二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叶真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取着什么,不多时,拿出两张照片,先是将小泉的照片放在她的面前,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房东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面生,没有印象。”
“那,这个人呢?”
“哦,这个倒是有点面熟,好像……好像是美介子生前认识的那位大作家,叫什么小泉吧,二人有过一些来往。这男的,一年多前来这里找过美介子数次,后来美介子出了事,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叶真边听边用便笺记录着,随即合上便笺,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麻烦了。”
“没事。”女人又欠身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江沢顿感头皮从内到外如同撕裂一般,浑身颤栗着,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局促,他死死握着叶真的那张照片,呼吸也加快了频率。眼前的这个人他也认识,是平川町文化馆的馆长,名为青木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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