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墨来到医院时看到只有护士站在病床前，便问，“他妈呢？”
护士指了指门口，“她刚出去买早餐了，你没看到她？”
沈墨沉吟，转了个话题，“他没什么事了吧？”
护士摇了摇头，“嗯，情况都正常，只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刚睡下！”
沈墨颔首，客气地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待护士走后沈墨放下手中的餐盒，拉过凳子坐下，双手抱胸看着这个孩子，深邃的眸子里情绪难解
刚才就想出门吃个早餐的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既然来了就顺路上来看一眼，又顺手带了早餐，现在又顺便帮忙照看孩子……
以沫睡得很香，不知梦见了什么，笑了起来，腮边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沈墨静静地看着他，为他掖了被角，这个孩子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莫名地喜欢
伸出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
走廊里突然有人大声叫了一声“护士！”他的声音粗犷而洪亮，连沈墨都被吓了一跳
以沫自然也被惊醒，眼睛都还未睁开便哭了起来
沈墨最怕的就是这个，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拍着被子低声地哄着
可是这并不管用，以沫哭着要妈妈，无奈之下沈墨只能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嘴里温柔地哄着，“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以沫虽并未睁眼，但也许这个怀抱让他感到了安心，他竟真的停止了哭泣，换成了低声抽泣
“宝贝要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知道没有？”沈墨轻轻地摇着
“爸爸”以沫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句，他把沈墨当成了他的爸爸，又叫了一声，“爸爸！”
沈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灵魂仿若被突然抽离了一般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如果她嫁的人是他，如果他们也有个儿子……
他和以沫之前再亲密，以沫再怎么思念他，依赖他，终究敌不过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以沫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沈墨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锥心之痛
站在门口的慕颜看到沈墨落寞的背影，咬了咬唇，退了几步靠在走廊上，等到心里的那阵痛感淡去，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装作刚回来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醒了？”慕颜笑意盈盈地问
放下手中的早饭，洗了手去接孩子
沈墨小心翼翼地把以沫交给慕颜，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同时抱着孩子……那一瞬间，沈墨心中微微一颤……把以沫完全交到慕颜手里后随即挪开脚步走到窗边
云淡风轻地说“我也刚到不久！”
慕颜拍着儿子的后背，瞥见沈墨买的早餐，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煎饺，“给我买的？”
“嗯”沈墨颔首
慕颜抿嘴一笑，“谢谢”你还记得！
沈墨闭上眼睛，淡然道，“顺便而已！”
慕颜不再说话，继续哄着儿子睡觉
待以沫再次睡着后慕颜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盖上毯子，洗手后拿了煎饺慢慢吃着
沈墨看着慕颜又看了一眼以沫，问“不叫他起来吃吗？”
慕颜摇头，咽下食物后才说，“昨晚他都没睡好，让他多睡一会儿，我买了粥，护士站有微波炉，等他醒了再热一下就行！”
沈墨心里不知何故竟有些酸涩，将目光随意地定格在窗外某处
得知她离婚，沈墨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本该替她惋惜的，可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喜悦又那么明显
从再次见到她后，沈墨整个人就变得优柔寡断
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参与她的生活，可是一觉醒来却又抛诸脑后
总是忍不住地想去关心她，想要去照顾她，纵然每次见到她心中都是酸楚，但就是想见她，哪怕远远地看着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带着慕颜远走高飞，只要她愿意，哪怕被千夫所指他都在所不惜
但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性，他可以接受慕颜的过去，却无法接受她爱上了别人
“你们……”沈墨顿了顿，脸上云淡风轻“为什么分开？”
沈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慕颜沉默许久，久到沈墨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最后慕颜低声说，“不合适！”
沈墨放在背后的手悄然握紧成拳，又是这个敷衍的理由
慕颜眼神暗淡，她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般惆怅，积压在心底的苦涩瞬间涌上眼眸，化作一滴一滴的晶莹液体从眼角滑落
沈墨的脸色逐渐阴郁，这是第二次看到她落泪，又是因为那个人……低低沉吟一声，说“既然那么舍不得，当时为什么要离婚，最后苦了自己！也苦了孩子”
慕颜抬眸呆呆地看向沈墨，“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她的眼神无比坚定，这一刻她想要让他知道，他的感情并没有错付，她从未变心
沈墨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感动，反而眸色凌厉地看着慕颜，语气无比冷冽“那你为什么嫁给他还给他生孩子！”
“我……”慕颜无话可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桩糟糕的婚姻，还有她的孩子都已成为一条横在她和沈墨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沈墨缓缓转身再次看向窗外，“那你爱我吗？”
慕颜瞬间定住，错愕地看着对面这个男人的背影，那些藏在她心底不敢回忆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沈墨就经常会忽然间很认真地看着慕颜问她爱不爱自己，可慕颜每次都是笑呵呵地点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说了爱他了，他的脸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有一次沈墨终于忍不住了，阴沉着脸，有些生气地抱怨“慕颜，我很认真的，你能端正一下态度吗？”
慕颜歪着头，眨巴着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我也是认真的呀！”
“……”沈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慕颜笑意盈盈，她甚至觉得他们两个拿反了剧本
后来的某一天，慕颜在播完校园广播后，在全校同学还沉浸在美妙旋律的时候，她高调地宣布了他们的恋情
“亲爱同学们，感谢你的收听！我是你们的主播慕颜，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谈恋爱了，对象是建筑系的沈墨，他很爱我，当然我更爱他，唔，所以学妹们，请收起你们青春萌动的小想法吧……”
沈墨也因此在学校名声大噪，不知成为了多少男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慕颜真怀恋那个时候的自己，十八九岁的年纪，敢爱敢恨无忧无虑
……
沈墨转身，炯炯目光将她锁住，“如果还爱，那就回来我身边！”
“我……结过婚”
“我知道”
“还有一个孩子”
“我知道”
“那你还……”
“是！”沈墨回身向她走了几步，“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沈墨脸上云淡风轻，这不是他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既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她，何不再向她靠近一步，前路困难重重又如何？
慕颜抿唇，低下头，声音很弱，“这对你不公平！”
“我要的是你确切的答案！”沈墨步步紧逼，逼她，更是在逼自己，对这份感情他太需要一个结局，这也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慕颜缓缓抬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对上沈墨的目光，深呼一口气“好！”
沈墨颔首，淡然地问，“想清楚了？”
慕颜点头，“想清楚了！与其这样不停地错过，让你成为我的遗憾，倒不如再勇敢一次！不管未来如何坎坷，我也要陪你一起走过”
沈墨神色微漾，“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向门外走去
慕颜起身拉住他的手指，“你去哪？”
“回公司！”沈墨头也没回，“晚上我会再过来帮你照顾他”
慕颜急忙摇头“不用，我可以……”
沈墨回头凝视着她，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也会善待他！”
慕颜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知道他有多固执，无奈地点头，“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没有听到沈墨回答的声音，慕颜只觉得他很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慕颜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愣了半晌，回头看着熟睡中的以沫，脸上浮升一抹忧虑
他们这算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沈墨站在医院楼下，看着街上匆匆走过的人群，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
终于，她回来了，又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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