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溽暑的午后,远逐翃正被顾守义按着誊写《礼记》,忽听山道旁传来一声轻笑。
“公子这符纸画得比三岁小儿还糟。”
太子抬头望去,青石阶上立着个蒙面少女,冰绡鲛纱遮住半张脸,发间三枚寒玉雕的海棠花钿泛着幽光——这是天水派掌教亲传弟子才有的信物。她赤足悬在离地三寸处,足踝银铃轻响,每走一步,暑气蒸腾的地面便绽开霜花。
顾守义竹简“啪”地合拢:“步步生莲……姑娘可是天水派洛掌教门下?”
“师尊的名讳,岂是外人能唤的?”少女指尖凝出冰棱,正刺中扑来的瘸腿老汉眉心。那人皮下突然钻出白骨,十指化作利刃,竟是炼骨宗最低等的“骨傀儡”。
远逐翃袖中真气失控迸发,茶棚草帘“哗”地燃起。少女翻腕甩出冰雾,火舌瞬间凝成冰雕:“公子这般莽撞,难怪要带着书贤阁的《离骚》抄本镇压龙脉反噬。”她指尖轻点马车竹简,被太子画歪的朱砂符竟自动修正,显出“玄陵”二字。
“你怎知……”
“顾大贤者每夜子时抄经时,墨香里都混着龙血草的味道。”少女掀开车帘,水汽在竹简上凝成小字,“小女子洛泱,特来讨教书贤阁的‘以文镇脉’之术。”
夜雨滂沱,破庙残烛映着洛泱手中残破的玉珏。顾守义盯着法器上残缺的蟠龙纹,忽从袖中抖出半块鎏金令牌——与那玉珏裂纹严丝合缝。
“三年前镇龙卫丢失的九窍令,原来在你这儿。”老者语气骤冷,“天水派连皇家的法器都敢私藏?”
洛泱发间花钿骤亮,冰针擦着太子耳畔钉入梁柱:“顾贤者腰间挂着炼骨宗的血髓鼎碎片,倒是贼喊捉贼。”她扯开衣领,心口赫然烙着龙爪印,“这‘缚龙印’总做不得假吧?”
远逐翃倒吸凉气。他曾在太庙见过此印图样,唯有历代镇龙使遭龙脉反噬时才会显现。顾守义却盯着她背上游动的青纹:“二十年前天水派圣女私纵水精,被炼骨宗活剥人皮……姑娘这‘游龙胎记’,倒与卷宗记载的叛徒印记分毫不差。”
七日后官道茶棚,洛泱腰间新换的追魂铃突然炸响。这串刻着骷髅纹的银铃,唯有遭炼骨宗追杀的叛徒才会佩戴。她将冰棱笔插入酥饼,寒气瞬间冻结太子手中的热茶:“吃。”
远逐翃咬下酥饼的刹那,三支骨箭破空而至。箭尾系着的血铃铛疯狂作响——这是炼骨宗长老出猎的信号。黑袍人从树梢飘落,腰间血髓鼎镶着九枚噬魂钉,每杀百人方能铸就一枚。
“叛徒倒是会挑靠山。”黑袍人袖中抖出人皮卷轴,正是天水派通缉令画像,“洛泱,私盗镇派冰魄玉,该受抽髓之刑!”
混战中太子被推落山涧,坠瀑瞬间扯落洛泱的面纱。她唇角渗血,颈间青纹竟与远逐翃暴走的龙脉灵气共鸣:“呆子……这是天水派的双修……”未尽的话语被瀑布吞没,两人唇齿间渡过的冰精,在太子心口凝成游龙纹印。
当夜山洞篝火噼啪,顾守义用《楚辞》压住洛泱溃烂的伤口。老者盯着她腕间时隐时现的银鳞链——这是皇宫暗卫统领才有的锁龙枷,瞳孔骤缩:“你是元武帝派来监视太子的‘隐龙卫’?”
暴雨中忽传来清越剑鸣,十二声追魂哨响彻山谷。远逐翃佩剑自动出鞘,与洞外飞入的凤纹剑交击出龙吟。绯衣少女踏着剑气飘然而至,额间朱砂印与太子玉佩上的龙纹隐隐呼应。
“魂皇剑派燕翎,奉旨诛杀天水派余孽。”少女剑尖直指洛泱,却对太子展颜一笑,“十年前指腹为婚时,殿下可没说过要带着通缉犯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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