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的指尖悬停在终端上方，那条来自地球的警告像毒蛇般盘踞在她的视网膜上。植被逆向进化？人类透明化？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卡尔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这不可能……”卡尔森盯着数据屏，声音发颤，“植物基因组在回溯，某些样本甚至出现了泥盆纪蕨类的特征。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不，恰恰相反。”洛琳突然打断他，调出虚空之茧带回的黑色碎片扫描图。全息影像中，碎片内部的原子排列呈现出诡异的斐波那契螺旋，“源初回响在创造负熵。”
舱门突然滑开，雷欧跌跌撞撞冲进来，作战服上沾满荧光蓝色的液体。“你们得看看这个！”他举起平板，画面里是科研站底层的生物实验室。培养舱中，一株普通豌豆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藤蔓穿透强化玻璃后，突然蜷曲成类似人类手指的形态。
卡尔森的眼镜滑到鼻尖：“它在模仿……”
“不是模仿。”洛琳触碰黑色碎片，碎片表面立刻泛起波纹般的金属光泽，“是记忆。源初回响让物质想起了更古老的形态。”
同日·地球同步轨道“守望者”空间站
将军的投影在会议桌前凝实，肩章上的星徽在静电干扰中不断扭曲。“联合国已批准‘拂晓行动’。”他推来一份加密文件，洛琳的瞳孔识别自动解锁了内容——那是一张地球夜景照片，其中七处城市群正闪烁着不自然的幽蓝光芒。
“这些是回响泄露点。”将军的投影指向东京湾区域，那里的海水在卫星图上呈现出诡异的晶体结构，“三小时前，横滨港出现了首例完全能量化的人类。”
全息视频自动播放：一个穿水手服的少女站在码头，她的身体像被风吹散的沙画般分解成无数光点。但在完全消散前，她突然转向镜头，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角度——
“你们听见摇篮曲了吗？”
视频戛然而止。将军的指节敲在桌面上：“‘回响之子’教派正在这些区域活动，他们称这种现象为‘升华’。”
洛琳突然站起，黑色碎片在她掌心震动：“不是教派！那些人是被回响改造的媒介，他们在主动引导能量——”
警报声刺破空气。空间站外，一团银蓝色星云状物质正从月球背面缓缓升起，其表面不时凸起人脸般的轮廓。
“虚空之茧在扩张。”卡尔森调出光谱分析，数据像发疯的瀑布般滚动，“它在……呼吸我们的宇宙。”
十二小时后·喜马拉雅脉冲站
狂风卷着冰晶拍打在防护罩上，洛琳的靴子陷进半融化的永冻土。这里本该是地球磁场最强的地方，但现在，整个山谷漂浮着无数逆向生长的冰晶——它们从天空坠落，却在接触地面前向上回溯，形成诡异的悬浮冰川。
“磁场倒转了。”雷欧检测着仪器，突然被一道闪光击中头盔。冰晶在他面罩上生长出分形图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卡尔森跪在地上，手套贴着发热的岩石：“不是倒转……是叠加。源初回响在这里创造了另一个时间流向的投影。”他撬开一块玄武岩，内部布满闪着蓝光的丝状物，“这些矿物纤维的导电性是常温超导体的十倍。”
洛琳的通讯器突然收到一段陌生频段的信号。当她将黑色碎片贴近接收器时，冰谷中央突然隆起直径半公里的透明穹顶——那是由纯粹晶体构成的某种建筑，其内部隐约可见无数人影走动，但他们的动作全是倒放的。
“镜像时空。”洛琳的呼吸在面罩上结霜，“回响正在地球局部重现宇宙大爆炸前的物理法则。”
黑色碎片剧烈发烫，观测者阿尔法的声音直接在她脑内响起：
“钥匙已转动，囚徒将醒。”
穹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当视力恢复时，洛琳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变得透明，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星河般旋转的粒子流。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仿佛终于卸下了几十亿年进化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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