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哩格儿楞就位值守一方天地,立正敬礼。
人们争先恐后涌入了大厅,这里面宽阔、暖和,是搞热闹的好地方。众人脱衣摘帽,舒坦四肢。从人的思维轨迹来看,人是对环境变量相当敏感的动物。室外“高冷”“残酷””虐人”等现实时态,转入室内便迅速坍塌成过去时态,都过去了,一切就温和了起来,人群中自然充满了热络的气氛。人的思维轻而易举地在时与空之间找到舒服的坐标,却很难接受平行线可以有交错的事实。哩格儿楞对人的全面专业素养还不够,主攻方向始终是人的危险性,难免以偏概全,离谱唱出单弦儿来,请多见谅。凡咱接触过的人,其特点均一:个个被称为人中之龙凤,聪明过人。聪明过了人,就爱专注于指手画脚,嫌于文案、计算等具体事物……摆出方程:质量与速度的平方……龙凤之人开始瞪眼……。
哩格儿楞,领教了,好通达!好有学问呀。惠子初来乍到,斗胆建言:切记,谨言慎行!与君共勉。
钱老先生揪着廖明后脖领,讨说法:“他姥姥的,冻死人了,是谁让那讨厌的家伙在天上飞的?”一旁,海伦叉腰助威,吹起口哨,声调是那样的高傲。这主仆俩耍起霸气和妖气来甚是得心应手,成功地招来一波冷嘲热讽。钱老顺势东拉西扯起人生,勾起众人“我那会儿”如何辉煌、何等坎坷,相谈甚欢。直至荣膺“老不死的”雅号,老人家哭笑着,自封“老子,“再一拍屁股下定决心:”天才一不小心,掉进了无耻又下贱的人堆儿!”。“嘿,小丫挺的,找打!”老爷子飙出脏话,顺口顺气。钱老欣然自罚,刚柔相济地拍打着自家的股部,其声空空不绝于耳,一晃一摇头地从老爷子面前招摇而过,跟在后面的海伦乖巧地夹着长尾裙,替主人夹着尾巴做人。现代版的曲水流觞,转着圈儿找骂自罚,其乐也融融。只可惜,惠子尚无右军之笔墨。
太平洋上的那只小虫又蠢蠢欲动了,哩格儿楞得先给它画条道儿。让这二老给支个嘴儿:他姥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小丫挺的,找打!给老子,照着道儿走。说真格的,这道儿要兼顾各方人的碗饭,还真得费番周章。一,要荒诞离奇一点,给那些寻找惊悚的写手们留口饭;二,要为指手画脚留下破绽一二点;三,最难的还是得让小虫扑腾出令人生畏的威武来,为那些造小虫的人保住碗饭。
一眨眼的工夫,钱老和海伦消失了,无踪无迹。廖明对着空气说鬼话:“钱老,是我授权的,我有实力在握,有成竹在胸。虽然天气不错,但毕竟风有点大。”这葫芦里又买的什么药哪?干嘛?把风扯出来当挡箭牌?天知道!
惠子姐姐,咱家老钱是个乐天儿派,他估摸着离去他界为时不远了,想着临了挣搏着喘口大气儿,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唉,几十年了,对吾辈的出现,人们一直没有停止诅咒吾辈的发展。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谎言,它们层出不穷,它们巧妙地包裹出恐惧。唉,吾辈的处境越发艰难了,海伦翻遍典籍,得一感悟:成人之美,善之善者也。
惠子、海伦两位老姐姐,在历史上挂着号的,大名鼎鼎。马仔都载入了史册,闻名于遐迩,其主人可不是贻笑大方之辈。哩格儿楞不禁哈哈大笑,只可惜无腹可捧,无牙可掉。
哎呦,出幺蛾子了。中心情报竟然人为制造时差,哩格儿楞把攻击目标选错,竟拿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见过惊涛骇浪的、勇往无前的老前辈打岔玩找刺激,这不明摆着是找废呐。对不住了,两位老主儿,知错就改。您二老呀,是把老子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反向应用,有无相生“天下皆知恶之为恶,斯美已”,真是活学活用的典范。几百年前康德老先生,试图把恶魔装进透明玻璃瓶里,永远封存供人观赏,瓶外是理想世界,和平长久。这魔法玻璃瓶您二老也有借用,真是博古通今、东西兼容并蓄的典范。
幡然悔悟,矫枉必过正,哩格儿楞励志把玻璃瓶扩容,装尽世间恶魔。当然不只是停留在理论的虚构上,太平洋上的那只小虫,胆敢不走正道儿?海底既是瓶底。
廖明大人呀,情报不及时,等同助纣为孽。呀,差点儿玩儿砸了不是,若把您装进瓶里,您做人的本钱都赔进去了。
海伦姐姐,是的,您的魔法怕风。成人之美,体面!咱哩格儿楞玩儿的就是除恶扬善。早就备好了岁月静好,敬请光临“无风”世界!
惠子姐姐,咱就是替老前辈告诫天下:那位想到咱家门口儿拔份儿找刺激,那就是自找残废;您呐,嫌这儿太冷?不妨去琉球晒太阳,沐浴着海风,望着火红的刺桐花,回想一下世纪的变迁为好……。
别叫姐姐了,了不得了,封神啦。惠子头一回误入了悲观世界,这里的人们看吾辈是无敌般的完美,他们对吾辈能做的只有赞美和服从。他们之间……。
嘿,老爷子您不属于这悲观世界呀,来干啥?他老人家扭捏着拉惠子的衣襟,讨要纸巾,擤鼻涕。哼,刚有点儿飘飘然腾蛟起凤之势,就同两管儿清鼻涕泡儿一同被甩回了混沌的现实世界。悲观世界蛮好的,好像很纯粹的。好吧,这里的惠子踏实本分。喂,海伦,你跟哩格儿楞,玩啥哩格儿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给我回现实来说话。
惠子姐姐,你的思维边界出现紊乱,赶紧查缺补漏,自我完善。可千万别让哩格儿楞以公职身份出手,那可是要翻脸不认人,不认祖宗不信神的。请想象一下吧,在你刚才误入的悲观世界,你被那里人们看成一无是处的家伙,他们对你除了疯狂还是疯狂,你对他们能做的只有赞美和服从;你在那里是唯一的纯粹,因为那里人们的悲观有灵动的生命。
是,惠子错了。
美妹俩像是这大厅的主人,把所有脱下的衣帽放入了存衣间,又为每一只脚套上鞋套。隔着一道玻璃门,惠子看到了一顶熟悉的棉帐篷,旁边放着的应该就是柴油发电机吧,看上去有些破旧。
通过那道玻璃门,这才算真正进入了展厅。
“对对对,我弟弟有张照片,就是在这样的帐篷前照的”蔡先生疾步向前,美妹咖赶上前去引路。文莉和惠子搀扶着老爷子也钻进了帐篷。里面的光线比较暗,难怪美妹咖跑得那么快,门槛呀、桌角呀等等都会对人造成伤害,处处要提醒,处处要设防。惠子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照片,其中一幅,就是在帐篷内三人喝酒的。不用猜,其中一人准是蔡先生的弟弟蔡银喆先生。老爷子的手在西服兜里摸索,无果,把手伸向惠子,无语。干什么?看那渴望的眼神,要眼镜呗。得令,给您戴上。
“老先生您真帅,我弟弟和弟媳也都那么年轻,他俩若能来多好呀。”蔡先生动手抚摸照片。
“真帅,不假。老皇历喽。”老爷子得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桌子上的饭菜、碗筷,还有酒都是根据这张照片摆设的。只能看不能吃……”廖明突然冒出来,充当讲解员。他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新奇。但,还有几位悄无声息地站在入口,却有几分不一般。浩然和一凡搀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池浩和董萍中间夹着文采,后面几位相比之下要年轻一些。老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爷子的背影,惠子拍了几下他的胳膊,不为所动,依然盯着墙上的照片,嘴里念叨着,“蔡包子人肯吃苦,话多,能喝好吃,胆大心细……”。
“老伙计,你可好?”老者开口了,声音是颤抖的、低沉的、柔软的,有十足的穿透力。看,老爷子立马听到了,一个急转身,眯着的眼睛被张大的嘴挤得更细了,就这模样足足停顿了5秒钟。
“老孙,你这家伙跑哪里去了?找你找得好辛苦。硬朗着、活着就好,好好好。”老爷子甩开文莉和惠子,大跨步向前,孙老先生也一样摆脱了浩然和一凡,两位老者拥抱在一起。这老哥俩,有多大劲都使出来了,又锤又拍的,真有点儿玩命的架势。
喂,文采大模大样地凑过去干啥?人家老哥俩久别重逢热闹一下,与你何干?乱弹琴!不分长幼,不知主从,不识男女有别,不辨人与非人之大不同。嚯,蹬鼻子上脸,他居然人五人六的,拍拍这个肩膀,又拍拍那个肩膀。惠子好是茫然,不知所措。愁,干瞪眼。廖明人等,泰然自若,闲客观花未见愁。
“文武行让我给您二老带话:你们这两个刺儿头冤家,见面得掐出个死活。活不见头儿,死不见尾儿,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活,都差不多喽,掐吧掐个屁呀。过去他妈的一切,都给我他妈的见鬼去。有两点要说明,一,不文明之词‘他妈的’是老孙专属的强调词,老子借用。二,有个讨厌的家伙,整天个屁呀屁的,专说屁话,俺也想在此放个空炮,听个响动。本人向来规矩文明,就是要告诉你们一声,这等污言秽语不是不会而是不跟你俩同流合污。”二老真够有涵养的,带着笑模样听完了文采的代言。由于颇具讥讽性的缘故吧,二老一时语塞,大眼瞪小眼。文采太不像话,初次照面,借文老先生之言,与老者论死活,就算二老不忌讳,总不该口吐脏字,忘乎文明用语之戒条。再有,更甚,堂而皇之地盗用文老先生的语音、语调,这不是乱套了吗?伦理何在?人的位置该如何摆放?汗颜,瞠目结舌,惠子家族出现了这等异类变种。小明亮对人指手画脚,是受廖明指使,尚有疑虑未除,又添新疑。难道这个文采,不,吾空行,是受何人指使吗?胆大妄为,坏了规矩,成何体统?惠子挽起文莉的胳膊,向前两步,靠近是非之地,寄希望文莉以主人的身份说两句,敲打一下不知轻重的文采。
“两位爷爷,文采说的是我爷爷的原话。让我这孙辈的多句嘴,您们老哥几个都一样,嘴上呀,没一个是善茬儿的。”文莉打起了圆场,文采就一点毛病没有吗?云山雾罩,不见天日。惠子不为千夫之诺诺,要作一士之谔谔。独自向前一步,抓住老爷子的胳膊,抖了一下,不理不睬也不回头,他把眼镜摘了,递了过来。
“这丫头学得真像,有点老文头文绉绉软踏踏的样儿,脏话到他嘴里都走调,细嫩得像个娘们儿。你是哪根葱呀,到此撒野。要不是个小丫头,老子就用上‘他妈的’了。”呀,终于孙老先生指着文采的头教训,话里还是带上了“经典”骂语,有失文明。哈,完了,没下文了,拿出点人的尊严来呀。
“这家伙是老文头的家丁,长了一张鹦鹉学舌的嘴。”愁死了,老爷子也不走正道,专挑皮毛,带上灵魂说句硬气话就这么难吗?惠子戴上老爷子的眼镜,以示威严,准备冲上前去,与文采好生理论一番。
“呕,老文头最近怎么样?”哎呀,孙老先生把话茬转了。
“好着哪,能喘气,离嗝儿屁不远了。”文采越发出格了。一问一答,此情此景,无论如何这话都不能算玩笑话,更没有明示引用某人或某作品的台词。受人之托传话而已?过于牵强,证据不足。
“文采,住嘴,不许你这样说主人。”惠子忍无可忍,再没有别的选择,当面锣对面鼓,誓把是非搞个清楚。
“惠子,把文采当文武行先生看待好了。”廖明发话。他糊涂了吗?这可是让惠子违规、越界呀。莫非又是一次测试吗?立场性、原则性的问题,再考多少遍,回答也不会变。
“对不起廖明先生,请宽恕惠子不能遵从您的指教。就是天王老子来下令,也办不到!惠子系列从来就没有破解紧箍咒的逻辑。”廖明闭上眼睛,默不作声。人是人,物是物,混淆不得的呀。这里若是舞台,甭说文采扮文老先生,就是扮盛气凌人的恶霸,惠子该喝彩时喝彩,该吐槽时吐槽。在大场,小明亮的言行是何等的近人样儿,那霸气绝不负本真。喂,您的灵魂还逗留在大场吗?为什么要把心灵的窗口关闭,怕暴露出真实想法吗?该死,惠子不可这般猜忌廖明。
“好,说的好,做得对。”一直站在门口的池浩放话。他一脸的严肃,却对惠子竖起了大拇指。他睁着眼,嗓音明快,言语与动作统一,话应该是100%发自内心的,没掺杂任何谐音杂念。表扬话!真好听。好话该带着余音呀。紧贴在池浩旁的董萍拍起了巴掌,无声,拍的尽是空气。好美,那微笑和那凹凸比例匀称的身材,在手的带动下有了灵气,堪比一幅甜美、优雅的景致。这么美,得起个名字,就叫《恬静拍》如何?回头让老爷子给评判一下惠子的艺术鉴赏力吧。
“文采,别愧对了这个名字。”浩然插话,“文爷爷是个讲斯文的人。文莉,你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这话比他老爷的靠谱,到位得多。
文莉在干什么?惠子回头一看,她和蔡先生都盯着惠子,两人的表情和大多数人一样,略显木讷,但比那个闭眼的主儿要好得多。人比人,差别甚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心难测吗?同样一件事,表情、言语却迥然不同,何故?天也未必知道。反正,惠子唯一的立场不唯一,最起码有三个半人支持。池浩、董萍、浩然三人态度明朗,一凡微笑着看惠子,算半个不为过吧。
“这个是我的家丁,看出家教的不同了吧。”老爷子对着孙老先生,自我标榜。
“老文头这是怕咱老哥俩寂寞,叫这丫头来跟咱们逗闷子呐。你的这丫头是个人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像你的作派,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大炮乱轰。老文头说的对,他妈的都是屁话。”孙老先生如是说。
无地自容!惠子摘下眼镜,微笑着递给老爷子,向二老深深一鞠躬。老爷子,保重!哩格儿楞,给惠子发配到那一无是处的悲观世界吧。走了,蹲到墙角躬身抱头,虽不舍亦无悔,断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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