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天际闪现出几个模糊的光点。
洛尧身前的能量球，已经膨胀到书桌大小，仿佛是一颗闪烁着蓝白色荧光的恒星。
“洛尧，它们来了。”落影暗暗咬紧下唇，“在你的一点钟方向。”
“好的。”洛尧点点头，那颗硕大的能量球立刻弹射而出。它如同出征的战士，携着一股狂躁的罡风，加速奔向遥远的天际。
那四个橙色的光点渐渐明晰，远看去仿佛是四颗点缀于白袍上的宝石。
洛尧略有喘息，晶莹的汗珠不时从他的额前滑落。他调整着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到能量球的控制上。毕竟，随着距离的猛增，控制的难度也会相应增加。
但是，仅仅过了十秒，他便失去了对能量球的控制。望着不受控制地加速的能量球，他只好双手撑膝，半蹲着，不时拭去雨滴般落下的汗珠。
“怎么了？”玄无上前扶住洛尧。
“没事……”洛尧抬起头，又向远处的能量球投去淡淡的一瞥，“它失控了。”
“啊？”若帆不禁忧心，“那它还能命中目标吗？”
洛尧索性坐在地上，看着能量球的残影，沉默几秒，缓缓开口道：
“能。”
“真……真的吗……”玄无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希望……能吧……”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怂啊……”落影只是瞟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远逝的能量球。
“我……我也不想啊，但是这腿它不受我控制了……”
“好了，要开始了。”洛尧的呼吸终于恢复平静，转而将大家包裹在一层吸音的护盾里。此时，能量球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音速。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它远去的残影上，沉重的目光几乎压倒了猎猎风声。
仅仅二十秒后，它们相遇了。由于之前狂暴的加速，此时能量球的体积已经减小了四分之一。
两颗耀眼的球体，如同两滴剔透的寒泪，激撞在一起，迸发出一阵惊雷般雄浑的巨响。夺目的光芒充斥着天际，如同白昼里划过一颗亮过太阳的流星。火球应声而碎，仿佛是被扎破的气球，只留下几片炽热的猩红色残骸。
在这亮蓝的氤氲里，能量球开始剧烈膨胀，它的半径在短短几毫秒之内便扩大了一百倍，仿佛是一颗正在爆发的蓝超巨星。
“哇……”玄无望着那硕大无朋的能量球，目瞪口呆，“那几颗火球肯定直接没了吧……”
“嗯。”洛尧站起身，看着身前被晕轮投出的隐隐闪动的影子，“或许再过几秒，出口就会出现。”
他转过身，背对着占据半个天空的蓝紫色能量余晖，嘴角缓缓上挑。
其他人也转过身去，望着洛尧的前方，一边躲避着足以烧毁视网膜的光辉，一边期待着传送阵的出现。
但獨恶总觉得不对劲。他隐隐感受到，气压略微减小了。他又迅疾地折出一只千纸鹤，使它幻化为一副轻灵的墨镜，缓缓贴合在自己眼部。
他回身反顾，却只见一颗炽金色的火球已然吞没了微渺的墨紫，携着一缕强大的能量疾袭而来。他立刻凝聚出一颗墨紫的能量球，向前方掷去：
“大家小心！”
獨恶一声沉喝，身前再次凝聚出一个蓝紫色的护盾。这个火球并不是他所能挡下来的，但是他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挡着。
“什么情况？！”被獨恶护在身后的蓝伊惊惶地喊道。
顿时，炫目的流光与深黑的黯芒交织着，激撞出无数熠烁的碎片，如同阳光下折射着不同色彩的琉璃。周围的空气已然被这强大的能量撕碎，迸发出一阵阵尖利的破鸣。洛尧的护盾在顷刻间即被高温的气流撕碎，只有泉涌般的能量沿着獨恶的左臂汇入光芒。
显然，只能使用一只手臂的他，抵挡不了太久。
高温开始炙烤他的衣衫。他的衣角转眼便变得焦糊，墨镜也脱落、熔化，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洛尧心头一紧，立刻闪身绕到护盾一侧，旋即凝聚起一团闪耀的淡蓝色光辉，而后向无数碎片的迸发处狠狠掷去。
但已是强弩之末的火球，依旧突破了獨恶的防线。墨紫的护盾，在一瞬间裂解为无数天使般挥动的翅翼，湮灭在一片炽金的流光中。
他张开了宽大的双翼，试图将背后的每一个人都完全盖住。
“獨恶！”蓝伊几乎要冲到他身前。
几乎是在一瞬间，火球冲向了獨恶的身影，那团熠烁的光晕也融入了一片炽金的流芒。而后，闪电般迅速暴涨的白光，似乎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润在无尽的亮白之中。洪流般奔涌的煞风几欲撕裂蓝伊的衣裳，灼热的光芒似乎焚尽了空气。在这强大的能量疾风里，所有人都难以睁眼，只得尽力护住头部。
幸好，天地间的光辉仅仅持续了一瞬。
罡风散尽，刺目的光芒也消散于朦胧的白雾。
獨恶左手撑地，半跪喘息。
“獨恶，你没事吧？”蓝伊还没来得及掸去衣袖上尚有余热的灰烬，便奔上前去扶起獨恶。
当她抓住獨恶的左臂时，她愣住了。
她怔怔地收回手，望着指尖的焦黑与殷红。
这……这是……
“咳……”獨恶想要挣扎着站起，血液便从一片撕裂的焦黑处缓缓淌下，由他的指尖滴落于地，仿佛是初春时刚刚融化的冰瀑。
蓝伊略微颤抖着，缓缓抬头，用惊恐迷离的眼神凝视着他的身躯。
他的上衣已经化为无数的残烬，随着奔涌的罡风，消失在苍茫的天际。身前，他的皮肤已如刚从火堆中抢救出来的皮革。溪流般滑落的鲜血已然沾湿了他洁白的长裤，仿佛是有人将殷红的染料打翻在画纸之上。
“这……”落影和若帆面面相觑，又一齐茫然而惊惶地看着洛尧。
洛尧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也不太清楚如何处理。
他的耳畔，又回荡起周老师温和的声音：
“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来哦。”
“快躺下。”他似乎想起了资料里有冷敷的疗法，便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凝出千百块凝寒的碎冰，将它们轻轻覆在獨恶的伤口上。
“嘶……”又是透彻心扉的寒冷，又是创痕撕裂的痛楚，獨恶几乎失去了知觉。即使他只移动一下，遍布上身的创伤也会一齐发难。
而此时，就在獨恶面前，随着一道清风闪过，一个闪着交舞蓝白的流光的传送阵缓缓开启。
“你们……先进去吧。”他缓缓闭上双眸，“我一会就来。”
“不行。”洛尧当即反对道，“可能在我们进去之后，传送门就会关闭。”
“玄无，过来。”洛尧对着玄无招招手，“我们把他抬进去。”
“嗯……”玄无仍然惊魂未定。由于害怕对獨恶造成二次伤害，也由于对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的本能的恐惧，他几乎迈不开上前的步子。这么大面积的烧伤，在冰激凌棉花糖中长大的他从未见过。
“我来抬吧……”蓝伊一把揪开玄无，她的眼角湿润，微颤的指尖轻轻拭去獨恶脸庞上的埃尘。
我已经……欠了他四条命了吧……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獨恶在为她付出，而她自己能做的却少之又少。
可笑，可笑啊……
想到这里，她只能摇摇头。
这债，怕是永远还不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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