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相信正尔族长已与二位说明了情况，二位能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如今李氏恶意挑拨二族关系，更想攻下呼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何不联合两族反抗？“
祁明没有再说客套的话，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了正题，想要对抗李氏这般庞然大物，单凭一族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从一开始他心中便盘算着必须联合北荒多方部落，才能撬动一线生机。
莫扎云高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长考：“能够从李氏骑兵手上活命，祁明将军的本事已是大家有目共睹，”他缓缓开口，声音雄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只是...”
见莫扎云高沉吟不语，祁明目光如炬，开口问道：“不知云高兄还有何疑虑？”
“云高想请教将军，”莫扎云高抬起眼，直视祁明，“李氏会就此放过我二族吗？”
“断然不会。”祁明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那李氏面对我二族，又会如何应对呢？”莫扎云高紧追不舍，这个问题直指一个核心，莫扎族出兵的风险有多大？
祁明听到此处，心中了然了莫扎族的顾虑，他了然地点点头：“若以宁游赤的性子，他定然会返回凤尧禀报军情，再图后计。但...”他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这支李氏骑兵真正的话事人，恐怕并不是他。”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露疑惑之色。呼延正尔和莫扎多尔济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这场血战打下来，对面阵前身披战袍、手执长枪、始终再发号施令的，可不就是那位宁游赤宁将军吗？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营帐入口处传来，打破了沉寂：“实则不然...攻城首日夜里...那个偷袭者...才是这支骑兵的最高话事人...李瑾琰的心腹...田汝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强壮侍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额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正是前日战场上身负剧毒的呼延礼少将。他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踩在云端。
“礼儿！你这是怎么了！”一直没见到儿子的呼延正尔，看到爱子这副模样，心头猛地一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粗糙的大手急切地扶住呼延礼的手臂，目光焦灼地在他身上搜寻这伤口。
呼延礼艰难地稳了稳摇晃的身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虚弱地摇头：“爹，我的伤...稍后再说...不碍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转向莫扎二人，努力挺直腰板，尽管身体仍在细微地颤抖，“呼延礼...见过二位叔叔。”
莫扎多尔济见状，急忙上前与呼延正尔一同扶住他：“侄儿！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讲什么虚礼，快快坐下！”他语气中满是关切，“你刚刚说的田汝海...又是何人？”
祁明适时开口，声音冰冷：“李瑾琰派来杀我的人，他麾下那数百黑袍，都来自一个叫鬼族的邪教！宁游赤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田汝海才是这支骑兵暗中的操控者。”
又多了几个未知而可怕的敌人！莫扎云高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担忧地问道：“将军方才说的是宁游赤的选择，那换做这位田汝海...又将如何？”
“速战速决！”祁明语气徒然转厉，眼中寒光一闪，“他不会浪费时间往返凤尧。那么，眼下在北荒之内，能为他所用、助他迅速反击我等的势力...”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莫扎二人，“必定是铁勒和葛萨两族。他会先结铁勒，再接葛萨，然后挟裹大军，直扑...”
祁明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莫扎云高脸上。莫扎云高心中瞬间雪亮，苦涩地接道：“必然攻破我莫扎族...以儆效尤。”
沉重的气氛再次笼罩在场众人。众人陷入了沉默，各自都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呼延正尔面色铁青，莫扎兄弟眼神凝重。事实上，莫扎族的援军一到，无论两族此刻是否明确结盟，在田汝海眼中，两族“勾结”的罪名已然坐实。莫扎呼延，此刻已被绑在了同一根岌岌可危的绳索之上。
一片沉寂中，呼延礼再次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两位叔叔！你们能在危难之时，亲率族中精锐弛缓，我相信...你们心中其实早有了决断，若是...若是对祁明兄的将才...仍有那么一丝顾虑...”他猛地吸了口气，压下涌到喉间的腥甜，眼神灼灼地盯着莫扎兄弟，“我呼延礼愿以性命担保！我等面临生死危局，北荒之内，唯有祁明兄一人可解！”
话音刚落，他便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抖动，即使有侍从的搀扶，也几乎要软倒在地。
莫扎云高与身旁的兄长莫扎多尔济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莫扎多尔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莫扎云高深吸一口气，转向祁明和呼延正尔，抱拳沉声道：“我二族联合对抗李氏，确是大势所趋，亦是生死存亡之抉择。但这也不代表我莫扎族数万儿郎，就要无脑地跟着你们去送死！祁明将军，你若已有对敌之策，可否与我兄弟二人详细分说？我们...需要知晓前路如何，再做最后的定夺！”
呼延正尔本就因儿子重伤心急如焚，闻言更是怒火攻心，指着莫扎多尔济的鼻子吼道：“你们！你们还是人吗？！这个时候还在瞻前顾后！难道李氏击溃我呼延之后，就会放过你们莫扎吗？”
祁明抬起手，沉稳地拦下暴怒的呼延正尔，语气平静：“正尔叔，无妨。”他向前踱了两步，坦然迎向莫扎兄弟探寻的目光，“说实话，对敌之策，我尚未思虑周全。”
莫扎云高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余地：“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祁明嘴角勾起一抹洞察的微笑，点头道：“不错。但我再见到莫扎你二人的到来，看到了你们带来的精锐骑兵，”他目光扫过外围隐约可见的莫扎族战旗，“心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北荒四族间的关系，并非如中原所传的那般...水火不容？”
莫扎多尔济和呼延正尔闻言，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由莫扎多尔济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追忆：“我等四族虽因底盘、水源和食物时有争执不合，却也如你所猜。四族本源于一脉，只因种种历史恩怨和部众迁徙，才分崩离析，演变成如今的铁勒、葛萨、呼延、莫扎四族。每年特定的日子--先祖诞辰和冬雪初融，族长依旧会齐聚会谈。纵然偶有摩擦碰撞，也有念及先祖血盟，讲点祖上传下的情分。”
呼延正尔重重点头，语气中带着愤懑：“没错！但这次会谈，铁勒和葛萨那两个背祖忘宗的东西，竟违背祖训，妄降服到中原的李氏膝下！借口都不找一个，连四族会谈都不再出席。”
祁明眼中精光暴射，猛地一击掌：“好！只要关系尚未到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就还有斡旋的机会！”
“还请祁小兄弟明示！”莫扎云高身体微微前倾。
“田汝海此刻必然优先带兵，星夜兼程赶往最近的铁勒驻地，借其部族之力！那我们，”祁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猛地一划，越过呼延，直指更西的方向，“就反其道而行之，抢在他前面！全力奔袭，去找葛萨！说服葛萨族反戈！若能成功，集合呼延、莫扎、葛萨三族之力，足以抗衡被李氏裹挟的铁勒一族！形成均势！”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