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好在车祸时陆家夫妇只受了轻伤，陆徽宜因为需要定时吃药，加上没受伤，便让管家陪着先回家。
病房里，陆汀兰陪着二老包扎好伤口，一边在削着苹果，一边开口道：“爹，娘，为什么姐姐议亲，你们都瞒着我。”
陆老爷一愣：“我们何时瞒过你？先前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们要和沈家结亲了吗？”
“但今天你们去富春饭店和沈家吃饭的事，要不是觅陶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陆汀兰沉着声，手里死死捏着水果刀，“爹，你们是怕我捣乱吗？”
“汀兰，不是你想的这样。”陆夫人忙解释道，“你这不是学业繁忙，加上秦小姐回来了，你们俩经常出去见面，我们没找到时机——”
“娘，我不是傻子，你没必要这样。”汀兰打断，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你们就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对不对？”
“我们何必要故意瞒你呢，徽宜的婚事是喜事啊，你和她从小就亲，我们根本没有理由瞒你嘛。”陆夫人道，说着就要去握汀兰的手。
陆汀兰撇开了头，背对着他们：“娘，你是看出来，我喜欢沈砚亭是不是？”
一句话，让陆家二老都愣住了。
陆老爷也不顾身上的伤痛，急着站了起来：“你真喜欢沈砚亭？之前听丫鬟说，我还以为是戏言，没想到，你真的对他有意？”
“是啊！”陆汀兰猛地转过身，看着他们：“我就是喜欢沈砚亭。我从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有好感了。可爹娘，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还执意要让姐姐嫁给他？”
“你！”陆老爷看着她脸上的坚定，气得一个不稳跌坐了回去，“你真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汀兰！”陆夫人也道，“那沈砚亭当初害得许家小姐摔断了腿，被退了婚，名声不好，怎么配得上你呢？我知道你年纪小，不懂什么是情爱，见他皮囊好，会哄骗小姑娘，就以为这是爱情了。但你想啊，看上他皮囊的女人，又何止你一个，那些狂蜂浪蝶都不需要他勾引，就会主动往他身上扑的！你要是嫁给他，难道下半辈子就打算跟家里的几十个姨太太斗智斗勇了吗？”
陆汀兰只觉得血气上涌：“如果他真如你们口中所说得那般糟糕，你们为何又如此急切地要把姐姐嫁给他？怎么，姐姐就能应付这样的局面了？”
“徽宜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上次也跟你说过了，把徽宜嫁给沈砚亭，是对徽宜，也是对陆家最好的选择！”陆老爷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坚定。
“所以让姐姐嫁过去，就是你们权衡的结果吗？”陆汀兰红着眼眶，“难道姐姐的意愿，我的意愿，沈砚亭的意愿，都不重要嘛？”
见汀兰一脸不忿，陆夫人忍不住试探道：“你这么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汀兰一抬脸，心里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仍假意回道：“是，我都知道了。”
陆夫人立马长叹了口气，拍着病床围栏道：“哎，造孽，都是孽呀。这沈砚亭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不简单。我们都答应把泾浜街的地皮做陪嫁送给沈家，他转头又把当初提亲时，求娶汀兰的事抖落出来。”
一句话，让陆汀兰怔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凝固，陆夫人后面说的话，也仿佛听不见了。耳朵里一震嗡鸣，只觉得头晕眼花。
而病房门口，一个瘦弱的身影掐着掌心，转身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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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回到一周以前，许泊文约自己吃饭，汀兰大概率会拒绝。那会的她满脑子想的是沈砚亭，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当日订婚宴时，沈砚亭对她的礼貌和疏离，已经让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多时候，在感情上面，男人看起来似乎都比女人更加清醒。他们清楚地知道，利益是比爱情更加重要的东西。
但在陆汀兰的眼里，这不过是现实和规矩，带给女人的局限和束缚罢了。
男人之所以把利益、权势、得失放在感情的前面，是因为他们真的感受过权力带来的巨大成就感和满足感。而女人被囚禁在深宅后院里，能接触和追求的，只有感情罢了。
所以沈砚亭在面对家族利益、自身需求时，不会把感情放在里面考量。更何况凭借他的条件和女人缘，他不会担心错过这一个，没有下一个。
其实想通这些，陆汀兰花了很久。
如果不是她读的那些新青年，秦意浓带给她的外国书籍，那些新思想的洗礼，她可能也会像许欣荣一样失意。
她想放下心里的那些悸动，重新探索这个世界。
“这家餐厅的大厨来自法国，手艺一绝，我点了几个招牌菜你尝尝。”许泊文笑眯眯地看着汀兰。
陆汀兰喝了一口葡萄酒，感觉微微酸涩，道：“许大少爷阔气，这家位子难定，我早就想来尝尝了。”
许泊文扬了扬眉毛，道：“那看来我选对地方了。不过，我今天找你，还有别的事跟你说。”说着便看了一眼顾一城。
顾一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相片，递到了陆汀兰的眼前。
里面有一张陌生男人的相片，一张拍的是一辆红色轿车，最后一张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脸，有点吓人，让陆汀兰忍不住皱了皱眉，将相片盖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看这个，很影响食欲啊！”陆汀兰抱怨道，“不过仔细看来，这个男人和这张脸是同一个人。”
顾一城点点头：“他就是上次撞了你父母的那个肇事司机，也是晴天百货的员工，万福。”
陆汀兰一听，连忙又拿起照片仔细看起来：“他就是那个司机？”说完抬起头看向许泊文，“晴天百货？有什么联系吗？”
许泊文指着那辆红色轿车：“这是井上晴美的车，就出现在当时事故路口不远处。我怀疑，他是被井上晴美收买行凶。”
“这个推测有点牵强了吧？”陆汀兰不解道，“我们家和她无冤无仇的，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她想撞的，恐怕是你姐姐。”许泊文一边切牛排一边道，“你想想，那天你姐姐和你的父母去富春饭店做什么。”
“和沈砚亭议亲，你是说——”陆汀兰立马想起了井上晴美先前对自己莫名的恶意，就是因为和沈砚亭有关。
“哎。”许泊文故作深沉地感叹道，“我早就说过，女人缘太好，可不是件好事。”
看着红色轿车的车牌号111，陆汀兰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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