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许泊文见汀兰一直不说话，忍不住戳了戳她。
汀兰回头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没想到潘沁云居然会和沈叔叔在一块。她才不到19岁！”
许泊文也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觉得不可思议？像沈运澜这种穷苦出身，又心术不正之人，包养个女人在我看来太正常不过了。你不能接受的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因为她是你的同学，而沈运澜是你的长辈。但沈运澜好不容易混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为了找半老徐娘吗？”
陆汀兰皱了皱眉：“我的父亲也算是上海滩的名流，可他一生没有纳妾，和母亲琴瑟和鸣。”
“所以你才不能理解那些三妻四妾还在外面****的男人。”许泊文道，“女人对沈运澜来说，不过是装点门面的乐子，当然要年轻貌美。19岁，正是她最值得利用的优势。”
说罢，许泊文顿了顿：“沈家门风如此，你也该庆幸，和沈砚亭没牵扯上什么。”
陆汀兰看着车窗外流转的风景，沉默不语。
姐姐的婚期临近，汀兰本就烦躁，更别说母亲透露出，沈砚亭求娶过自己，是退而求其次选的姐姐，让她很是介怀。
她不知道，姐姐嫁进沈家，到底是权衡之下的双赢，还是一脚踏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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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陆汀兰回到许府，已是将近晚饭时分。刚进门，许泊文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从饭厅传来。
随即就是许泽文的怒骂：“这个家里，轮到你个下人来教训我了？怎么，见那个老巫婆得势几天，连饭都不让我吃了？饿死许家二少爷，你们谁担待得起？”
一个丫鬟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是大太太交代过，不许给二少爷荤腥吃食，只得清粥小菜。”话还没说完，就是另一记耳光声。
“把嘴给我闭上，再哭丧，我就把你卖进妓院去！”
许泊文一皱眉，连忙进了饭厅，只见一个丫鬟低着头捂着脸站在墙边，两颊被打得通红，遮都遮不住。
许泽文靠在桌边，一只手抓着半只烧鸡，嘴角的油渍都泛着光，他一边啃一边骂骂咧咧，抬起脚就要踹那个丫鬟。
“许泽文！你这是在干什么？”许泊文走了上去，直接一把薅住许泽文的后脖颈，顺势一拉，道，“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又打又骂的？”
许泽文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倏地被一拽，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许泊文，也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敢太过分，只好嚷着道：“这个下贱货，拦着不让我吃东西，我只是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说话之前照照镜子，摸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许泊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的许泽文，一把将他手里的烧鸡打掉：“大妈这几天去寺庙祈福，叮嘱你在家要斋戒要念经，怎么刚走半天，你就吃起烧鸡了？”
“她算个鸟？她说不让我吃荤腥，我就不吃了？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她念经，短短数日，本少爷都瘦了一大圈了！怎么，现在还想饿死我？”许泽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去抓桌上的草头圈子，胡乱地往嘴里塞。
“许泽文，大妈去寺庙祈福，是因为你之前杀戮造了孽。你非但不反思，反而是这种态度。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许泊文冷冷道。
许泽文一把丢下手里的菜，笑道：“告啊，你去告状啊。你说出这些话自己发笑不发笑啊？我们一家子，就属我杀过的人最少了吧？还杀戮造孽，要祈福念经，我爸比谁都杀得多，大妈就算住寺里也没用！”
“上阵杀敌和强抢民女能是一样吗？”许泊文感觉自己和他说话都费劲，看着他不堪的吃饭姿势，转身上了楼。
“少他妈在我面前装了，我爸年轻时候抢的姑娘，可数不清！”
许泽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泊文没有搭理。他命人给刚刚那个丫鬟送了药膏，也给她批了一天假。
这个混乱的许家，荒唐的兄弟，冷漠的父亲，深沉的嫡母，都让许泊文觉得冰冷。
他看着床头抽屉里，那唯一一张亲生母亲范氏的相片，喃喃道：“妈，我会替你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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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上海难得下了一场雪。整个城市被薄薄一层白色覆了个严实。凛冽的风穿梭在大街小巷，吹得屋檐下雪化而成的冰棱叮当作响。
临近春节，街头巷尾却不减热闹，卖年货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糖葫芦、花灯、剪纸，琳琅满目，透着烟火暖光。
陆宅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陆徽宜与沈砚亭的婚礼，将在这旧年与新年交替之际举行。
陆家二老忙前忙后，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陆徽宜身着白色的婚纱，眉眼弯弯，面上是待嫁的娇羞与幸福。
陆汀兰站在姐姐房门口，看着屋内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一袭月白旗袍，外披一件淡蓝色的羊毛披肩，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颈边，更衬得眉眼间的落寞。
她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像春日里疯长的野草，无人知晓。可她更爱姐姐，这份爱，让她将心底的苦涩深埋。
“汀兰，快来帮姐姐看看这个发簪。”陆徽宜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喜悦和兴奋。
陆汀兰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笑容，踏入屋内。
“姐姐，你今日真美，你是全上海最美的新娘子。”陆汀兰轻轻抚着姐姐头上的珠翠，眼中满是真诚的赞美。
陆徽宜拉过她的手，笑道：“你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等你以后嫁人，定比姐姐还要好看。”
陆汀兰的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姐姐，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陪着你和爹娘。
“又说傻话。”陆徽宜笑着拍了拍她。
“姑爷迎亲的车队来啦！”一个丫鬟叫了一声。
屋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屋内的汀兰却红了眼眶。
姐姐这一出嫁，日后再见，想必就没那么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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