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亭今日一身纯白色的西服,站在他那辆白色的小汽车身边,长身玉立,风姿俊朗,格外出挑。
汀兰扶着姐姐出门,一眼便看到了他。几乎是瞬间,二人对上了视线。
目光里似乎电光火石,汀兰连忙低下头不去看他,扶着姐姐上车。
路过沈砚亭的身边,他却长久地将视线停留在汀兰身上,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唤了一句:“兰兰。”
陆汀兰浑身一颤,转身便退了出去,随着送亲的人一起上了另一辆车,始终避着他的视线。
沈砚亭见她不理自己,只好先上车。
车刚驶离陆宅两三个路口,就被一辆横在马路中央的红色轿车拦住了去路。
迎亲的路线是早就定好的,轻易换不得,更不可以走回头路。车上的所有人都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司机正要下车去赶人,却被沈砚亭拦住。他知道来者何人,自己躲不过,只好下车走到了红色轿车边,低着头说话。
远远地看见车牌上三个1,陆汀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立马下了车,刚想去看看姐姐如何,却见她也跟着沈砚亭下车,正要去他身边查看。
汀兰忙拉住她:“姐姐,你先坐车上等等,我帮你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今天出嫁,不该扯进别的是非里。就踏踏实实坐着,很快就好了。”
陆徽宜看着她,迟疑了一下,笑着道:“汀兰长大了,会护着姐姐了,我很开心。只是我如今即将嫁给砚亭,以后就是沈家少奶奶,不再是未出阁不经世事的小姐,该和我的丈夫一起面对所有问题。”说完握了握汀兰的手,便走上前去。
汀兰无法,只好跟着上前。
只见井上晴美开门下车,一袭墨绿色洋装,煞是显眼。
“井上小姐,还请你不要为难我。”沈砚亭看着她,退后了一步。
陆徽宜直接上前一把挽住了沈砚亭的手臂,亲昵地贴在他身边,露出端庄的笑意:“井上小姐你好,今天是我和砚亭的婚礼,欢迎你前来吃喜酒。吉时耽误不得,还麻烦你让一让路。”
井上晴美一低头,看见二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忍不住双眉倒竖,怒火中烧,只觉得对面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是在挑衅自己。
她哼了一声,嘴角却是笑意,让人毛骨悚然。随即从手袋里掏出一支女士手枪,一抬手,黑洞洞枪管对准了陆徽宜。
“你干什么!”陆汀兰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两步并做一步冲了上去,挡在了陆徽宜的面前,“你疯了!”
井上晴美见她冲了上来,冷笑一声,却只看向沈砚亭道:“不许和她结婚,否则,我就一枪杀了她!”
沈砚亭眉头紧皱:“井上小姐,你这样耍小孩子脾气是没有用的。”
“没有用?”井上晴美用带着口音的中文继续道,“她死了,你就不用和她结婚了,怎么没用?”
“你怎么能在大街上随意杀人?枪声刚响起,你就会被警察带走!”沈砚亭上前一步,将汀兰和徽宜都拉到身后。
“就这些满洲国的警察,还敢对我动手?”井上晴美一脸不屑,“沈砚亭,你现在跟我走,否则,陆徽宜绝对活不过今天!”说完就要拉沈砚亭的衣袖。
陆徽宜却一把拽住了沈砚亭,盯着井上晴美道:“井上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是我和砚亭的婚礼,作为宾客,我很欢迎你赏脸前来道贺。但你要是想搞破坏,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汀兰看着姐姐坚定的眼神,有些诧异,平日里温柔得像兔子一样的姐姐,怎么在此刻这么无所畏惧。难道她对沈砚亭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自己从未察觉?
井上晴美却毫不在意:“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说罢就将枪口抵上了陆徽宜的额头。
汀兰连忙急道:“今天即便是你开枪打死了她,难道沈砚亭就不会再结婚了吗?全上海这么多名流小姐,你要一个一个全部杀死吗?”
两句话,引得井上晴美看向了她,见她焦急地担心自己的姐姐,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他和谁结婚,我就杀了谁!”
“警察是没办法拿你怎么样,许将军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吗?他会允许你这么对待自己的部下和侄儿吗?”陆汀兰放声道。
“你!”听到许国维的名号,井上晴美怒目圆睁,“你不就是仗着和那个许泊文走得近嘛,拿许将军恐吓我!”
见井上晴美气势弱了下去,沈砚亭连忙接过话茬:“晴美,你别闹了,你父亲等会还要来吃喜酒,你要让他跟着你一起下不来台吗?”
井上晴美这才把视线移回到沈砚亭身上,看着他的脸,一脸幽怨,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枪:“我会记得你,你们所有人!你们等着!”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经过一番周折,总算在吉时赶回了沈家。
陆家为陆徽宜准备了66抬嫁妆,丰厚的嫁妆送进沈公馆的时候,还是让所有宾客都为之震惊。
沈夫人看着陆徽宜的嫁妆,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带着几个女眷展示,一边夸着自己儿子有本事。夸张的表情和言语,都有些让人生厌。
沈占梅带着许泽文一块在沈家参加喜宴,身边围了一堆太太小姐,簇拥着她拍马屁。她今天倒是浓妆艳抹,比沈夫人还要夸张。
许泽文则在冷餐桌旁转悠,眼里只有吃的。
陆汀兰陪着陆徽宜在新房里休息,见姐姐脸色不好,连忙让丫鬟把她平日里吃的药煨上。
“沈砚亭身边的女人不少,像井上晴美这种危险的女人更是防不胜防。姐姐,以后恐怕你得当心了。”汀兰一边替姐姐补着妆,一边叹气道。
陆徽宜却挤出笑意道:“怎么直呼姐夫的名字?以后要改口了。”
“姐姐!”汀兰见她毫不紧张,忍不住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陆徽宜咳了两声,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每天担惊受怕也无益。先前砚亭也订过亲,和许欣荣谈婚论嫁,到最后还是和我结婚。说到底,是我和他的缘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看着姐姐的态度,汀兰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默默把她的药端进来,见她喝了,才走出新房。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遇到了罗绮文。她今日的头发做了手推波浪卷,一身白色皮草,里面一条草绿色银梅缂丝旗袍,花朵如星子隐现,开衩处露出银灰丝绒衬里,细长的小腿蹬着一双浅色高跟鞋,比女主人还要端庄华贵。
罗绮文抬头看了汀兰一眼,未等她开口打招呼,就匆匆离开。
陆汀兰皱了皱眉,看着她走进沈砚亭书房,忍不住悄悄跟了过去。
新婚之日和新郎单独谈话,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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