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不合适的琴声

书房门微微掩着,里面透出壁炉暖黄色的火光。

汀兰悄声躲到门边,听着门内的动静。

罗绮文靠在书桌沿,皱着细眉道:“我要辞职。”

沈砚亭慵懒地坐在牛皮椅上抽烟,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把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我之前不是已经把话跟你说明白了吗?怎么又闹脾气。”

“以前你没结婚,做什么去哪儿没人管也没人留意,我和你的接触,自是无人敢置喙。但以后你有了少奶奶,我们同处屋檐下,她肯定看不惯我和你的相处,我迟早会被她赶出去的。不如我现在识相点,自己辞职,还能走得体面。”罗绮文扭过脸,双手抱胸。

沈砚亭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你要是舍得走,我订婚那会你就走了,还等到今天?”

“你!”罗绮文被他一句话气到,拿起一根纤纤玉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重话,只是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就知道欺负我!笃定了我舍不得离开你,才这么狠心!你说要是我以后在那陆徽宜面前,还得俯首帖耳,叫一声少奶奶,天天看着你们出双入对,你这不是拿刀在我的心上割吗?”

屋内的火炉里,干燥的柴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清响。

“好啦!”沈砚亭轻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用来弹钢琴的修长手指如同玉葱一般,“上次就跟你说了,把她娶回家就是当尊菩萨供着,你又何必在意。过两天我找个加班的由头,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屋外的陆汀兰震惊地倒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一个装饰花瓶。

沈砚亭和罗绮文立马听到了动静,这才发觉门没关紧,起身就向门口走去查看。

陆汀兰慌乱地想要跑开,却发现整个走廊视野开阔,想要跑下楼梯,绝对会被他们看到。

可屋内的脚步声已经渐近,汀兰只得硬着头皮想借口。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手一把将她拉进了隔壁的房间,随即关上了门。这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搂着她,不让她乱动。

汀兰刚想挣扎,却又怕被隔壁的二人发现,只得忍着。

房间内拉着窗帘,漆黑一片,两个人就这么紧紧贴在门边,汀兰整个人靠在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清香,混着微微风雪的冷气,有些凛冽地闯进鼻子里,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门口皮鞋和高跟鞋的声音靠近,汀兰紧张地下意识攥紧了对方的衣袖,对方的气息在头顶升温。

罗绮文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有人听见我们说话了?”

沈砚亭:“估计是佣人。今天人多,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要去找陆徽宜了。不管怎么样,不要再因为这点小事闹了,好吗,听话。”

随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门外再无动静,汀兰的心才慢慢松懈下来,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汀兰忍不住推了推他,对方才松开了手。

汀兰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和对方保持了些距离,用轻微的声音道了句“谢谢”,便打算开门离开。

但身后的男人却笑了一声,一把按住了门把手:“堂堂陆二小姐,怎么还听墙根?”

声音熟悉,汀兰吃惊回头:“许泊文?”

黑暗中,许泊文又笑了笑:“看吧,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沈砚亭不是什么好东西,婚都还没结完,就和钢琴老师不清不楚了。”

陆汀兰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当初你姐姐的事,我父母的话,我都没当回事,只是想着,长得好看的男人身边蜂飞蝶舞的实属正常。现在再想,姐姐竟然是踏入了火坑。”

许泊文将门拉开了条缝,见门外无人,这才拉着陆汀兰走出了房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你跟你姐姐侧面提一提就好,相信这些事,哪怕不说,她很快也会看出来。”

汀兰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在这?不应该和你弟弟他们在一楼吗?”

许泊文勾了勾嘴角:“当然是为了救你于水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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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雪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在沈家宅邸的礼堂内,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礼堂中央,一条红毯自门口延伸至室内,两侧摆放着洁白的百合与冬青。

周围的宾客们身着考究的西装与旗袍,低声交谈,讨论着沈家为了这次婚礼砸进去多少金银,又换来了多少嫁妆。

陆汀兰坐在父母身边,看向今天的主角之一,沈砚亭。

他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站在红毯的尽头,目光盯着礼堂大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神情虽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管风琴声响起,礼堂内瞬间安静下来。门徐徐打开,陆徽宜着一袭纯白蕾丝婚纱,手捧铃兰,缓步走来。她的脸被薄纱遮掩,却依稀可见唇角的笑意。

看得出来,她有多期待这场婚礼。

沈砚亭上前挽住她,与她一起站在众宾客的面前,听着牧师宣读誓词。

陆徽宜侧过脸,看着沈砚亭,感觉自己好像在梦境云端,飘飘然起来。

礼成,宾客们鼓掌欢呼。角落里的钢琴,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琴声起初低缓,如细雨敲窗,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旋律渐渐攀升,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罗绮文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音符坠落,每一拍都敲击在心头。高音部分尖锐而破碎,像是无法言说的痛苦与不甘;低音则沉重如叹息,回荡在礼堂里,久久不散。

钢琴声与先前热闹喜悦的氛围格格不入,但沈砚亭回头看向钢琴边的罗绮文,低头无奈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默默松开了牵着陆徽宜的手。

周围的宾客,包括沈家人,大多对音乐一窍不通,更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只是听着这么个洋玩意响着,就觉得自己也洋气了起来。

只有陆汀兰默默皱起了眉头。

姐姐的婚礼,不该让这么个女人,在这里公然宣泄自己的嫉妒。

琴声戛然而止,罗绮文的右手悬在半空。

所有人都望向了钢琴,只见陆汀兰一把握住了罗绮文的手腕,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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