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危。”
“年龄？”
“十七。”
“十七？”
林危感觉自己应该是被绑在了冰冷的铁质椅子上。
昏暗房间里上面吊着一盏刺目的白炽灯，光线的冲击让林危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场景。
桌子的对面是一名年轻的警察，正在做着笔录，在听到了林危的年龄后，打字的手不由得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林危。
“奥斯卡酒吧昨天晚上发生了凶杀案，当天晚上案发的5号卡座是不是你在当值？老实点，不要自作聪明。”年轻警察的声音低沉，表情非常的严肃。
“嗯，是我负责的。”林危回答道，看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不是梦，审讯室的白墙上镶嵌着一个白头雕徽章，白头雕左脚踩着橄榄枝，右脚拿着一把剑，这正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国徽。
“还真是17岁啊，刚成年就出来工作了？”年轻警察嘟囔着什么，说着翻出了林危的身份证，林危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他昨天收到的小费。
林危正视着警察的目光，赶紧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天杀的，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皇后街派出所，听老杨说干我们这行的最怕遇到条子，这小费多半是要被没收了。
审讯室的角落有两台摄像头，正对着林危，不断地变换着焦距，试图捕捉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连接摄像头另一端的房间里，一个巨大的屏幕正不断放大着林危的脸。
“陆大人，你确定这个家伙，一个酒吧的服务生，会是林晃的孙子？”一个大肚子的中年警察恭敬地站在房间里，肩上的徽章显示着他的身份，一名二级警督。
被称为陆大人的一名金发男子，端坐在屏幕前，细长的双手不断地拨弄着鼠标的滚轮，看着林危那迷茫的大脸，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是他，老板一直让我们寻找的人，林晃留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个血亲，也是林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什么？就是那个之前是祖安四大财团之一，后来因为得罪了42号城市领主，被降下怒火，土崩瓦解的林氏财团吗？”
二级警督一脸难以置信，显然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种反转，半晌，看向林危的目光也由震惊转为了怜悯。
作为一名祖安的本地人，警督自然知道林氏财团，那是一个存在于过去的庞然大物，据说资产超过了千亿，是47号城市呼风唤雨的存在，警督年轻时，还曾见过林晃，那是一位实力强大的超凡者，没想到到了第三代，就已经沦落到去酒吧当服务生苟活的地步了，中年警督不仅有些感慨。
“能在这种贫困中活下来，也算一个奇迹。”陆涛瘫坐在椅子上，左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玩味的说道。
“能成为林氏家族的嫡系，应该是一种幸运，只是到了他这个时代，家族的荣光已经散尽，现在更是背负了几十亿的债务，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对这种人感兴趣。”
“嗯，听说法庭那边在处刑了林晃之后，林氏财团的资产已经所剩无几，林晃的儿子儿媳也都死于黑牢之中，到了他这一代，应该已经获得了司法豁免权。”
中年警督不知何时找到了林危的身份信息，对陆涛说道。
“哦，那倒是不用还债了。”
“查清楚了吗，这个人有没有接受过炼金矩阵的手术，是不是一名超凡者？”陆涛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像是黑夜中点燃的蜡烛，亮的有些吓人。
“据可靠消息，他目前还没有接受过炼金矩阵的手术，以他现在的处境，可是承担不起那高昂的改造费。”
“不过像大多数来自废土的穷人一样，他在一年前在内城附近的黑水街道，选择了和魔鬼签订契约，但他好像受到了魔鬼的欺骗，至今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契约他的那头魔鬼恩赐给了他什么能力？”
中年警督一脸疑惑，妖魔横行的世界，与魔鬼契约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质押灵魂之后没有得到恩赐是不合理的，因为魔鬼不屑做这种事，以后也不会有人和魔鬼交易，毕竟交易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唯一的解释就是恩赐的能力过于强大，契约人无法启动，或者是，他压根不知道如何使用……
“向魔鬼献出灵魂，从而得到神秘的恩赐，就此背下沉重的债务吗？”
“或许只有到了老板那个级别，才有权限看到关于债务人的更多资料，这小子有点意思。”
陆涛起身向中年警督点了点头，拉开了门，向审讯室走去。
走动的时候，警督快速的瞥了一眼陆涛的右腿，那是一截镶嵌着金属链条和宝石的精美义肢，上面流淌着不规则的曲线，并且被一层银杏叶纹路所覆盖，不用想就知道价格不菲。
超能局的人，可真是富得流油。
林危对面的年轻警察已经做完了笔录，门开了，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搬来一把椅子在林危对面坐下，手里转着一把左轮。
枪管很长，枪身上雕刻着一些金色的符纹，握把的中心向外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啪！
手枪放在了桌子上面，林危认的这种武器，他在酒吧老板的手上见过，这是一把镶嵌了炼金矩阵的炼金武器，一把枪要一千多万，造价不菲，老板喜爱的紧。
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金发瘸子是一名超凡者！
林危十分确信，奥斯卡酒吧的富人们谈论过，只有超凡者才能驱动这些炼金武器，这玩意在普通人手里就是个样子货。
“你是林晃的孙子？”陆涛盯着林危的眼睛问道。
林危心中一震，转念想到在这个世界面对超凡者自己就是蝼蚁的存在，自己的底细可以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查清。
“是的，不过我的家族已经没落了，这位尊贵的大人，我已经交代清楚了，昨天的事情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只是个挣点辛苦钱的小人物。”
“昨天的杀人案已经查清了，有魅魔混入酒吧击杀了拥有炼金武器的富人，警局赶到的时候那头魅魔已经逃走了。”
陆涛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是现场唯一一个打破了魅魔陷阱，目睹了案发现场的证人，那是因为你是一个债务人对吗？”
林危脸色一白，自己的底细被对面的男人摸得明明白白，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这意味着他陷入了被动和危险之中，对方完全可以把他当场击毙，因为在帝国律法中，与魔鬼签订契约等于通敌，虽然这种现象非常普遍，但超凡者有一定的执法权，可以进行肃清。
“不用过分紧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涛哈哈大笑了起来。
“资料显示，你在过去一年没有使用过你得到的能力，我很好奇，你得到的能力是什么呢？”陆涛仍然笑意盈盈的盯着林危，他的身体略微前倾，一股淡淡的威压在审讯室四散开来。
“老实讲，我并不清楚。”
“我的灵魂被魔鬼质押之后，它并没有拿走，返还的灵魂还残缺了很小一部分，这些事我并不清楚，灵魂的残缺使我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只是它并没有降下恩赐，我似乎受到了欺诈。”
林危如实的说道，还勉强挤下了几滴眼泪。
陆涛不自觉的用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小习惯。
“真可怜，行吧，这两天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全，逃走的那头魅魔被你看到了真身，很可能会来找你灭口。”
“那警局这两天会保护好我的人身安全，毕竟我是很重要的证人不是吗？”林危一脸紧张。
“不，这里的警力有限，最近这里很乱，笔录已经做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什么？！”
林危肝胆俱裂。
……
在反复向警局确认过他这个证人不会得到任何保护后，林危沉痛地走出门外，感觉到世界一片凄凉。
耷拉着脑袋走在路上的时候，路灯就在他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轰！
夜空中闪过一道雷鸣。
就好像等着林危出门一样，在破晓的时候，瓢泼大雨在电闪雷鸣之中呼啸而来。
林危转念一想，向位于皇后街的林家老宅跑去，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住在破旧的棚户区而不是住在富人区的老宅里。
还不是因为穷，自己因为交不起富人区那昂贵的水电费和物业费，已经搬离这里好几年了。
等林危跑到老宅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
站在大铁门前，他叹了口气，掏出钥匙，解开了拴在门上的铁链，在瓢泼大雨都压不住的尖锐声里奋力将门推开。
黑暗中，在手机的手电筒下，长满了杂草和藤蔓的古老宅院露出了旧颓而破败的面目。
阴云覆盖的天空之中骤然亮起一道尖锐的电光，便照亮了庭院深处那一栋古老房屋的狰狞轮廓。
昔日的荣光不在，几年来，林危第一次踏进他位于皇后街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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