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洞

用冰凉的溪水清洗身上的伤痕,他不由倒吸几口凉气。除处理伤口外,他特意清洗一下那恶臭的黄色液体。虽说老狼是可敬的对手,但他妈的也太恶心了吧,他边清洗伤口边口中骂着。

终于,他将伤口和衣衫都洗净,但他没返回火堆,而是前往先前林间看到碟草的地方,采了一手碟草回来。碟草有止血的功能,虽然虽然现在的碟草大不如前,但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何况自己体内还有天火。

用手捏碎忍痛敷在伤口上,忙完后续工作后,他无力的躺在火堆边,脑海里挥之不去是老狼最后的身姿。他准备明天再处理老狼的尸体。

用别的生灵为自己续命,或只为满足私欲,这是可耻的!但为了生存,我们别无选择。他想,这也许是上帝会选择放逐他们的原因之一吧……

次日,他用十字架剑刃,将老狼烧焦尸体简略处理了一下,仅留下未烧焦的肋骨肉,其余的他用溪里的圆石埋葬,做成一座简陋的坟墓。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面靠着老狼肉和溪水生活,一面养着伤。有时候,他也会坐在老狼的墓前,独自说着话。距离不远了,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了。他抬头望着远处的一山谷,思绪飘向远方。

不知不觉间,恐怕已过了十几年了吧,摸着嘴角粗大的胡渣,他失落的耷拉耳朵。

在他们一行人肩负使命不久,就得知天火族被灭的消息。尽管个个想回去,但终是没一人开口,而是笑中带泪鼓励他继续前行。后来,他们一个个都走了,被世界,被上帝,被人性险恶放逐了,自此离开了他。由于有天火佑心,除了心脏处的伤无法加速愈合,他受到的伤都能较快痊愈,并且不用担心伤口恶化感染。这天火不愧是族中圣物,可也许正因如此天火族才会造此劫难......

思绪拉回现实,他眼中的信念坚定,因为他已最后的目的地不远了。他要到那里寻找拯救苍生的方法,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这世界也好。

呼–经过这几天休整,身上的伤口基本恢复如初,他该继续征途了。“再见了,我的对手、朋友、恩人。”挥手告别老狼,他背起包袱远去。

………………

接近半日多的赶路,他临近山谷。他擦去额头的汗水,从包袱中取出竹筒,一饮而下。斜靠着山脚一块岩壁,他不由感觉空气一阵燥热,心想等会估计要下大雨了。这片地区的生灵被放逐后,天气如同没了母亲的孩子,动不动就嚎啕大哭。那势头还不小!见天边乌云密布,不时雷电交加。他不再犹豫,起身就走,希望在暴雨来临前,能找到个地方躲雨。

未行几分钟,那孩子就哭闹了。天空就忽的直下雨珠,将加速赶路的他淋成“落汤鸡”,迫使他不得不再度加快步伐。

走到山谷深处,他寻得一个洞穴。它位于一岩壁下,藏得很隐秘,若不是遮挡洞穴的灌木丛枯死,他还真不能发现。

这山洞约高两米,宽一米半,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底。在洞外有一石块横置,埋没约两尺洞门,它阻隔了外面的风雨。他小心的潜入,不知道在里面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环游一圈后,他发现这山洞里的空间很小,仅足够容纳两三人休息。除在角落里找到些树枝果核及动物骨架,他并未发现其他。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他摸着节理分明的岩壁想到,同时望着洞外的风雨。看来只好等暴雨结束再离开了,幸好他包袱里还有几块肉干。

背靠着洞口石块坐下,他将湿透的破烂布衣脱下,裸露上半身,露出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借着闪电的光芒,一道赤色的焰纹在他胸口显现,似有灵魂藏在纹路中。用手拧干湿的布衣后,重新穿在身上。他便静静闭眼躺着,不问世事。

不久,他似是感到什么,冰冷的眸子看向洞外。风雨中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几时窜入他的视线里。那身影像是个五六岁孩子,她正在风雨中跌跌倒倒着,口中还在呼喊着什么......

他没有选择出去,而是把头埋在石块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好心可不一定有好报。当初他的一个同伴,就因救了个小孩,结果是他死在那孩子手中!帝国分崩瓦解后,天下大乱,战火四起。仅不到三年的时间,人类数万年文明就几乎消失殆尽。由于这世界的生灵大多被上帝放逐,食物成了稀缺物资,人类走向了极端——同类相食。

风雨中那孩子不断跌倒,又不断爬起来,但她没有哭。清澄的蓝眼睛兴奋的盯着山洞,她艰难的朝着山洞移动,在雷声中,她手脚笨拙爬上石块。

“大黑!”

她兴奋的挥着小手,朝着山洞内大叫一声,不平衡的小身板就落了下去,恰好掉在他怀中。黑暗夹着电光,两双素未相遇的眼睛,彼此对视着,说不出的宁静荡漾在洞穴。

“你是谁?你看见大黑了吗?”小孩好奇打量着眼前的“胡子大叔,脱口问道,大眼睛闪闪发光。

面对小孩突然到来,他面不改色,眼神警惕的盯着小孩。他注意到这是个女孩,蓬松的头发披撒在她两肩,她穿着件褪色的黄裙子,不少破洞、泥土混在衣间。

他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提了起来。这可吓坏了好奇宝宝,只见她慌张摇动着小手脚,试图挣脱袭击她的大手。

“啊,坏人,你是坏人,放开我啊!”女孩倔强的晃动身体,无奈整个人被悬在空中,发力的小手脚也只能与空气玩耍了。他并未理会就柔弱的抵抗,然后对其展开搜查。除从破旧口袋里,他找出些果核以及未吃完的红果子外,并没有其他收获。不过那红果子,他看着有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是什么。

看来只是个小屁孩。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谷岭?虽未找到威胁,他心中的防备丝毫未减,只是眼神深处有了些微妙变化。

忽觉手上一阵刺痛袭来,他发现女孩正仰着小脑袋,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疼痛迫使他急忙松开右手。靠着!小女孩落地后,身形迅速后退,如同发怒的小野兽。

“坏人!你是坏蛋!”女孩知道自己赶不走这闯进来的坏人,担心惹怒他。骂完几句后,便缩在角落不出声,气鼓鼓的嘴巴撅着,心中祈求着大黑赶紧回来。

他遭遇意外袭击,也依旧一声不吭,不去理会那女孩。沉默的潮水顿时淹没了洞穴,只有外面的风雨还在声声作响。两个陌生人偶然相遇,却时不时注视着彼此,不言不语。

过了一会儿,缩在角落的小女孩渐渐睡着了。望着那颤抖着的身影,他神情似悲伤似生气又似慈爱。他想起了十几年前死在战火里的女儿,如果浩劫没有发生,他想伴在家人身旁,永不分离......

阿嚏!浅睡中,他忽听到弱弱的喷嚏声,睁开双眼,见外面风雨依旧。回首注意到,缩在角落的小女孩正瑟瑟发抖。角落会有丝丝寒风入侵,再加上她还穿着湿透的衣服,更添寒意。

他先前就想利用洞里的树枝,搭个火堆取暖,但想到这场暴风雨不知道何时会停,包袱里只剩一块化火石,而自己的行程还有很远,便放弃了这个念想。现在见小女孩脸蛋微红,身躯瑟瑟发抖,知道她再这样下去会生病。

内心几番挣扎后,他起身想把女孩抱到石块旁,为她寻一点温暖。将小女孩抱起,他忽的发现她右腿后面有两排红肿的齿印,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伤的。难怪她刚才在雨中跑几步就摔倒,他还以为是她特意装的。

轻轻将颤抖的人儿抱起,谁料,怀中颤抖的女孩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抱着他不放开。苦笑摇摇头,他抱着小女孩躺在石块后,不知不觉间竟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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